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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学历歧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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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之后,余荔便和阿杰返回了村委会。
他们来的时候,村委会的人领着他们去了一间房间,余荔看到房间里面放着一个大木桌,桌子的一边坐着一男一女。
男的瘦骨嶙峋,皮肤黝黑,女的皮肤也是黝黑,但却壮实得很,仿佛男的饭都被女的吃去。他们正在村委会的人用大脊话在聊天,男方态度畏畏缩缩,女方则是气势汹汹,仿佛下一秒就会拍桌撒泼一样。
余荔和阿杰两人像是有什么默契一般,走路带风,然后在这两人的对面坐下。
余荔交叉双臂呈抱胸状,阿杰如同余荔新闻发言人一样:“麻烦你们把地给挪挪。”
“凭什么呀,这地我们都用了多久了,上头还有我的菜呢!”肥婆率站了出来,义愤填膺道,听她的语气就好像是阿杰他们故意来村委会找她的茬。
阿杰说道:“是啊,你都用了那么久了,怎么也该交点租金了吧。”
肥婆说道:“这地是村里的,又不是你的,况且这地都荒了多久了。”肥婆越说越有理:“这地我们的!”
对方这么蛮横,也是他们没想到过的。阿杰看了看村官,却见他一脸无奈,这种东西确实很难处理。
余荔和阿杰从村委会里面出来,如果调解不成,便只能起诉了:“呵,读书人。”
“那怎么办嘛。”阿杰垂头丧气。
余荔没空在这件事上耗费太久时间,上诉的话要走的程序过多,一时半会还真解决不了,余荔现在只希望速战速决:“我去找古校长吧。”
阿杰听到她这话后,眼睛放光:“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古校长已经是七十多岁了,他是村里有名望的老人,村里的人都敬重他,一般村里的纠纷只要他出面就没有协调不了的。
“你明天去县城?”阿杰问道。
古校长现在常年在县城里纪城初级中学居住,要找他只能去县城里找。
说起外婆和李校长又是一段很长的故事,余荔外婆和古校长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余荔小时候经常会去古校长家里玩耍,所以和古校长也是很熟的。
古校长是中意余荔外婆的,但余荔外婆有一颗出去闯荡的心,竹马终究是敌不过天降,余荔外婆最后和余荔外公在一起了。
过去余荔外婆去古校长家做客,出门前余荔外公都会故作大方,但回来后又会忍不住碎碎念。那时候外公和外婆以为余荔年纪小,不知道老一辈过去的故事,但其实余荔心里像明镜似的。
*
余荔和李校长约定早上十点见面,但早上九点的时候她便到了纪城初级中学。
“大叔,麻烦开一下门!”余荔站在闸门外,冲着保安室喊着,纪城初级中学的门还是同十年前一样。
这时保安室出来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余荔顿生恍惚,感觉似乎回到了十年前,自己逃课外出,然后再跑回来。
“你是......”保安大叔看着这个没有穿着校服的女生,知道她不是学生,但又有些面熟。
“齐老头,你不记得我了吗!”余荔喊道,她没想到纪中的看门的大叔还是十年前那位。
“丫头片子!”齐老头召唤回自己的记忆——谁又能忘记一个星期至少翻墙逃课三次的问题少女呢。
“是我!”余荔激动的说道,仿佛这段记忆是多么值得回忆的一样。
“快进来快进来。”齐老头赶紧控制大门,给余荔开了个小通道,又不忘记指着旁边的绿色二维码说,“记得扫健康码才能进来。”
“大叔,你还在这里做呀。”余荔感觉亲切极了。
“是啊,一直在这里。”
“最近工作还顺利吗。”余荔想着齐老头年纪上去了,小屁孩这么多,多少会有点看不过来。
“没了你顺利很多。”齐老头从抽屉里抓了一把糖出来放在桌上。
余荔不客气从中挑了一根棒棒糖,她看了看上面写的口味——铜锣烧味,也是神奇。余荔打开包装纸,将棒棒糖一把塞进嘴里,一股红豆味在口腔中荡淌开来。
她叼着棒棒糖,吊儿郎当说:“齐老头,如果不是我,学校领导又哪能知道你的艰辛,你说你每次涨工资是不是都是因为我。”
余荔每次逃课去的地方都不同,一会儿是网吧,一会是小吃店,但更多时候她都是逃到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午觉去了。那时太阳正好,耳边是小鸟叽叽喳喳的声音,鼻尖嗅到的是被修剪过青草的芬芳,余荔这么一躺就是一下午。
余荔自由散漫惯了,这也是为什么,高中她转学去上理市的私立高中后各种的不适应。也或许是她压根就没想过适应那个环境。
虽然余荔老是逃课,但在齐老头看来,她只是不服管教,但本质上并不坏。所以每次余荔逃课回来后,齐老头也只是嘴上训斥她两句。齐老头佯装生气:“要按你这么说,我要感谢你喽。”
余荔是知道齐老头的脾性的,她挥了挥手:“好说好说,我看学校门口那家煲仔饭就不错 ”
“长大了还是这么不正经。”齐老头拍了拍余荔的脑袋。
这时候,一个扎着马尾辫穿着校服的女学生走到了保安亭,然后将手里一个信封放在保安亭前面搁置的桌子上便离开了。
“齐老头,这是啥。”余荔指了指那个桌上的那个信封。
“学生的信喽。”
“现在的学生还会写信?”余荔表示惊讶。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呀,来保安亭就为了逃课。”齐老头再一次讽刺余荔。
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被齐老头讽刺了两次的余荔不禁问道:“不是把,齐老头这么多年下来,你就抓到我翻墙逃课了?”
“基本上......”齐老头似在回忆,“还有一高中生的,虽然频率不及你,但也是经常逃课。”
“所以我说,老齐呀,你之前说的话狭隘了。”余荔摇摇头,得出结论,“你对我有偏见。”这么多人逃课,就偏偏说她。
“确实有偏见。”齐老头毫不掩饰的说出这话。
“你说还有个人经常逃课,赵忠仁是怎么惩罚那人的?”余荔想起自己每次逃课回来之后,坐在墙上,都会看到墙的另一边站着拿着教棍的赵忠仁,那场景想想就屁股痛。
“没啥处罚,就让他回去了。”齐老头说。
余荔睁大双眼,她当年又是检讨书又是罚跑圈的,难道现在教育变革了连这也改掉了?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余荔正色道:“凭什么!”
余荔这话说的大义凛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为天下百姓争取什么民族权利。
“那孩子听说是年级第一。”齐老头默默说道。
余荔噤声,学校的不平等主要体现在成绩上。
“你今天回来干什么?”余荔的棒棒糖都快吃完了,齐老头才问道。
余荔说:“我是来找古校长的。”
齐老头之前便听说余荔和古校长认识,所以也没有多问:“那你快进去吧,我要睡觉了。”然后余荔便被齐老头给赶进了学校。
余荔找到了校长办公室,她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来这,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间办公室依旧同往日一样。
古隽咏正坐在他的茶桌前,他的右手边摆着一个透不锈钢烧水壶,里头是咕咕作沸的水,水蒸气从壶口冒出。茶桌上摆放着几个不同形状和颜色的茶壶。
古隽咏看见她后,招呼她来坐下,然后将沸水倒入一个青色的茶壶,再斟出一杯茶出来放在余荔面前:“尝尝。”
余荔不懂喝茶,但看这茶的色泽,下意识说道:“这不是普洱?”
余荔之前上体育课上到一半也会来古隽咏这边蹭一杯茶来喝,古隽咏喝茶是为了修养身心,余荔蹭茶是为了解渴,所以每次古隽咏都吐槽她牛饮,浪费自己的好茶叶。
往日里,余荔来古隽咏这边蹭茶,喝的都是清一色的普洱,这时候换了个茶她倒是觉得稀罕。
“嗯,白茶。”古隽咏端起一杯茶小酌一口。
“古老头,你也太抠了吧。”
古隽咏听了这话,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丫头,你懂什么。”
余荔听她这话,以为这茶很贵,于是端起来喝了一口,一股清淡的味道:“难不成这还比大白菜贵?”
古隽咏恨铁不成钢:“你喝水吧。”
古隽咏冷哼一声,听说余荔今天要来,他还特地准备了自己这段时间收集来的茶叶,红茶白茶都有,就是想向余荔炫耀一下自己的收藏,哪知这丫头这么不识货。
“别啊,”余荔自顾的拿起茶壶往自己茶杯倒茶:“别浪费了。”
余荔这模样把古隽咏给气笑了,他开始自己的长篇大论,从茶的历史讲到茶的口感,顺便提提自己这茶发生的小故事,比如隔壁三中的校长死乞白赖的来讨茶他一点没给,再比如教育局的领导来蹭茶还得排队等等。
古隽咏又用另一个茶壶给余荔泡了一壶红茶:“试试这个,我这红茶一般都不拿出来。”余荔煞有其事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啧啧赞叹。
古隽咏见她这幅表情,满意的点点头,结果听到余荔说道:“你那大白菜还有吗,给我也泡一壶呗。”
余荔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了一个保温杯放在茶桌上。
“真是糟蹋了我的茶叶。”古隽咏气的脸都涨红起来,但还是起身去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他半饼大白菜,从上面撬下来几片,然后丢进茶壶里。
一壶一壶的茶水泡好后,然后被古隽咏倒进余荔的保温杯里:“你电话里面和我说的事情我都知道,过两天我找村委的人聊聊。”
“那就多谢啦。”余荔接过古隽咏递过来的保温杯。
咚咚咚——这时门响了,古隽咏突然想起了什么:“今天来找我的学生倒是挺多的。”说完他站了起来,然后背着手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除了我还有谁?”
“你估计不认识他。”古校长说。
余荔不疑有他,边喝着茶边看向门口的方向,门被缓缓打开,然后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季尘!”
“余荔?”
*
余荔和古校长并排坐在一起,季尘则坐在泡茶的地方。
古隽咏道:“原来你们认识啊。”
余荔看着正在泡茶的季尘说:“说来话长,我这腿也是他治的。”
古隽咏看了一眼余荔的脚,上头裹着纱布,余荔穿着袜子有意挡住,所以他方才没发现。
“说起来也是巧,你们一个是年级第一,一个是年纪倒一。”古隽咏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多看了余荔几眼,让余荔感觉他在为自己的茶叶报仇。
其实余荔知道古隽咏不是一个会将成绩看的很重的人,要不然当初余荔老考倒数第一他也不会还去安慰她的外婆说没事。
对于余荔而言,季尘考第一不是一件让她惊讶的事情,毕竟学医的,脑子如果不好使,就是对病人的不负责。
“你是第几届的?我怎么不记得有你这个第一名。”余荔疑惑的是这个。虽然余荔每次都考年级倒一,但她看成绩的时候都会顺便看看第一名是谁。
古隽咏没有说详细。只说了一句:“你不是转学了吗。”
“哦——”原来是在她走之后考上了第一名,怪不得她不晓得,余荔尴尬挠挠头。
“我还记得我们年级那个第一名叫做......哦对!叫费子龙,每次不是第一就是第二。我还记得他上哪都仰着个下巴,就想这样......”余荔扬起下巴,学着费子龙平日状。
古隽咏在纪中待的时间很长,带过的学生也是很多,所以他想了一会才想起余荔口中的人是谁:“哈哈对,你在的时候都是子龙拿第一。”
余荔自然是没错过他的那几秒的停顿,那明显是忘记了别人名字的节奏。此时季尘又泡好一壶茶,然后给余荔和古隽咏的杯里添茶。
余荔道:“之前我说我来泡茶你都不准。”
古隽咏不客气的说:“你泡就暴殄天物了。”古隽咏柜子里的好茶给余荔喝都是浪费,更别说让她泡了。
余荔说:“怎么季尘就可以了?”
古隽咏:“别人纽大专业第一,你考一个过来,我也让你泡。”
余荔噤声。
古隽咏一直把她当作自己的孙女来看待,这时候以为余荔是生气了,于是有意要哄哄她:“怎么,还生气了?”
余荔嗔了他一眼:“老头,想不到你还玩学历歧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