13、灵州百鬼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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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
赵穗放下手机，又点了根烟，脖颈枕在椅子上，除了周氏祠堂和集体记忆被篡改之外，其他，什么也没改变。
她没怎么再纠结，转而去安排拍摄内容。
“……这里，你的情绪要出来，正常人见到鬼一定是害怕，当然这是程式化的表演，你现在演的是人，不是黑白无常……”
季翔宇给沈忘川恶补表演知识。
“你唱过戏，基础肯定没问题，现在就是要演出来，就好比你看到杀人，你得有一个正常人的反应，害怕、逃跑、吓瘫了、正义感爆棚，出手阻止等等，都是反应，不能干看着，把你那套阴差不干预人间事的规矩摒弃，全心全意做人。”
季翔宇刷着平板，“你看，你还阻止赵姐救人，这是反派行为。逻辑，知道吗，逻辑要通……”
沈忘川是块宝贝，赵导和季导都不想假手于人，只能是季导这半桶水的水平紧急培训。
前面是为了救人，也没有事先与他商量，这才在表演上出现了BUG。
“总之一句话，戏要演出来。你就按你唱戏的模式演也行，别木，表达出来，尤其是内心戏，更要表达出来，现在流行笨蛋帅哥，搞搞反差也行。”
季翔宇向赵穗示意，赵穗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其实网友更喜欢看一些猎奇的奇闻异事，你是阴差，应该能看到一些我们这种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吧。”
见沈忘川点头，赵穗笑容更甚，“那……大多数鬼是不是都跟鬽新娘一样，呃……就是看着没那么……磕碜。”
“不一定。”
赵穗眨眨眼，《沙漠情书》这个项目被无限期搁置，她签的对赌协议根本完不成，这才与季翔宇破釜沉舟直播捉鬼。
热度是有了，可直播跟一部电影赚的钱没有可比性。
更何况这场直播没有任何策划，空有流量，没有转换成实际利益。
赵穗是想趁着这波流量，干脆好好利用沈忘川自带特效的能力，他能进入什么世界，那他们就直播什么好了。
省钱省力，题材新颖，轻轻松松就把钱赚了。
唯一担心的是万一看到太恐怖的鬼，那肯定会被限流，严重还会被封号。
不过比起利益，这点风险不值一提。
“我觉得你得充分利用自身的优势和特长，你的特长是什么？”
“唱戏。”
“……，你是阴差，捉鬼才是你的本职工作。”
“现在是太平岁月，没那么多异化的鬼祟。就算是有，人家不来招惹我，我干嘛要去招惹人家。”
“你是阴差，捉鬼除祟，还人间太平是你的责任。”
“你是人，善良谦逊真诚勇敢宽容敬业守信，这些人类的品质你都具备吗？”
赵穗：“……”
行，阴差也有摸鱼的。
“导演，舆论出现反转，大量网友质疑根本没有周氏祠堂，导演你看。”小助理拿着平板慌慌张张来找赵穗。
的确，网上出现两拨声音：
证明周氏祠堂存在，有图有视频有直播真相；
证明周氏祠堂不存在，有图有视频有直播真相。
赵穗刷着视频，许多网友在周氏祠堂外打卡拍照，蹭流量或者证明周氏祠堂存在的；
还有许多网友在影视基地直播，将整个基地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周氏祠堂，力证剧组为了流量，编造谎言，欺骗网友；
更甚者，有网友用航拍器俯拍整个影视基地，证明周氏祠堂的的确确不存在。
但也有大V博主、流量博主，堵上信誉，亲自在周氏祠堂门口做直播。
总之网上吵翻了天。
“为什么？这些人想干嘛？”赵穗第一反应是有人搞他们，“那么大一座祠堂，他们瞎吗？”
沈忘川突然问小助理，“你能看到吗？”
小助理都快吓哭了，疯狂摇头，泪珠子都甩了出去，我应该看到吗？。
季翔宇疑惑，“学敏？”
小助理嗫嚅着，怯怯说道：“……拍摄基地太大，有些地方我也没都去。”
赵穗：“你……难道也看不见祠堂？”
小助理摇头，沈忘川拍拍她肩膀，“你叫学敏是吧，没事，你才是正常人。”
学敏非常佩服沈忘川，闻言重重点头，像是在给自己力量。
剧组刚出事时，小助理其实也没当回事。
后来直播过程汇总，她其实隐约怀疑过，不过没细想。
即使网上大量传出周氏祠堂舆论时，她还以为是导演和公司一起策划的营销手段。
直到刚刚，赵穗问她，她也看不见祠堂！！
天哪，就是说网上争执是真的，这里有一座祠堂，祠堂里还闹过鬼，现在有人能看到，有人看不到。
学敏很庆幸，自己是看不到的那一拨，因为大仙说了，看不到的才是正常人。
赵穗盯着平板，她问沈忘川，沈忘川任何时候都看得见，季翔宇也看得见，她的小助理学敏看不见，她认识的某博主在直播周氏祠堂，合作过的自媒体公司俯拍影视基地，证明这里没有祠堂……
不会吧，因为她的干预，这个世界一部分能看见祠堂，一部分看不见祠堂？
原以为这事过去了，现在……该怎么收场？
“你说学敏才是正常人，那剩下的人呢？”她问忘川。
普通人没有这么大能量。忘川闭目凝神，猝然几股黑雾将其笼罩，黑雾中似有鳞爪蹄翅若隐若现，又似阵阵阴兵整齐排列，操戈已待。有一孩童朝他招手，忘川始终闭目，微微抬手，握住那孩童之手。
霎时，蹄声如潮水，鬼火绰绰——
浓雾稀释后，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白衣队伍，似白无常手下阴兵领队，浮光掠影，几息便已在眼前。
忘川觉得熟悉，对面阴兵似也感应到熟人，略有停顿，仅一瞬，便从他身上踏过。
赵穗没等到回应，起身去看，却见忘川双目紧闭，再仔细看，竟停止了呼吸。
二人相视一眼，季翔宇开机，然后摇头，什么特效都没有，二人一左一右盯着忘川，季导想拍他，却拍了个空。
两人已不在一个空间。
季导看向赵穗，赵穗伸手试探，将将接触，耳膜立刻被震耳欲聋的金属踢踏声刺穿，痛地抱头倒地，完全没听见忘川冲她喊了句“不要进来”。
季翔宇已触摸不到两人，立刻去看摄影机。
只见——光线幽暗，白衣领路，梆子指挥万千阴兵，戈矛铁器撞击声震地漆黑地面作响，那些个白衣仿佛是一个人的化身，千篇一律的表情，似磨皮滤镜开的最大，人像已失真。
阴兵如铜汁浇筑的铜人，更像俑。
沈赵二人一站一卧，白衣和阴兵似乎与他们处于两个空间，踏身而过，而这两人却能看到。
一声鸡鸣，白衣阴兵浮光掠影，转眼消失。
浓雾散去，露出幽深不见尽头的长街，古香古色，有点像大唐长安著名的东市和西市，更像神都洛阳地下的不良人。
街上的‘行人’粗布麻衣，脸脏兮兮，头发乱蓬蓬，神情萎缩，虽在各自忙碌，却都有意无意地偷瞟沈赵这两个不速之客。
赵穗慢慢起身，她知道自己进入了异世，左右环顾，皆是粗布麻绳隔开的小摊，高地错落的房子，有些小到勉强能坐进去一个人，像鸽笼。
每间‘屋子’外挂着一盏油灯，灯芯似鬼火，远远望去，又像石壁兽眼。
“那是什么？”赵穗突然指着脚下两只死鱼眼，只见忘川捡起后看了看，随手丢给墙根下躺着要饭的乞丐。
“我们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死鱼眼是在剧组厨房里拿的，周家祠堂里的棺椁突生异变，他顺手抛出。
现在出现在这里，想来这里很有可能是周家祠堂地下，只是很明显不在一个时空。
忘川转去一条逼仄狭长的巷子，赵穗急忙跟上，“什么意思？”没离开哪里？
脚下深浅不一，头顶高低木杆上晾着粗布衣衫。
她感觉自己进入了旧时香港九龙城寨，拥挤、浑浊，不见天日。
两人爬上跳下，左拐右拐，还要躬身穿过一条甬道。
赵穗越走越窒息，空气污浊，空间狭小，时不时有浑身污秽的人从她身边挤过去，又一个半人高的土台阶，赵穗忍无可忍，一把拉住忘川，“你要去哪？”
“不知道。”
“这是哪里？你刚刚说我们从来没有离开过？哪儿？”
忘川本不想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季导是不是在拍？”
赵穗一愣，“怎么？。”
以季导的敏锐，但凡能捕捉，一定不会错过。刚刚他们还在商量拍摄，却意外进入异世空间。
她想，如果摄影机里有画面，季导不会错过。
赵穗想的没错，季翔宇触摸不到两人时，立刻开机，为了对赌协议，他干脆用ID‘阴差兼职演戏’继续直播。
忘川摊开手里的剧本，赵穗看了一眼，是其中一个剧本——“不良人”。
“我们在故事里？”赵穗抬眼，难道这就是神都洛阳的地下？不良人聚集地。
“只是一个外壳。”
赵穗准备了几个剧本，忘川进来时，手里刚好握着“不良人”的剧本，结果是他们就进入的世界套用了这个剧本的外壳。
赵穗：“？”
忘川深吸一口气，字正腔圆，声情并茂说道：“就是场景，我们现在看到的一切，只是外观上按照剧本搭建的场景，事实上，我们从来没有离开过之前的空间，只是时间不同。”
赵穗：“so？”
忘川眼含桃花，语调柔柔，“人活在阳间，死后归阴间，这只是个大概，在这之间还有许多空间，就好比鬽，她生活在过去的时间里，过去与现在以及未来是可以并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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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穗挑眉，这腔调？这表情？这动作！很欠抽。
忘川突然迈出一大步，稳稳一停，再迈出一大步，转身，腰身板直，“月梅处于过去，我们应该从过去回到现在，却意外困在了时间缝隙里，简单来说，就是连接过去和现在的中转站。”
赵穗抿紧嘴唇，事儿，她听明白了，就是被忘川古古怪怪的行为弄的有些分心。
“那这里是过去吗？”
“这是过去的另外空间，可以理解成第三重梦境。”忘川一手在前，一手半握在腰的位置，大马金刀的武将姿势。
赵穗忍无可忍：“你这站姿？你能好好说话吗？”
忘川低头看看脚尖，步子没站错，他俯身在赵穗耳边说道：“季导教我的，内心戏要演出来，我这是武生台步。台词也符合剧本人设，你最好也按剧本来。”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灵州百鬼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