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南国》梅花送暖也驱寒

1、南国

　　长河落日，余晖相照。
　　这里地处西北，比邻越州，更有“好景不若回疆”之美名。

　　卫宝婴来到回疆已有两月，她不知道自己如何感想，只是暂时不想留在津京那个地儿了。

　　她只想暂且换个地方继续生存。或许半月，或许几年回去，只顺其自然就好。

　　夕阳西落，圆阳在天边发红，更有要跌落人间的意味。

　　女子披着薄薄素色外衫，就靠在厢房窗口，正淡淡眺望远处。思绪万千，不知思及何处。

　　天色渐晚，有了些冷意，虽眼前落日明亮，余晖应着飞鸟，可她仍旧拢了拢衣裳。

　　这说来也奇怪，以往她最喜爱的便是红色，衣服无一不是艳红色，可到了这回疆，她反倒觉着素些颜色也很好看，赏心悦目。

　　底下人车分流，有人牵马，有人牵骆驼，骆驼脖颈上还挂着的铃铛叮当作响。一架马车装点清贵，车里人挑开帘幕将要下车，却顿在了那里，仿若突然有事被人叫住。那手就这样挑着，但不见车里人面目。

　　那是一双好看的手，纤长清贵，可见指尖经络，卫宝婴的目光不禁被吸引了过去。

　　从前她也是见过一双这样的手，也是要下车，她还为此心动过。可后来……

　　后来，卫宝婴发现，越是衿贵的人，便越是阴暗。

　　那个雨夜，本不是有雨的，最多不过多阴云。
　　那天的雨，仿佛是提前为了人而下，也提前铺设好了人的心境。

　　五月廿九，天色阴沉，院中的橘树由先前的鲜亮转为黯淡，叶子也有些蔫搭。

　　卫府的门被人敲响，小厮小步跑去开门，来者是苏家的小姐，找的是卫国公家的小姐。

　　丫鬟小厮殷勤带到，方得二人见面叙旧。

　　来者笑意盈盈，屋内人似是惊讶，她并未想到苏一意来找。

　　苏家小姐气质娴静，明眸若水，举手投足间挑不出一丝错儿来。

　　卫宝婴自然也是很喜欢她的，她待人和善，十分好相与。此次苏家小姐来便是为了把上次遗落在她那儿的银镯还上。

　　二人一番叙旧，毕竟也有许久不见。感情尚且不错，又聊得来，这样不知不觉，再回过神来，发现天色已黑。

　　卫宝婴想送送她的，被婉拒了。

　　苏一意刚步至府门口，雨珠子便啪嗒啪嗒掉下来了。雨下的急，雨珠又大，瞬间大地便湿了。

　　闺房内的卫宝婴听见雨声雨势，才意识到落雨，她急急要丫鬟拿伞，二人去给苏一意送伞。

　　一路小跑，后头丫鬟也不顾了，卫宝婴自己执柄青伞朝前跑，怕晚了惹苏一意挨淋。

　　只不过是她想多了，苏一意不会挨淋，有人来给她送伞。

　　卫宝婴只记得自己最后见到的，便是那个自己心里一直惦念的人撑伞翩翩而来。
　　在她心里神祇般的人，清冷如明月不可攀，竟执伞来接苏一意。

　　雨点更大了，落到地面上可以激起细小的水花。

　　卫国公府的嫡女慢慢垂下眼帘，瞧见的只是自己脚下那片湿透了的石砖。

　　苏一意刚步至府门口，雨便大颗大颗落下。这突如其来的庞大雨势阻碍了她的脚步，任她再勇敢，也不敢冒险踏出一步。

　　她只待雨停，不想远远便见到苏束手执平伞，朝她信步而来。她一时呆住，苏束是特意来接她的。

　　雨中慢着步调来的人，一袭松石色衣，玉手支着伞，骨骼清楚。平伞遮住了他面容，却遮不住高挑挺拔的身姿。

　　这个雨夜与这场雨，仿佛都是因他而生色。

　　苏一意站在那里没有动，待人走到她面前，润红的唇微张，“妹妹可是等久了？”

　　美人不答话，神色犹豫。

　　苏束深深瞧她一眼，也不说话。牵着她的手感受她温热的身体，拉着她往马车方向走，雨伞微斜，斜向身边人，尽量不让她湿上半寸。

　　行步间，本两手相牵的柔夷，被主人换了个牵法，变成十指扣住。

　　卫宝婴抄府中小路匆匆来到门院处，见到的便是苏束拉着苏一意走掉。二人共撑一把伞，伞不大，为了不让娇小的人湿掉，只得挨得更近。一切皆落入院内人眼里，她怀里还抱着一把伞。

　　卫宝婴神色惨淡，她目光集中在二人相连的手上，苏束的大手紧紧扣住苏一意的纤纤玉手，就在这目光下二人上了马车。

　　临近拐角，宝婴再看不清了，院内徒留她一人，还有一棵橘树同她耷拉在大雨中。她只脑袋里想，天要下雨，他竟能为她掐准点来，不让她淋湿半分。

　　只道是红豆南国，人生能有几个痴。

作者有话说

　　正文在《以物易物发家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