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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乳娘 ...

  •   “大师兄,不用我告诉你这是谁了吧。”见梁蘅反应,方景宏便知道他已猜出画中之人的身份,说道,“我只想问你,我究竟是谁?”

      梁蘅收回目光,装作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低头整理被水打湿的书。

      “你还能是谁,你当然是太傅府三公子方景宏了。”

      “梁蘅,”方景宏上前一把遏住他的手腕,眉眼质问,“你知道我不是,你也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对不对?”

      梁蘅被他的力道抓的眉头一蹙:“松手。”

      方景宏用了更大的力道一拽:“告诉我。”

      “方景宏,你做什么。”薛煦走过去抓住方景宏握梁蘅的手,“松开大师兄,好好说话。”

      方景宏愤怒地松手:“他最好能老实交代了。”

      梁蘅揉着被握红的手腕,一改往日平和,扫向方景宏的眼神多了几分锋芒:“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不欠你任何东西,你也不该来问我。”

      薛煦:“大师兄,你真知道?”

      “对,我知道,我凭什么不能知道!方茂害死我娘,又对我做出那样的事,我凭什么不能知道!”梁蘅怒视着方景宏,“你被人骗了心有不甘,就跑来质问我,骗你的人是我吗?你应该质问的人,难道不该是你现在的好父亲吗?”

      方景宏怒目与他对视,两人身上剑拔弩张的气氛不遑多让。

      “这么说你的确早就知道了,”方景宏声音低沉,“我一开始去半缘山的时候你就知道所有的一切。”

      “怎么,你也要像你父亲那般去诘责师父不该告诉我真相?!”

      他果然一开始就知道。

      方景宏:“你既然知道,为何不肯告诉我?”

      “我为何要告诉你。”梁蘅说,“你想知道,要么自己去查,要么去问该问的人,别在我这里发疯,出去!”

      方景宏攥紧拳头,死死盯着他没动。薛煦能看出梁蘅虽清楚真相,却是对此事饱含恨意,他不肯说,定是有不肯说的理由。

      薛煦拉了一把方景宏:“大师兄要休息了,先回去吧。”

      方景宏一甩衣袖,转身要走,梁蘅突然开口:“站住!把我娘的画像留下。”

      方景宏顿住脚步,反手将手中画像掷向身后,不过所用力道不甚大,梁蘅很轻易就接住了。

      “大师兄。”薛煦喊了一声,想到即便自己问了梁蘅也不会说,索性改了口,“抱歉,画像是我找到的。”

      梁蘅盯着手中的画轴,疲惫地摇了摇头:“跟你没关系,两个月前师父就来过信,说有禁军的人在潞州打探关于我的消息,我就知道他起疑了。”

      “承明看到你跟方茂之间似乎有什么关系,他才调查的你。”薛煦说。

      “方茂筹备了那么久,是该到水落石出的时刻了,叫承明去问他吧。”梁蘅抬起头,看向薛煦的眼神欲言又止,“只是子安,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知道结果对你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薛煦不解地拧起眉:“大师兄?”

      梁蘅不想再说什么:“我想静一静,你出去吧。”

      别院出来,薛煦没去追方景宏,独自一人在漆黑的夜色里行走,凉风抚平了他今晚由于震惊而略有些混乱的脑子。

      他边走边斟酌大师兄话中的意思,大师兄对方景宏的身世一个字也不肯透露,却在提及此事时表现出极度的愤怒。

      大师兄生气,是因为方景宏顶替了他的身份,导致他被师父抱离京城吗?

      可是以他对大师兄的了解,方茂既然害死他娘,他是不会在意太傅府三公子身份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大师兄娘亲的死,不只与方茂有关,还很可能与方景宏的身世有关系。

      还有,大师兄为何要让自己做好准备?为何说“知道结果对你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薛煦站在回廊里,用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方景宏究竟是谁?为何他的身世对自己来说不是件好事?

      “怎么站这不走了?”

      方景宏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离开别院后没见到薛煦跟上来,在前面等了须臾,还是没看到人,就返回来找了。

      黑暗中看不清方景宏的脸,薛煦还是一错不错地盯着那道靠近自己的黑影。

      “承明,别查了。”薛煦突然开口道。

      “什么?”方景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我有点累,回去休息吧。”薛煦闭了闭眼,他是真的有点累,今日之事发生的猝不及防,不安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

      但方景宏有权弄清自己的身份,他不应该去拦着。

      方景宏察觉到他的情绪不高,沉思片刻问:“你是不是不想叫我查我的身世?”

      “查吧,我也想知道你是谁。”还有为何大师兄会说知道结果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嗯。”方景宏点头,他牵住薛煦的手,还没入夏,晚上寒气重,薛煦的手有点凉,他握紧了给他暖着,明明两人还与之前一样亲密,但是方景宏总觉得有种无形的东西横亘在两人之间了。

      对于四岁前的记忆,方景宏记的并不是很清楚。他只记得住的房子里有两棵挨着长的槐花树,每次花开的时候,照顾他的乳娘,就会摘花给他做甜甜香香的饼子吃。

      但是那个乳娘长什么样子他完全不记得了。

      还有一位经常打他手板的先生,每回先生打他,他都会爬到树上去,他虽然小,但动作麻利。

      先生打不到他,便将书拿到院子里,对着树之乎者也。

      方景宏还记着他学会写下第一篇文章的时候,先生奖励了他一个秋千,就是绑在那两棵树的中间,可惜他没坐多少次,便被父亲接走了。

      方景宏绞尽脑汁,将能回忆到的东西全告诉了风津,风津根据他的描述,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将京城搜了大半,总算找到了方景宏年幼住过的那个别院。

      不过别院早已换了主人,槐花树也死了一棵,风津也是打听了许久才锁定这间房子。

      方景宏过去看了后,确定就是他幼时住过的地方,又找左邻右舍打听了二十年前在这里居住的人。

      隔壁的大娘记得倒是仔细,因为那时候她经常会看到一个小孩爬到树上,一坐就是大半天,院子里的读书声便也持续大半天。

      她自己的儿子天天在院中耳濡,后来托那先生的福,竟也考中了秀才。

      可惜后来,房子里的人全走了。

      听到方景宏说自己就是当年那个在树上一坐大半天的小孩,大娘很是惊喜,将他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一个劲的说像,连连邀请他进屋。

      方景宏惋谢之后,向她打听了乳娘与先生的住址。

      “那位先生的住址我不知道,不过他那时候看着年纪就不小了,现在应当不在了。”大娘说。

      “那带我的那位乳娘的住址你知道吗?”方景宏问。

      “这你还真问对了人。”大娘说,“我跟你说,你那位乳娘是真的疼你,我看她早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了,你走后她每年都来看你有没有回来过,每回来也都会问我一声见没见过你。”

      说着大娘叹了口气:“可惜她每回都是红着眼眶走的。”

      “那她每次都什么时候来?”方景宏听得心里很不好受,他年幼时不是没闹过回来找乳娘,只是从来没实现过,他也不知道回来的路,后来慢慢就给忘了。

      大娘摇头:“来不了了,她腿不好,年轻时落了湿病,两三年前最后一回来走路就一瘸一拐的了。”

      “那你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吗?”方景宏追问。

      大娘想了想:“她最后一回来跟我说过,好像是住在下下……对下河村,在城外,离京城不算近,她叫翠姑,你要是去找她,去那直接打听翠姑就行。”

      谢过大娘,天色有些晚了,但是方景宏急着想去下河村见乳娘,便让薛煦先回去。

      薛煦执意要跟他一同前去,最后没办法,两人买了礼物提着一同出了城。

      翠姑在下河村生活了一辈子,附近的村民倒都认识她,方景宏二人去到下河村,很快便打听到翠姑的住址。

      二十年过去,翠姑头发早已斑白,耳朵也不太好使了,瘫坐在床上帮忙纳鞋底,住在城外一个小村子里由儿子儿媳照顾着。

      但是对于翠姑曾照顾过方景宏一事,儿子儿媳并不了解,只知道他娘在生下妹妹后,去了一家大户人家做乳娘,一去四年。

      翠姑回来后对于大户人家的事没有对家人提多少,只是偶尔听她念叨着“宏哥儿”。

      因此翠姑的家人并不清楚她当年是在哪户人家做的乳娘。

      “娘,他是方景宏,您当年照顾过的那个小孩,他来看你了。”翠姑的儿子顺哥对着瘫坐炕上的翠姑大声喊道。

      翠姑听到了点声音,但好像没听清,看向方景宏的眼里满是迷茫。

      顺哥又大声喊了两声:“娘,他是宏哥儿,他来看你了。”

      翠姑总算听清了,打量了方景宏片刻,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小孩的影子,眼泪从双眼流出。

      她颤微地伸出双手要去摸方景宏的脸:“你是宏哥儿,你真的是宏哥儿。”

      方景宏抓住她手放到自己脸上,笑着说:“乳娘,是我,我是宏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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