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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困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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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阴影影响不了高嘉芯分毫,那罪恶的怪兽调转了方向,向旁观的郑岭晟扑了过去。
【1】
郑岭晟半梦半醒,浑身没有任何力气,觉得脑壳昏昏沉沉的还有些闷痛,他想到临睡前,高嘉芯递给他一杯牛奶,说是帮助睡眠,他也就痛快喝下了,是那杯牛奶有问题吗?他现在头痛得仿佛要炸开。
他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耳畔又出现那轰隆的刺耳声音,尸体破碎瞬间的画面又一次浮现在眼前,他被恐惧重重包围。
而高嘉芯,她怎么能这么坦然?她怎么可以做出那种事?
死亡的阴影影响不了高嘉芯分毫,那罪恶的怪兽调转了方向,向旁观的郑岭晟扑了过去。
而且,更让他心碎的是:高嘉芯,我对你这么好,你竟然就这么抛下我走掉。
郑岭晟帮高嘉芯隐瞒这个秘密,可如果一直憋着,只怕接近崩溃的会是自己。
从此以后郑岭晟没再去过A城,聂晶晶看出他的魂不守舍,追问之下,在不断向他发誓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后,他才吐出几个字:“高嘉芯害死了人。”
他紧紧攥住聂晶晶的手,把她捏得生疼,像狩猎一样凶狠地瞪着她,“千万不准说出去!一个字也不可以!不然难以保证她不会做出出格的事!”
聂晶晶吓坏了,只能不停点头。
之后高嘉芯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郑岭晟在心里养了一头野兽,好和外来的干扰抗衡,他似乎是成功了,就算两年后他重新见到高嘉芯,她改名钟夏蕊,即便也有过惶恐,但很快它就过去了。
不过是他人的死亡,自己多么无辜被卷入,深受其害那么久,想来就觉得可笑。
他胜过了恐惧,他洋洋得意,他走向那个女生,宣告自己战胜了过去。
“芯姐。”他邪气一笑。
“是你啊,”钟夏蕊淡淡一笑,“阿晟,我们假装谁也不认识谁吧,我是时候学乖了。”
她那样恬静地微笑,眼神清澈,语调柔和,仿佛没有经历过任何复杂事实的单纯女生。
郑岭晟心下一沉,忽然觉得很荒诞,那自己一直以来的挣扎矛盾,质问自己的良心,又拥欢纵来忘记死亡的恐惧,这到底算什么?
【2】
那消失的两年里,钟夏蕊去了别的城市,打各种零散的工养活自己。
母亲为她留下的房子她不愿意再住,母亲给的银行卡她扔到了垃圾桶里,租最便宜的房子,将生存需求降到最低。
心情好的时候又会把辛苦攒下来的钱一下子花掉,抱着一堆自己根本不会去用的好东西不断疑惑,如果能够像妈妈一样爱钱,会不会也是一件开心的事?可真实的自己不爱钱,努力赚钱攒钱,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有事情做。
这期间她去了好几个城市,就连参加那次选秀,也不过是因为听说有钱拿,有免费的盒饭吃,还包住宿,简直开心死她了。
偶然在一个街头的电线杆上,她发现了贴有自己照片的寻人启事。
联系人写着被妈妈抛弃的男人的名字。
她有些惊讶,心想该不会是要抓她回去,然后让妈妈来付赎金的吧。
这么长时间里,只有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在寻找他。
她忽然有些失神。
“你找我干什么?”她拨通了上面的联系电话。
“嘉芯啊!”曾经和高嘉芯的妈妈有过短暂同居的中年男人钟堂国激动无比,“爸爸终于找到你了,你妈妈她跟……”
“我不是你女儿。”她冷冷地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得到法律承认。你找我做什么?”
“你现在在哪儿?我联系过你妈妈,她说你自生自灭去了。你一个人在外面辛苦吗?不去上学了?你就这么离家出走,担心死我了……”钟堂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唠唠叨叨说了一长窜,高嘉芯差点就要失去耐心。
“你让我回去,是幻想有一天妈妈会良心发现然后回来吗?”她大声喝道。
电话那头的钟堂国忽然止住了声音。
“死心吧,”高嘉芯道,“她只爱钱。”
钟堂国那边传来一声叹气。
“她不值得你爱的,除了一张分外好看的脸。”高嘉芯道,“你爱她,还不就是看中她的美貌?你能原谅她吗?”
那边沉默。
“‘美丽的人犯了错,你最好不分青红皂白地原谅她。’原来这句话真的能变成事实。”高嘉芯有些嘲讽地笑笑,“你真是肤浅。”
那边依然不吭声。
“你为什么要找我?”她问。
“你妈妈不要你了,一个人怎么生活?你那么乖巧,不知道外面社会的险恶,很容易遇上坏人……”
“哈哈哈!”高嘉芯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放心吧,叔叔,”她说,“我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您还是早点把我们母女忘了,去找个好阿姨再婚吧。”
“嘉芯,”钟堂国诚恳地说,“你要是没地方可以去,我可以照顾你,之前和你妈妈再婚的那三年里,我把你当做亲生女儿看待,你是个好孩子,独自在外我真的很不放心。”
“什么再婚?你们又没有领证。我跟妈妈是一样的人,”高嘉芯道,“什么听话懂事乖巧,都是装的,我经常跷课抽烟打架,因为考试成绩好的缘故,老师才没管太多。”
“为什么总是提出要照顾我?因为我很漂亮?继父对继女图谋不轨这种事,新闻里也是有的。怎么,我说话很露骨很难听?是不是不像那个听话懂事温和的女儿?可事实上,这也许才是我的本性。”她嘴角向上翘起。
“嘉芯,你在外面,那些对你好说愿意照顾你的人,多少都会带有目的,你一个女孩子家,要懂得保护自己。我没有你想的那样混账,你说我贪恋以前那种像家一样感觉也好,想念你母亲也好,都没关系,你是个好孩子,我是真的很想以一个父亲的身份照顾你,相依为命。”钟堂国不是个会花言巧语的人,这已经是他表达的极限。
那个四字成语忽然间击中了她内心的柔软。
这之后他们又电话联系了一段时间,高嘉芯从冷言冷语,出言不逊,到渐渐放下锋芒,等高嘉芯终于答应的时候,钟堂国竟然喜极而泣。
“终于,有个家了。”他说。
高嘉芯不太能明白他对家的执着和渴望,但在外独自漂泊让她疲惫不堪,她想休息了。
钟堂国把高嘉芯接回去,帮她处理好再学的事宜。
高嘉芯想彻底摆脱过去,于是在亲生父母离婚后,第一次联系了亲生父亲,希望他帮她改名换姓甚至重改年龄。
生父对于“高嘉芯”这个女儿的出现是意外和惊喜的,他和老婆离婚的时候高嘉芯不大也不小,但现在她已经出落成一个极致美丽的姑娘。
小三早已不见了,因为永远都会有更漂亮更体贴的小三。
高父被自己女儿的美丽惊讶到,差点想让她重新回归家庭,但想了想自己还有别的孩子,处理起来也很头晕,于是答应了帮她改名换姓换身份证的要求。
“缺钱的话,随时和爸爸讲。”他显示出慷慨。他向来愿意为好看的美女花钱,何况这个美女还不是外人,是自己的骨肉,他恨不得立刻给她买一套房。
她谢绝了。然后转身离开,从此以后,以钟夏蕊的身份活下去。如果家庭是一种模式,那也要寻找和营造一种好的模式,她心想。在一个正常健康温馨的家庭生活,维持这个家庭的温馨健康,是她的任务。
之后,在钟夏蕊积极的劝说再婚下,钟堂国经婚介所介绍,认识了林帆扬的妈妈,两人在相处期间都有了好感,不久之前终于领证。
父亲,母亲,姐姐,弟弟。两个不完整的家庭,组成了一个四口之家。
【3】
钟夏蕊回到家。
感觉整个人都被温馨的新家给治愈了。
郑岭晟这个讨厌的家伙,哼!她狠狠咬了口甜甜圈,借由甜食让自己心情好起来。
“蕊姐,这道题怎么做?”林帆扬一个理科生,有些题目却要向文科班的钟夏蕊请教。
“帆扬你真的不如蕊蕊,她不过拿你的课本和习题库自学,你却还不如她。”帆扬妈妈陈宝珠笑着给他们端上一盘刚切好的水果。
“我也有比她厉害的地方的。”林帆扬不服气地说。
“我也只会念书而已。”钟夏蕊谦虚地笑笑。
她很乖巧地辅导林帆扬功课,和继母陈宝珠也相处融洽,会知道做什么能得到继父继母的认可,可以说是温柔贤惠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林帆扬最初不满钟夏蕊总以“姐姐”的身份自居,明明他们的生日才相差一个多月,而且他的个头远远超过钟夏蕊,就这样当了弟弟他实在不愿意,但家长并不理会他的抗拒,于是他红脖子红脸地会和家人闹别扭。
“呀,既然他不喜欢的话,那也没必要勉强,叫我名字好了。”钟夏蕊曾这样说。
“男生总是要面子的,也许他内心是想当哥哥呢。”陈宝珠心想。
于是大家最初决定还是叫名字,没必要姐弟相称。
可当林帆扬叫钟夏蕊“夏蕊”,面对眼前少女明亮的脸庞时,他竟然羞到恨不得立刻逃回房间。
这样太怪异太明显了。他心想。于是几番心理挣扎,还是从“夏蕊”改回了“蕊姐”。
这点小心思从来都瞒不过钟夏蕊,她有时会陷入担忧,于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