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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索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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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雍盛不得空,雍南也不愿意亲自跑这一趟,毕竟前脚才找人家退亲,后脚就求上门来了,多少有些尴尬。
不过雍南也没办法,钱家都求到老爷子那里去了,两家本来在生意上就有合作,这个忙,该帮还是得帮。
让雍南疑惑的是,爷爷特意叮嘱,不能暴露了麟竹的身世,对外只需说她祖上师从邪神,所以能看邪症。
邪神是内行人信奉的一个神明,外行人一般都不信其存在。雍南半信半不信,毕竟他也没见过。
下午四点,他们到了隔壁市,按照导航的路线,雍南一路往钱家去。
钱家住在别墅区,不在市中心,路上还算畅通。
钱家门口早就等着一个人,看见来人的车牌号,立刻就开了大门。
雍南停好车,下车给麟竹开了车门。
“麟小姐,我们到了。”
来接人的是钱太太,她非常客气道:“雍先生,麟小姐,麻烦你们跑一趟了。”
雍南给麟竹介绍,“这位是钱老先生的夫人。”
麟竹微微点头,“钱太太,带我去看病人吧。”
钱太太也喜欢不多话,直接步入主题的人,但她见麟竹这么年轻,心中还是免不了怀疑。
要不是人是雍家老爷子介绍的,她定是不敢让这样的小姑娘来给丈夫看病。
“麟小姐,楼上请。”
几人来到二楼,一个房间外站着两个戴白手套的人。
钱太太对那两人道:“王医生,陆医生,辛苦你们了,去楼下歇着吧。”
两个医生朝麟竹看了一眼,对钱太太点了点头,就一起去了楼下。
王医生小声道:“找个小丫头来看病?这钱家也是逼疯了。”
陆医生叹了口气:“死马当活马医,不然只能等死。”
钱太太在开门之前问麟竹,“麟小姐,要不要穿件防护服,我怕弄脏你的衣服。”
麟竹想了想,点了点头,“好,麻烦你给我一件。”
雍南一听,赶紧道:“钱太太,我就不进去了,晚上我还有事,就拜托你们送麟小姐回去。”
“应该的,应该的。”钱太太道,“雍先生去楼下坐会儿,喝杯茶再回,改日有空我再隆重招待。”
雍南嗯了一声,站在门边也没走。
钱太太去拿了衣服给麟竹穿上,这才开了房门。
门一开,一股浓重的腥味就飘了出来,钱太太赶紧递来一个口罩。
“差点忘了,麟小姐,给。”
麟竹摆摆手,示意自己不用口罩。
钱太太自己戴上了口罩,顺便递了一个给雍南,雍南赶紧戴上。
偌大的床垫上,一个几乎光着的人一动不动地躺着,面部戴着呼吸机,气息微弱。
麟竹走近,看见了床单上沾满了红色的粘稠物,而这些东西都是从病人身上溢出来的。
他身上全是红疹,有些已经发脓腐烂了。
雍南远远地瞄了一眼,差点吐出来,果断从门口撤离。
钱太太饶是天天见,此刻也受不了,捂着胸口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反观麟竹,竟像个没事人一样,她看得仔细,将病人从头看到了脚。
“全身都沾了水?”麟竹问。
钱太太道:“是,发作前洗了个澡,不然哪能这个样子,后来发现一碰水就更严重,就再也不敢碰水了。”
麟竹道:“把他翻过来我看看。”
“这……”,钱太太有些为难,“我去叫护工来,稍等。”
钱太太很快叫了两个男护工来,两人均带着手套和口罩,一起把床上的病人翻了个个儿。
病人的背面也是一样,全是红疹,无比瘆人。
麟竹走近几步,看到他后脖颈上有个异样的图案,是颜色比较深,又腐烂的红疹形成的。
由于看不清晰,麟竹道:“给我一副手套。”
护工赶紧拿了手套来。
麟竹戴上手套将病人脖子后至颈部的皮肤捋了捋,他的皮肤只要一碰,就会有疑似血水的东西流出,就算床单天天换,也无法保持干净。
病人后颈的图案完整地呈现了出来。
从后背脊椎一直蔓延到颈部,仿佛一只五指张开的手掌要去掐他的喉咙。
看起来,那手掌马上就要掐住病人的命脉了,就要置他于死地了。
麟竹眼神一沉,一股杀意在眼中凝聚,但很快又散去了。
她的手指伸向那人的喉间,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这个钱和顺,该死!
但她终究收回了手,她摘下手套扔进了垃圾桶,冷声道:“我会配了药送来。”
钱太太一惊,“你这么快就看好了?”
麟竹道:“一个月内好转,三个月治愈,钱太太,我收费贵,聊聊费用吧。”
钱太太脑子一转,生意人的精明就出来了,“这样吧,我先给定金,一个月内有好转我付尾款,三个月治愈后我再给麟小姐双倍,怎么样?”
麟竹道:“方便的话,直接给我黄金。”
钱太太笑道:“知道你的规矩,听雍先生说过了,没问题,我先给你定金五十万。”
麟竹:“好。”
麟竹头也不回地下楼,周身气息森冷,仿佛一个行走的冰窖。
其实麟竹治疗这样的病症根本用不了三个月,只需十天就能快速好转。
至于她说的三个月,只不过是不想让钱和顺好得那么快罢了,让他受受罪麟竹心里才舒服。
这样冷漠的态度让钱太太都摸不着头脑,还以为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钱太太看向雍南,雍南悄悄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麟竹为何突然变脸。
几人跟着麟竹来到楼下,钱太太笑道:“麟小姐,今晚我请你吃个饭吧。”
麟竹冷着声,“不吃了,我要回去配药。”
她看向雍南,“既然雍先生还没走,不如一道送我回去,我会付车费的。”
雍南和钱太太都愣了愣,她竟然一点也不接受钱家的好意,连饭都不吃也要回去。
要不是看在雍家的面子上,钱太太也早就摆脸色了。
钱太太只得道:“既然这样,就辛苦雍先生了,改日我请雍先生吃饭。”
雍南似乎也没什么选择,笑着跟钱太太道了别。
麟竹直到坐在车上那一刻,脸色还是极其难看,仿佛下一秒就要杀人。
雍南从后视镜里看去,默默地咽了口唾沫。
“麟小姐,你没事吧……”
麟竹意识到,不应该对着雍家人摆出这副要吃人的脸色,便慢慢收敛了下来。
她语气缓和了些,“没事,这病症从前遇到过,好治。”
雍南道:“难怪你这么快就看完了,你知道吗,你这种看病的速度在别人眼里就是瞎胡闹。”
“那两个医生说不定还背地里编排你,说你是骗子呢。”
其实雍南自己也觉得她是骗子,神叨叨的神婆看病都没有她这样快的。
哪有大夫瞄一眼就知道病人得了什么病,就说能配药,别的也懒得交代。
不过钱家的确是病急乱投医,没办法了。
麟竹没有回应他变相质疑自己实力的问题,而是道:“坐了你的车,需不需要我请你吃饭?”
按照他们生意人的规矩,麟竹觉得应该这样问一句。
雍南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说,赶紧道:“不了,我得赶着回去,你也不用给我车费,钱家跟我们做生意,没少赚他钱。”
麟竹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她心里还在想着钱家的事。
车子一路把麟竹送到火葬场,在冥器屋停下。
“到了。”雍南道。
麟竹道了谢,径直回了店里。
她飞快跑进卧室,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在上面添上一个名字:钱和顺。
“师父,钱家也是那些人的帮凶,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他们都找齐。”
她眼眶泛红,想哭却又硬生生收了回去。
那一页已经写了三个名字:辛子实、权泉、钱和顺。
麟竹无力地伏在师父身前,从前的一幕幕在她脑海里又过了一遍。
她哽咽地唤了一句:“师父……你快醒来吧。”
十六年前,云岭小镇上的实验室一夜之间大火四起,泄漏的药品中含有剧毒,镇上的人全丢了性命,麟竹是从那场灾难之中逃出来的遗孤。
在麟竹十五岁那年,一批神秘人找到她,想要从她口中套取实验室药方的消息,更要置她于死地。
云岭小镇上的人世代都待在实验室里,他们培育稀有药草种子,研制药方,其研发水平让外界望其项背,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给小镇上的人招来了杀身之祸。
麟竹自出生起便被周围的人认定为是绝好的实验体,在她家人和自己也同意的情况下,她充当了全镇人的试药女。
任何新研制出来的药物,都会由她来试一遍,得一种病,试一种药。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试了多少药,而所有研究得来的成果,都被记录在药棺之上,但并不是实验室的所有人都知道药方记录在药棺上。
负责记录药方的是麟竹的父母,他们一边做着电子存档,一边在家里的药棺上记录,麟竹知道,两份药方有着细微的差别。
她不知道父母为何要这样做,她也没问,因为她总是无条件信任他们,就像他们反过来信任她一样。
实验室毁于一旦后,记录药方的内存笔记也一并失踪了,麟竹后来去找过,在现场没有发现一点痕迹。
显然,是有人把笔记拿走了。
后来她在师父的帮助下,伪造了自己的身份,不做麟家的后人,而是做了镇上最有名望的药家的女儿,药珂。
药家家主在那场事故中尸骨无存,现场只看见了他的遗物碎片,麟竹很是痛心。
用了药珂的身份没多久,一批神秘人就找到了她,先是徐徐图之,想要从她口中套取药方的消息,接着就想要她的命,企图用性命威胁她。
几番交涉,那些人始终没有得逞,麟竹在恩师的帮助下屡次脱险,最终再次用回自己的身份来到蓉城。
麟家的人擅长培育“命契”,是一种奇草,命契能辨主人冤屈,终生追随凶手。
无论凶手在何方,他们身上都会生出一只“索命掌”,伴随着索命掌而来的,往往是邪症,就如钱和顺那般的。
在命契的影响下,他们会得各种各样的不治之症,共同点是,都会有一只手掌来向他们索命。
这是死去的人留给麟竹的线索,是他们心有不甘的证明。
师父的手微微握着,麟竹将他手里的东西轻轻取了出来,那是师父送她的吊坠。
是个碧玉药棺,雕刻得很小巧精致,不输柜台上的那些装饰物。
碧玉药棺底座刻着两个字:苍琦。
那是师父的名讳。
麟竹将吊坠穿成的项链重新挂在脖子上,碧玉接触肌肤带来冰凉的触感。
“师父,我会治好钱家的人。”
麟竹从卧室出来,正要关门打烊,门外就来了一位客人。
“老板,有不有便宜的骨灰盒子?”
来的人是一个中年妇人,她身子略微有些佝偻,看起来不太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