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姐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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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桉是饿醒的。
不，让身子难捱的不只是饥饿，还有逃无可逃的寒冷，手脚冻得冰冷僵硬。
这是一个有雪的冬日。
最本能的反应是飞快打开好感度界面，然而除了正中央百分之二十三的回家进度条显得有些扎眼外，所有人的头像都是灰的，证明附近并没有她的熟人。
……我是不是死了来着？
夏明桉想。
“莫非我重开了？”夏明桉自言自语。
脖颈被割破那噩梦般的触觉尚且历历在目，但那时候她被肾上腺素冲昏了头脑，倒是真没觉出多少恐惧，反倒是记忆的最后，男狐狸精那个可怜巴巴眼神让她记忆犹新。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很光滑，连个疤都没留下。
夏明桉若有所思。
两种可能性，要么是死后重生，要么是被法力通天的妖王大人盘活了。
毕竟那鲸头鹳是天材地宝，几滴血就能让五脏俱焚的喻音活蹦乱跳不说，还让这人的天劫一口气提前三个月。玖心可是从鲸头鹳身上啃下来一大口血肉给她喂过来。
只可惜那时候她已经意识模糊了，没能记住漂亮狐狸精唇舌的温热触感。
要是鲸头鹳的血肉真有那么神——
“……或者我现在已经飞升了也说不定。我试试看。”
在落霞庄这些日子也不是白混的，夏明桉去听过炼气修士大课堂，低端法决无非就那么几个，有内力就能使，这会儿正好能用得上。
夏明桉拉开架势，手掐法决，调动全身内力，右手剑指猛出，指向洞口雪块清喝一声：“着！”
无事发生。
夏明桉：淦。
结论出来了，没有重开，没有飞升，还是废柴一个，只是被玖心盘活了。
“那怎么办呢。”夏明桉继续自言自语，“幸亏我看过贝爷的野外求生，现在倒是到了实践的环节了。”
借着洞外白雪反射的光芒，她把所在的山洞浅浅地摸了一遍：“住的地方是有的，差的是吃的和取暖的东西……等等，既然天气这么冷，我为什么没冻死呢？”
想到这里，夏明桉终于意识到她忘记了野外求生最关键的一环：确认身上已有物品。
“一个干巴巴的馍，不好用的打火石，还有……啊，蜃珠。”
蜃珠一离身，冷风立刻吹进骨头缝里，差点直接把夏明桉冻成冰棍，她急忙把蜃珠抱回怀里，抵在下巴上。
“冻不死是冻不死了，但还是好冷啊，”夏明桉牙齿打颤，决定道，“先想办法生点火，再把馍吃了。”
正在纠结的时候，山洞外突然传来一声猛兽的咆哮。
“——糊——”
不似《动物世界》里常出现的声音，反倒像有人拿着粗糙砂砾在黑板上拼命摩擦。
“啊——！！”
紧接着是儿童的尖叫。
附近有人！还是小孩！
夏明桉顿时没了吃馍的心情，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头探出洞口。
冷风兜头吹来，夹着冰冷的雪粒卷进她的眉毛头发，夏明桉眯起眼。
洞口是片雪原，有三个约莫十二岁上下的孩子在雪地上疯狂奔跑，前两个孩子身材相仿，手里拖着沉重得近乎提不起来的铁剑，边哭边逃，而第三个矮个子男孩则尚有余力，至少提得动铁剑，踉踉跄跄地跟在前两个孩子身后。
几秒钟后，从雪原的阴影出闪现出一只满身是雪的山魈，妖气浓烈，将山魈近乎染成了彻底的黑色。
“你不杀了它，它就会杀了我们！快动手！你快动手啊！”跑最快的孩子大声喊道。
“用那招！咻的那招！你刚才用的那招！”跑第二快的孩子喊道。
被落在后面的矮个子男孩呼哧呼哧地喘着，不小心在雪地上绊了下，急忙就地打滚，堪堪躲过山魈妖锋利的爪子。
“——糊——”
“那招只能……”第三个孩子咬牙，连滚带爬地起身，艰难道，“……用三次！”
第一个孩子尖叫：“用啊！用第三次啊！你杀了它啊！”
矮个子男孩：“用三次我会全身脱力！只能你们把我拖回村子了！”
第二个孩子崩溃大叫：“我拖！我拖！你快用啊——”
闻言，矮个子男孩一个急刹车，稳扎马步，左手掐诀，右手持剑，薄薄光芒陡然笼罩剑身，分明是柄凡铁，却现出神兵般的光芒，剑锋生生破开哭嚎北风，剑气暴涨，咻咻两声，将山魈妖刺了个对穿。
妖气四溅，山魈妖悲声哀嚎，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粘稠黑血顺着伤口喷涌而出，滴滴答答落在雪地上，形成一个又一个黑色的小坑。
矮个子男孩表情一松，也脱力地倒在雪地上，与山魈妖脸对着脸。
“死、死啦！真的死啦！”
“是呀是呀，咱们只要把它交给修仙人士，就能换钱了！晚上有饭吃了！”
“那他呢？”
“昏迷了吧，管他呢，吃饭要紧。”
两个高个子男孩对视一眼，一改方才的狼狈模样，动作麻利地抽出麻绳，一人捆住山魈妖的双脚，一人捆住山魈妖的脖颈，二人合力拖着山魈妖的尸体，连拉带拽，奔向聚集点的方向。
只把全身脱力的矮个子男孩留在原地，于暴风雪中被逐渐掩埋。
夏明桉：“……”
雪地里的小男孩就像她小的时候救助过一只流浪猫，就因为阻止人类要拿走它的幼崽，差点被人活活打死。
当年她没有坐视不管，而是抱回家里养了一个月，今天也是一样，她没法放任那小男孩死在风雪里。
夏明桉三下两下刨开被雪淹没的洞口。
待她脚底打滑地跑到现场，矮个子男孩的脸已经被暴雪埋了大半，夏明桉一手拽住男孩后颈的衣物，径直将男孩从雪地里拎了出来。
太轻了，根本不是这个年龄的男孩该有的体重，就像她救助过的猫咪那般轻盈。
“还活着吗？喂？能听到我说话吗？”夏明桉问。
男孩脸上满是碎雪，苍白的嘴唇动了动。
夏明桉没听清，于是把耳朵凑到男孩唇边。
“饿……”
饿，饿怎么解决？
手上只有一块小得可怜的馍，还不够她一人充饥。
不过食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虽说这处是冰天雪地，但不远处就有封冻的河流，她再怎么说也是个成年女性，在这种地方存活下来的概率肯定比小男孩高得多。
“……好吧，遇到我算你运气好。”
夏明桉吸了吸鼻子，拎着男孩回到她刚才所在的山洞，咬咬牙，把唯一一块馍塞进男孩冻僵的掌心。
*
大雪覆盖的地面下什么都有，夏明桉很快找到许多还不错的东西。
比如一个废弃的鱼篓，里面装着数条早已冻硬的肥美鳜鱼。
比如一具身着盔甲的尸体，尸身新鲜，并未腐烂，盔甲齐全。
雪停了，一炷香后，夏明桉一手提着冻鳜鱼，一手提洗干净的头盔回到洞窟里，只见男孩依旧以之前的姿势躺在原地，手里松松握着那块馍，目光呆滞。
倒是脸上的雪化了，露出下面那张如瓷娃娃般精致漂亮的脸，不是别人，正是少年版本的玖心，比她上次在梦里见过的小男孩长开了些许。
夏明桉：“…………”
等下。夏明桉意识到了什么。我是不是又来到了……你的梦里？
夏明桉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只不过上次是旁观者，这次却成了其中的参与者。
想要验证是不是梦境其实很简单，夏明桉把头盔放下，拍了拍小妖王大人冻得冰凉的细嫩脸蛋。
“门口好多干柴啊，你觉得这些干柴能烧起来吗？”夏明桉故意说。
玖心黑白分明的眼睛动了动，浓密睫毛微颤，没说话。
夏明桉：“我去捡点回来试试哦，要是能烧起来的话，咱们不仅能保暖，还能弄点鱼汤喝。”
她这话说得相当有技巧——洞口光秃秃的，根本没有干柴这种东西，不过她却不提有没有，只提能不能烧，算是给这位小妖王大人种下一个‘外面肯定有干柴’的心理暗示。
然后站起身，走出洞窟。
原本光秃秃的洞口码着整整齐齐的干柴。
果然是梦，夏明桉挑眉。
夏明桉席地而坐，搭好干柴，然后摸出袖子里的蜃珠。
她本身是没法力的，但蜃珠里有，可以稍微借花献佛一下。
手掐法诀，这一次调动的是蜃珠里的内力，鸡蛋大小的珠子颤了颤，不情不愿地吐出一团火焰，点燃了干柴。
“哈，我真聪明。”夏明桉夸了自己一句，转头去捞头盔。
先用雪水把那从尸体上盘剥下来的头盔煮开，期间顺便去把少年玖心留在雪原上的铁剑拿回来，用它把解冻的鳜鱼收拾干净，又换了锅新的雪水，煮了一头盔没滋没味的滚烫鱼汤。
夏明桉实在是饿得狠了，也不管这头盔里以前有没有装过尸体，随便捡两根木棍做筷子，在汤里捞鱼吃，捞着捞着，背后窸窸窣窣地爬过来个人，悄悄拿走她摆在一旁的另一对木棍。
“条件有限，凑合吃啦，能熟就不错了。”夏明桉头也不回地说。
少年玖心规规矩矩地跪坐在她身边，半点没有她所熟悉的那副轻佻模样，只认认真真地把那一小块馍对半掰开，一半塞进她手里。
夏明桉手里拿着半块金贵的馍，内心五味杂陈。
无论她这边心情有多复杂，那边玖心只默不作声地在汤里捞鱼吃，吃相斯斯文文，对夏明桉脑子里的杂念不为所动。
——所以是不是可以推测，这个时候的玖心其实并不能猜到她的内心在想着什么？
“喂，”夏明桉开口叫他，“你还好吗？”
少年玖心眨了眨眼，怯懦地看了她一眼，声音倒是清清脆脆：“尚可。姐姐何出此言？”
这一声姐姐顿时把夏明桉心都叫化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姐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