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莽妻》山居秋狸

3、水太深

　　“你这小姑娘怎么青天白日的净说些骗人的话呢！你被雷劈了还能好好站在这？”
　　“就是，你别骗人了，赶紧下来吧。”
　　围观众人纷纷催促道。
　　金橘儿被群起指责她的话气得都说出话来了，“我骗人，我什么时候骗人啦！本姑娘真的被雷劈过，还劈过两次呢！你们凭什么说我骗人啊。”
　　“这小姑娘长得倒挺好看，可惜脑子有问题。”
　　“我，吼，我脑子有问题，我真是……”金橘儿的拳头收不住了，要不是台下的人太多，她保准儿要扬起拳头揍那个说她脑子有问题的男人。
　　双目无神的咽了咽口水，羌暝迩默默的弯下腰，他打算装作不认识金橘儿，慢慢挤出人群，可，人算终究算不过橘子精。
　　“他，他知道本姑娘被雷劈过两次，他可以替我作证。”金橘儿眼疾手快的指向抱头鼠遁的羌暝迩。
　　在众人烁烁的目光的逼视下，羌暝迩放下手，一脸尬笑的直起身子，忽然，他快速窜到台上，一手揽住金橘儿的腰，一手捂住金橘儿的嘴，任凭她如何挣扎，他都不带松手的。
　　猛然间，他的虎口被金橘儿放狠劲咬住，疼得他低吼一声，尔后忍不住倒吸凉气，不多时，代表疼痛的眼泪漫灌了他的眼眶。
　　借着流出来的眼泪，他开始了他的表演，“各位，我家小妹生下来就患有脑疾，常人两三岁便能开口说话，她，”他疼得抽泣了几声，“直到五六岁才会说话，因她天生憨傻愚钝，故，家母时常哄骗她，说她小时候被雷劈过，哪成想，她记住了这番话，所以逢人便说自己被雷劈过。”刚说到这，他的脚毫无防备的被跺了，疼得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哎呦，我说呢，这姑娘也真是可怜，能理解，能理解……”
　　“是啊。”
　　忍住疼痛，羌暝迩用生平最快的说话速度讲道：“给诸位造成的麻烦实属抱歉，若无其他事，在下就先带着家妹离开了，抱歉，抱拳。”说完，他拦腰夹起金橘儿就跑。
　　跑进一处阴暗小巷后，羌暝迩马不停蹄的撂下金橘儿甩手抻脚，他就说嘛，这橘子精绝对是黄狗精脱胎转世的，咬起人来丝毫不带含糊的。
　　“你瞅瞅，你瞅瞅，本君这保养良好的手啊。”他把带着红牙印的手伸到金橘儿眼前。
　　金橘儿抱臂靠在墙上，“你活该，谁让你不帮本姑娘说话，反倒上台捂我嘴的，还说我脑子有问题。”
　　羌暝迩无奈了，他收回手，问，“橘子精，我问你，咱们现在在哪？”
　　“凡间喽。”
　　羌暝迩点点头，随着她一同靠在墙边，“所以啊，你觉得你说自己被雷劈过两次，那些凡人信吗。”
　　认真的想了想，金橘儿知错的垂下眼眸。
　　过了一会，羌暝迩凑过去用肩膀撞了撞金橘儿，既真诚又体贴的问，“诶，凡间的水太深，你不好掌握，要不，你跟着我混？”
　　金橘儿瞅了他一眼，然后不屑的“切”了一声。
　　生存能力被质疑，羌暝迩赶忙从墙边离开，“诶，你这眼神，是不是不信本君能带你吃香的喝辣的！”要是金橘儿敢点头，他就敢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
　　金橘儿施舍给他一个眼神，很明显，她不信他。
　　“靠人不如靠己，更何况去，你还是个男的。”金橘儿轻飘飘的开口，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男人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
　　“行！橘子精，本君今儿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混得风生水起。”放完话，羌暝迩快步离开小巷。
　　为了知道羌暝迩究竟在搞什么鬼，金橘儿默默的跟在他身后离开。
　　顺着平直顺滑的广阔大街，羌暝迩一路来到了威严慑人的“瑞阳府衙”。
　　他回头得瑟的看了眼金橘儿，然后昂首挺胸的走到衙吏面前，至于他跟那两个衙吏说了什么，金橘儿是完全不知的。
　　少顷，一身材略微肿胀的知州大人穿着官服走出大门，看他头发花白的模样，应是没少为了政事忧心。
　　“谁啊，是谁要找本官参讨政事？”羌百忧四处踅摸着跟自己年纪相仿的人，最后，他将目光投向年纪轻轻的羌暝迩，“难不成是你？”
　　“父亲，我的父亲，孩儿可算找到你了。”羌暝迩搓了搓眼，立刻扑过去抱住羌百忧的腿。
　　金橘儿傻眼了，羌百忧傻眼了，连带着那两个衙吏也傻眼了。
　　羌百忧看了看四周，着急为自己正名，“荒谬！本官为官一生清廉，不近女色，又是从何处来的孩子啊！”
　　金橘儿头上滑下三根黑线，不说其他的，单凭这如出一辙的话语，说这两人不是父子谁信啊！
　　“父亲，我的父亲，您忘了我吗？我是暝迩啊，十八年前，您在鹭城的那一夜，难道不记得了吗？”他随口胡诌道。
　　“什么鹭城，什……”突然，羌百忧似被一道力入了体，他蹲下身，慈祥悲伤的抚摸着羌暝迩的脸颊，“暝迩，我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是为父对不起你啊。”他搂住羌暝迩放声痛哭。
　　金橘儿目瞪狗呆的愣在原地，而那两个衙吏也没好到哪去。
　　“父亲，我的父亲……”羌暝迩一边假哭，一边用余光瞄了眼受惊的金橘儿。
　　羌百忧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扶起来，“孩子，这几年你受苦啦。”他心疼的看着羌暝迩。
　　羌暝迩摇摇头，“不辛苦，孩儿能找到父亲，跟父亲团聚就好。”他抬起袖子擦了把似眼泪的“眼泪”。
　　这般暖心惹人怜的话让羌百忧再次把他拥进怀里。
　　突然被紧搂住，羌暝迩张大口艰难的喘了几口气，他用巧劲推拒着羌百忧，“不，不是，父亲，咱也不用这样。”
　　羌百忧松开他，擦干眼泪，“是，是不能这样。”随后，他喜笑颜开的看向那两个衙吏，炫耀道，“看到了吗，本官的好儿子，跟本官长得多像啊！都是那么的俊朗秀气。哈哈哈哈……”说完，他便要揽着羌暝迩进府。
　　羌暝迩拖住他，“诶，父亲，孩儿还有一人要向父亲介绍。”两人的目光同时投向金橘儿。
　　短短几秒，金橘儿已经幻想了无数轮自己抱着羌百忧大腿痛苦的画面，直到……
　　“姑娘，您……”羌百忧还未说完，金橘儿就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就这样，后会有期，再见～”说着，她急忙转身逃走。
　　等她不见身影后，羌百忧才叹了口气，“这姑娘，我还想感谢她将我的好大儿送到我身边呢，没想到她这么的有情有义，做好事都不求回报，唉，也罢，走，咱们回家吃饭。”他拍了拍羌暝迩的手。
　　“好。”羌暝迩陪着他往府衙走去，中途，他转头看了眼身后，心里忍不住担忧道，“橘子精第一次来凡间生活，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暖橘的太阳逐渐消失在地平面，夜幕转圜升至中空，往常这个时候，金橘儿已经美滋滋的伴着圆月入睡了，然而现在……
　　“好饿啊，怎么没了修为，连肚子都像凡人一样要食五谷呢。”她捂着肚子走在大街上。
　　“姑娘，来个包子吧，白菜馅的。”摊铺老板在路边朝她喊道。
　　“包子？好啊好啊。”她走过去，瞪着双眼看着笼屉里白花花的大包子。
　　老板拿出两个包子，道：“两文钱一个，姑娘要买几个？”
　　“钱？”金橘儿不解的看着他。
　　“就是这个东西。”老板拿出兜里的钱让金橘儿看了眼。
　　看完，金橘儿信心十足的一笑，“这个啊，这个我有。”说罢，她捻起指间施法，想变出几把银两来，可刚捻好指尖，她才想起自己修为尽失。
　　她落寞的垂下眼眸，然后继续捂着肚子朝前走，“当个凡人怎么那么难啊！”她吐槽道。
　　看金橘儿走了，包子铺老板没好气的扔下包子，“没钱还想吃包子，真是。”几乎是他刚说完，一锭银子好巧不巧的落在他的笼屉里。
　　走了一段路，金橘儿伤心的坐到一旁的台阶上，“好累啊，好想回沧溟山啊。”她开始回忆自己以前那些恣肆洒脱的日子。
　　忽然，一阵急切欢快的声音由远及近，“姑娘，姑娘，哎呦，姑娘您怎么就走了呢，我可追了您好久。”
　　金橘儿抬头看着他，这不是那个包子铺老板么，他追来做甚，自己又没偷他包子。
　　“来，姑娘，您拿着。”老板将手里的包子递给金橘儿。
　　金橘儿接过包子，感动的眼泪已经在眼里轮回打转了，“包子老板，你真是个好人，以后，我不会忘记你的。”
　　这几句单纯的话让包子老板稍稍有些愧疚，他可没她说的那么好，他顶多是拿人钱财，替人分忧罢了。
　　“姑娘不必如此客气，若是姑娘以后饿了，尽可以来我摊铺前拿包子吃，我的摊铺一直在那。”他指了指前面。
　　金橘儿感动的点了下头，而随着她点头，她眼里的眼泪终于脱眶而出。
　　包子老板有些慌了，他这都把人惹哭了，那接下来的话还咋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