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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妖女 ...

  •   长着山羊胡子的白家族长听了这话,转望着白母,微笑着替白暮雨打着圆场,“嫂嫂,暮雨虽是白氏子弟,如今也是公家的人,公干间隙回家一次,偶尔与白家规矩相左,也不必太过苛责。”

      白母虽然没有再争辩什么,表情却越发严肃。

      白暮雨一向最了解母亲,母亲这话明面在训斥自己,实际上借着自己在攻击烟凝,指桑骂槐的在说作为新妇,烟凝不仅没尽到劝诫丈夫的责任,更用床帏之事牵绊丈夫毁了家规。

      只这一点,就能看出烟凝在祖宅里的这一月,过得并不好。
      可对母亲的顽固程度,白暮雨也很了解。直接为烟凝辩驳,只会更加激化婆媳矛盾,使事情变得更差,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提前带烟凝离开。

      此番任务虽根本不容他带家眷同行,他可以派人将娘子先一步送至京城。

      他将心底担忧暂且按下,走到烟凝身旁,朝着母亲、族长和众长老,一一行了礼。

      白母目光顿时变得犀利,“暮雨,如何来得这般晚?白使诸长老候汝如此。白氏之规,除五岁以下童子,六十以上老者,诸弟子卯前必起视事。婚前你从不曾懈怠,如何今日便这般无礼了?!”

      白氏族长微笑着替白暮雨打着圆场,“嫂嫂,暮雨虽是白氏子弟,如今也是公家的人,公干间隙才得以回家,偶与白家规矩相左,不必太过苛责。”

      白母虽然未再发一言,其神情却愈发凝重。

      白暮雨深谙母亲的心思,他明白母亲这话明面上是责怪他,实际上却是借机针对烟凝发泄。

      母亲在暗示作为新妇的烟凝,不仅未能尽到劝导丈夫的责任,反而利用床第之事束缚丈夫,破坏了家族规矩。

      仅凭这一点,白暮雨便知道烟凝在祖宅的这段时间,过得并不如意。

      可白暮雨也知道,他母亲一旦强硬起来,便是八匹马也拉不回。若他直接替烟凝解释,恐怕只会进一步激化矛盾,使局势愈发恶化。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改变计划,提前将烟凝带离祖宅。

      白暮雨迅速下定决心,尽管此次任务不允许他携带家眷同行,但他仍能派人将娘子先行送至京城。

      就在白暮雨犹豫着如何措辞,才能将烟凝顺利带走时,烟凝却抢先一步开了口。

      她先是朝着白母拱手揖了一礼,旋即抬头,朗声道:“母亲,你若是想要说烟凝,大可以直说,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众多元老皆为烟凝此番言论所惊,神情皆显愕然。

      她的举止并不是女子应有的礼仪,而她的言辞更对长辈毫不尊重。

      对于白家的族人而言,尊重长辈乃是家规之首。在族中长老面前直接质问婆母,此举实乃无礼至极,即便是在寻常百姓之家,亦不能容忍。

      白母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无比,她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桌上器皿纷纷晃动,“放肆!”她怒斥道,“竟敢如此对婆母说话,你是要反天吗?”

      白暮雨感受到一阵冷汗涌上背脊,紧紧抓住烟凝的手,护在身后。他焦急地向白母解释:“母亲勿怒,烟凝乃修行者,长居幽谷,不谙世事。她言语间或许欠妥,孩儿日后必倾力教化。”

      "白氏族长的脸色终于也按捺不住,用力一敲拐杖,声色俱厉地道:“暮雨!你这是什么态度?母亲管教儿媳,天经地义,你不要横在中间只顾护短!”

      白暮雨正欲向族长解释,然而烟凝却毫不留情地再次上前,双目直视着白母,冰冷的笑意在唇边绽放:“我烟凝,从不需人管教,更无人有这个资格来管教!”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卷纸张,在众人眼前展开,一字一顿地说道:“烟凝,因夫家习惯与修道之术有违,一心求道,不愿损失修为。有夫白泽,情愿立此休书。此后各自婚嫁,任凭自由。烟凝嫁妆与婚后名下所有财物,尽数带走,永无争执。恐后纠纷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

      说完,烟凝再不顾任何,转身向门口方向大步而去。

      这一惊世骇俗之举,令屋中众人猝不及防。一旁的白暮雨更是心神俱裂,脑海瞬间一片空白,宛如身陷寒潭,无法自拔。

      转眼之后,他终于如同被疯狂之魔咒附身一般,猛地冲出门外,急匆匆地沿着台阶奔下,猛地抓住烟凝的衣袖,紧紧地拽住她,嗓音嘶哑地哀求道:“娘子——”

      不等他说完,白母便追到门口,被烟凝与白暮雨气得浑身颤抖,她抬手指着烟凝,尖利的声音几度破音。

      “烟凝!我儿哪点对不住你?家里给他指定的女孩,他全数推拒,铁了心地就只想娶你这个妖女!

      在家时他对你百依百顺,无有不从,在外他辛苦奔波,眼下刚回来,连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你就当着他这么多兄弟的面,甩手就是一张休夫文书?!

      你这个妖女,你的心肠是铁石做的吗?”

      “娘!”白暮雨回望母亲,见母亲几乎气急吐血,两难下终于松开了烟凝,回身去搀扶母亲,可出了口的话却几乎把白母直接气晕,“烟凝不是妖女,您莫要这般说她……”

      白母气得用手狠捶胸口,“暮雨!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替这妖女说话?!”

      白暮雨看到母亲被气得几乎晕厥的模样,什么都说不出。

      门后众多长老与院中皇城司亲事官,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烟凝始终未转身,径直凝视前方,再度抬起脚步向前迈进。

      白暮雨焦急万分,恨不得咬碎牙齿,奋力追赶。然而,白母却紧紧掐住他的手臂,让他无法动弹。

      “白暮雨!你是不是白家子弟?怎可这般没出息?!连白家的规矩都守不了的女子,根本就不在意你,你就这般命贱,上杆子去叫人家羞辱吗?”

      白暮雨不忍甩开母亲,只能望着烟凝的背影,几近哀求地颤声说道:“娘子,暮雨已在京城置了宅子,原本想等你生辰时,当作礼物送你。如今你不开心,咱们便一起去京城……娘子……万般的错都是暮雨的……只求你不休夫不合离……暮雨便是不做官了也愿意……”

      此言一出,白母与白氏族中长老、皇城司诸多亲事官皆惊愕得无以复加。

      他们皇城司亲事官,皆源自照宋禁军的精锐之选。白暮雨更是其中独树一帜的传奇人物,他不仅是皇城司历史上最年轻的皇城副使,更是他们同甘共苦、最值得信赖的大统领。

      他们的白副使不仅能力超群,其容貌亦是一等一地出众。在京城,无数的官家千金为了一睹白指挥使的风采,不惜使出各种手段。可他们这位白副使却独宠妻子一人,对于其他的女子,他一眼都不看。

      此次刚经历了一番生死任务,白副使连口气都来不及喘,就迫不及待地下船归家,心中所念不过是在回到京城之前,能够探望一下母亲和妻子。

      可叫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刚进家门,迎接他们白副使的,竟是这样一张无情的休夫文书?

      这事要是在官场传开了,他们的白副使定然会沦为别人口中笑柄。如今更被逼得说出要退出官场的浑话,几名亲事官真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拔刀砍人。

      然而白暮雨的哀求,到底让烟凝停了脚步。

      白母在听了白暮雨的话后,几乎被气得发疯,“暮雨,你千万不要再被那妖女迷了心智,你可知你不在家的这几个月里,她都干了些什么丑事?”

      烟凝眉梢倏然一跳,侧眸冷声道:“休书已下,我便不必再对你用敬语。到底再称你一声伯母,你口中那见不得人的丑事,不过是发明了几件能自动织布、自动浣洗衣物的机器;
      你口中的妖孽之事,不过是用一些先进的技艺换来你难以想象数目的钱财;
      你眼中的不守妇道,不过是每个月都要出次家门求道。
      只因为不接受,就称人为妖物,何其愚昧可笑?”

      说罢,她轻轻一挥袖,那张休书便如一片飘零的落叶,缓缓飞向白暮雨的面前。

      白暮雨无意识般地伸手,将那封休书紧紧地攥在手心,眼眸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悲伤之色,紧咬着的嘴唇渐渗血迹。

      一名亲事官终是不忍看自家统领这般痛苦,向前两步急急劝解道:“白副使,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不如请嫂嫂先回屋,您刚回家,很多话都没来得及说。有什么事,大家都说开就好了。一家人,哪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呐。”

      “有!”白母挣扎着从儿子怀中直起身,瞪着烟凝的背影厉声骂呵,“白家世宦,姻媾皆书香世家!
      族人子弟,尽心敬祖,以报家国。若一个个尽钻钱眼里去,只顾奢侈,好吃懒做,莫说世代相承,这一辈便坏在你们手里!
      若欲清闲,官宦之家,自有资格,而我独无半婢起居饮食,家中诸事,皆为诸姑妇亲操。不忘辛勤,好生惜物,何用一妇人露头于外,取其臭钱!”

      烟凝微微侧首,冷笑道:“伯母,我已经休弃了你的儿子,与你们白家的作风再无相干。我的生活你无权干涉,家规家法你喜欢就留着,别再来烦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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