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TG/喰种）Cyan Aquarium》朝雾时雨

3、需与求

　　“我希望你帮我协助一名被囚于库克利亚的喰种越狱。”
　　当露雪听清那个女人提出的要求时，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女人疯了。

　　作为一个不想惹火烧身、有孩子要养的喰种，他没时间和一个精神病人做太多纠缠，露雪弥彦选择立刻起身就走。

　　“喂，请问是C——”坐在对面的女人丝毫没有人们刻板印象中一个精神病患者常有的异常举止，她没有对表达任何失落和不满，而是自然而迅速的拨打了距离此处最近的喰种对策局分部的电话。

　　“等下!”为了不被白鸽追杀，露雪不能在这样的公开场合动手；同样，他也不能让这个麻烦的女人拨通CCG的电话。无论上述哪一种变成现实，他都会完蛋，而无辜的朝纪也会跟着他一起完蛋……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顺从这个女人、听她把话说完、以及别让她拨出电话。
　　或许是方才一时心急、声量有些高了，只好带着满脸的歉意、在周围一片谴责与疑惑的目光中重新落座于那女人的对面。

　　“很高兴你能重新考虑我方才提出的方案。”女人露出了公式化的笑容。有一瞬间，露雪觉得自己在面对眼前的人时，几乎产生了对方是披着人皮的机器人的错觉。当真正认真的与她交流后，才会发现这个女人的本来面目。在不容拒绝的强势之上，始终覆盖着一层近乎疏离的礼貌。这种礼貌和虚幻的无害感就像她的外表一样具有欺骗性。
　　她似乎是一个完美的存在，一个同时具备日本新时代与传统特点的女人：白腻腻的皮肤、有些圆润的脸庞上镶嵌着一双清澈的深色眼睛；在有些丰腴的嘴唇左下方，落这一颗痣，似乎给她注入了一缕和她本人气质不符的妩媚；乌黑的头发被一丝不苟的挽成发髻，只垂下右侧的一缕头发、让自己看上去不至于显得古板、老气。仿佛是理想中一个生活在人类社会中高层收入的完美女白领的模样，在拥有姣好容貌的同时，具备着礼貌、冷静与无限趋近于无情的理智和冷峻到让人不敢直视的气魄。
　　她的所作所为都在警告他一件事：她提出的从来不是什么请求、也不是通知，而是威胁和逼迫；露雪弥彦也好、“战车”也罢，从最开始就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力。明明是在人类中都显得羸弱不堪的个体，却反而压制了在战斗力和生存能力上更强大的自己。

　　“……我不明白，”就像一只被陷阱捕获的野兽，露雪弥彦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虑与困惑，“你是人类吧？冒险来雇佣我，并去营救一个……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当然对我有好处，且回报远远高于付出。不然我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做这种事？”女人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仿佛方才那个问题是迄今为止她所见识过最蠢的问题了。不过，她倒是一个很大度的人，又或者该说是愿意对驽钝的人展现出一丝属于智者的怜悯，“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可能你先需要回答一个问题：人类在现代社会生活的主要困难与威胁来源于喰种吗？”

　　“……难道不是吗？”

　　“如果以死亡人数作为衡量困难与威胁程度的标准来看，人类死于同类相残的数量远远高于被标记为失踪和死于喰种的数量，喰种远远达不到像现在这样受到重视的程度。”她笑着摇了摇头，“而从另一个层面来说，当人类发明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时候，喰种的优势面就已经大幅度缩水。然而，喰种数量却并没有随着热武器的杀伤性提高而急速缩小，甚至相反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对日本喰种数量变化所起到的影响更趋近于正面作用。”

　　“……”尽管不想承认，但事实的确如此：喰种的人口增长情况是反常的。
　　日本人口因战争而大幅缩水，这是他们咎由自取的结果。战争时期来自美军的轰炸会平等的杀死每一个位于轰炸范围内的生物，人或者喰种，在这样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面前都呈现出了同等的无力。按逻辑而言，大量青年人口由于战争离开本土、本土（尤其是自己所在的东京）遭遇大规模轰炸，应该会导致人口锐减。退一万步说，即使大部分喰种因为感官敏锐而逃过一劫，喰种也会因为人类总体人口锐减而开始挨饿。然而，露雪也记得他们的老一辈所留下的回忆却始终是食物充足且因治安力量薄弱而致使人口进入了上升阶段。
　　这种状态毫无疑问是反常的，反常到即便像他这样没念过几年书的俗人，也能察觉出其中似乎暗藏蹊跷。

　　“你认为，之所以会形成现在的局面，全然是因为时代的变迁、而非某个特定群体的意志吗？”像那样的人口变化，根本不可能在当时的局面出现。想要说能在大轰炸的恶劣环境下保持稳定的人口增长并做到人人吃饱是全然没有外因、皆是喰种强悍的身体素质所产生的结果，该假说必然是无法成立的。问题很简单，既然喰种能在这样离谱的环境下生存的如此富足，那为什么他们始终都没能在地球建立起统治地位，为什么千百年来始终是人类占据了生态位的绝对优势、一路顺风顺水的发展科技直至将喰种彻底逼近灭绝的角落？

　　“我……我不知道。但这件事又与我有什么关系？！”露雪一时语塞，他看着那女人掏出一摞接着一摞的资料，术语和听不明白的科学论据砸得他晕头转向。不过，他能理解这其中的异常，但他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他只是一个渺小无比的喰种，面对一个喰种特等搜查官就会是自己人生的终结。至于谜团背后的真相、背后的阴谋、一切的幕后主使，这些事情都和他无关，就算知道、就算一切都与他有关……又能怎么样呢，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你生活在其中，为什么会觉得这些事与自己毫无关系。”她好像是觉得有些好笑，而笑容也随着所说的内容逐渐加深：“的确，即便知道了真相，也无法直接撼动逐渐发展成结构性压迫的局面。随着信息技术的逐步进步，对喰种的搜查与侦破的效率会大大提升……在不远的未来，面具就将不再具备保护喰种不被人类发现真面目的能力……至此……就算是为了朝纪也不行吗？”

　　“！”尽管在尽力的表现出镇定，但在对方说出那个名字时，露雪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坐在对面的那个谜一样的女人也露出了了然的神情，似乎一切都在她的计算中。在沉默良久之后，露雪缓缓道：“你的生意我做就是了，但别逼得太过分。”

　　“很高兴我们这么快就达成了共识。我是藤堂美咲，以后可以直接称呼我为‘美咲’。今后还请多多指教了，露雪先生。”自称美咲的女人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伸出手与露雪握手。随后，便从包中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向露雪推了过去。“这是事前的预付款，里面还有具体要求。事成之后，尾款会直接打到你的账户上。”

　　“你不怕我拿了这份钱就跑？”露雪看着那沉甸甸的信封，只是感觉一阵阵不真实。

　　“请随意，”藤堂美咲颇为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只是预付款仅够朝纪小姐读完下个学期，但加上尾款则足够她念完高中。”

　　“……”他还是不相信，人类会来拯救仿佛出生就被诅咒了的他们，“为了毫无必要去拯救的东西，为什么要做到这种份上？”

　　“两种分部范围高度重叠的生物想要彻底灭绝其一而不影响另一个，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不过，你凭什么觉得，迄今为止我们所坚信的一切即真理？”藤堂笑了笑，似乎是还有其他事要做，她在将自己与露雪的点单付清之后起身就走。临走前，那个谜一样的女人回头说道：“还是说，你真的认为现在这样的结构、状况是正确且可以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