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不要抬头看月亮 [无限流]》终幕半亦

16、村庄

　　几人先坐大巴车到了机场，飞跃海洋抵达布列颠的首都伦颠，然后自伦颠再次坐上大巴车向赫特郡去。开了六七个小时之后，睡得迷迷糊糊的徐笙被旁边的人叫醒，“快看！”

　　一望无际的荒原上面，竟然有一座巨石堆叠而成的门栏，那石头看起来至少六七吨重，不知道这里的人是怎么把它们立起来，然后把第三块石头横放到两块上面的。

　　石头阵最顶上那块，上面刻着一行字：Hurt Shire。想必这就是赫特郡的名字了。

　　徐笙环顾四周，不少附近的居民都围在他们的大巴车周围，好奇地往里看。有一些小孩儿还拍打车的四壁，似乎实在催促里面的人赶紧出来。

　　徐笙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在研究组的队伍里依次下了车。

　　走在最前面的拉里博士正在和村庄中的一位老者握手、对话。看气场，对方似乎是这个村子的村长。两人谈笑风生，相谈甚欢的样子。

　　许多村民都聚集在两人周围，打量着，调笑着，发出热情的笑声。

　　这些当地人无论男女都穿着颜色艳丽的裙子，露着一段毛绒绒的小腿，也是，这么冷的天不穿厚裤子可不就得长点毛取暖。
　　这里的人裙子上面还围着围裙，围裙脏得底色几乎已经看不见了。不知这里的人平时种麦子之外是不是也以屠宰为生，他们的裙子上面星星点点层层叠叠都是血迹，隐约泛着一股经年累月层层叠叠的腥味。

　　徐笙对旁边另一个化名普利亚·琼斯(Puglia Jones)的研究员说：“这里的人这么热情啊？”

　　普利亚是个戴眼镜的女生，看起来非常内向谨慎。她小声回答：“这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话音刚落，前面两位的对话结束了，看来研究组的目的地就是这里，没找错地方。拉里博士对大家说，在这里实地考察的时间里，所有人都要住在村民家里。徐笙对此没有意见。

　　除了拉里博士自己住到村长家里，其他的八个人两人一组，分别住四户人家。

　　研究员们很快都一一选好了搭档，只有穿着一身黑的白尘老板被留在最后。他像是刚刚睡醒，随手将兜帽一摘，漆黑浓密的头发乱得像鸟窝一样。徐笙忍不住憋笑，白尘一脸淡定地走到徐笙旁边，问：“笑什么？”
　　徐笙摇摇头，“没什么。”
　　只是没想到大家都这么明显地不想和鸡窝头老板一组。

　　村长给四组人分别配对了人家，拉里博士交代大家在别人家要礼貌、尊重当地的传统之类的话。简而言之，就是不要惹事。

　　现在已经是下午，经过了长途奔波，大家都很疲惫。拉里博士让大家先去各自家里休息，等明天吃了早饭之后，到村长家集合，开会。

　　大家到车后备箱分别把自己的行李全都拿了出来。

　　刚刚把箱子拿出来，一个看起来八九岁的小孩儿就飞快地从徐笙手中夺走了他的行李。徐笙一惊，刚要追，一位女士拦住了他：“尼古拉斯，唐纳德，你们好，我叫拉娜，欢迎住到我们家来。刚刚那个是我的孩子，别介意，他只是太兴奋了。”

　　徐笙这才知道白尘这次的假名叫唐纳德，脑海里立刻浮现了唐老鸭换脸白尘的形象。他狠狠压了压嘴角才把那股笑意压下去。

　　白尘和徐笙也客气地和她打了个招呼，几人一起往拉娜的家走去。

　　不仅仅是徐笙，其他被分配好村民家的研究员们也很快被村里的孩子们拿走了自己手上拿的、身上背的等等所有东西。

　　大多数人只当是本地人太过热情，推脱几番也就让他们拿了。只有普利亚，抱着自己的包，不让孩子们碰。那些孩子见实在抢不走她的包裹，竟然伸手指着她的脸尖叫：“先把你吃掉！我要先把你吃掉！”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吃了一惊。

　　那孩子身旁的大人似乎是他的父亲，他立刻捂住孩子的嘴巴，赔笑道：“童言无忌，请别介意。他的意思是要请您吃饭。”

　　这借口找得简直蹩脚，一听就知道是假的。

　　可惜众人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也只能忍了。拉里博士安慰了普利亚两句，普利亚便和她的搭档，另一个化名叫佐亚·罗德里格兹 (Zoar Rodriguez)的女生一起，和当地人一起往一栋房子走去。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徐笙看到这里的房子和刚刚的门栏一样，都是石头做的。

　　这些房子并不密集，反而除了刚刚门栏的地方之外颇为分散。拉娜解释说是因为每户人家要照料各家的麦地，所以房子基本都在麦地周围。只有门栏那边显得热闹，因为有医院、邮局等等基础设施，还有村长的家。到达赫特郡的人必先到门栏那边，那里人来人往的。

　　赫特郡一栋一栋的房子看起来颇为古老，走在路上，徐笙和拉娜闲聊，问起这些房子是谁造的，拉娜说她也不知道，自从有记忆以来这里的人就生活在这些石头房子里了。

　　这个村子整个位于荒原较高的地方，而另外一侧，地势较为低沉的，则是村里人种的麦田。

　　徐笙在路上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太阳快要落山了，光线变得模糊起来。这里似乎不怎么发达，路上连路灯都没有。

　　借着夕阳最后的光亮，好奇的徐笙四处张望。从高处俯视广阔的麦田，他似乎真的在那一望无际的麦田之中看到一个隐约的图案。很快，天色昏暗下来，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徐笙赶紧拿出随身的记事本和笔把刚刚的图案记录下来。
　　又赶紧找出手机来，在半昏半明的光线下拍了张照。

　　他的手机自从到了这里就没有信号，变成一块搬砖了。刚才问了白尘，他的也一样。

　　幸好徐笙还随身带了小笔记本和笔，这也是他知道自己要扮演一个研究型硕士生之后给自己准备的道具，为了更加入戏。

　　又走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拉娜的家到了。

　　这同样是一栋完全由石头建成的房子。几人一进去，就感觉到刚刚身上夕阳余晖带来的热量瞬间消失不见，一股阴冷的气息散发出来——这房子竟然没留窗户。

　　徐笙和白尘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里面没有别的人，整个家里似乎就只有拉娜和她的孩子两个人。

　　整个石头房子只有两间房间，看装饰，很明显，一间是拉娜的，另外一间是她的孩子的。

　　拉娜对两人说：“委屈你们住在这里。这几天你们可以睡我的房间，我和小皮埃尔挤一挤。”
　　小皮埃尔，就是她孩子的名字。

　　按照计划，现在应该是吃饭睡觉，等明天早上开会。

　　但是今天的意外一个接着一个，就在两人参观拉娜家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呼救，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的男性。

　　他似乎在被什么东西追赶，一边跑一边喊一边哭，毫无形象可言。

　　徐笙听到了之后，问：“拉娜，你有没有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

　　拉娜依旧微笑着，说：“没有啊，是不是你听错了。哦对了，我们这里有一种棕熊，会模仿人类的声音，尤其是求救的声音，吸引人们过去。一旦被捉到，必定被吃掉。你们白天出门的时候要小心啊，而且天黑之后千万不要出门！”

　　她话还没说完，在门外自己玩耍的小皮埃尔忽然进门来，一头撞在拉娜肚子上，将她撞得向后踉跄了两步。

　　小皮埃尔仰头大声说：“妈妈，我饿了！我饿了！”
　　拉娜回答：“好，好，这就给我的小宝贝做饭。”

　　说完，她转身进了厨房，做饭去了。

　　拉娜做饭的时间很长，徐笙两人将行李放到房间，然后在拉娜的房间里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冰冷的气息从窗外袭来。

　　徐笙醒过来的时候，白尘站在一扇窗子前，向外面看去，不知多久了。

　　徐笙问他：“你在看什么呢？”

　　白尘没有回身，他的声音幽幽地传来：“你看，外面有一个人……”

　　被他的声音吸引，徐笙下床来走到他身后。

　　脚下的石板冰凉，如同冬天的雪，冻得徐笙都快没有知觉了。

　　他走到白尘身后，想要去看他说的那个人，却看到这扇窗子外面全是几乎已经化为实体的白雾，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他伸长了脖子去看，却忽然想到进门的时候这栋房子根本没有一扇窗户！那面前的窗是哪里来的？
　　想到这里，徐笙转头去看白尘。只见旁边的白尘忽然一扭头，一张熊脸张开大嘴，露出獠牙，若不是徐笙忽然转了头，他狠狠一口就要咬在徐笙脖颈上……

　　“啊！”惊叫一声，这次徐笙才是真的醒了。

　　此时，面前的白尘已经穿好了羽绒服，见徐笙醒了，说：“醒了？拉娜叫我们吃饭了。多穿点，晚上这里很冷。”

　　徐笙赶紧也拿出自己的羽绒服来穿上。

　　餐桌旁，拉娜已经准备好了晚饭。见两人出来，她热情地迎接客人入座。然而，小皮埃尔却垂头丧气地坐在旁边。

　　徐笙刚从梦魇中逃出来，此刻急需与人说话来增加自己在现实的实感。

　　于是他主动问小皮埃尔：“小朋友，怎么愁眉苦脸的？”

　　谁知那小皮埃尔斜了他一眼，小声嘟囔：“两次，竟然让你逃脱了两次……下次你可不会再有这么好运了。”
　　话音刚落，他便被自己的母亲用勺子敲了一下头，拉娜教训他：“不许乱说。”然后对两位客人赔笑。

　　晚饭非常简陋，半生不熟的土豆配上又咸又甜的酱汁，旁边几颗豆子不知道有多少年份，已经拉丝了。唯一的肉菜是两篇薄薄的培根，但是烤得过头，像两片木炭。徐笙根本没有动肉，勉强把土豆吃完了，就放下了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