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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和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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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德帝一副疲态,却在苏卿雪出现时忽然打了精神。
只见朝堂瞬间安静,苏卿雪一声沉重的砸在大殿上,她跪的挺直,手中还捧着自己的婚书。
她眼中闪着泪,但依旧咬紧了牙,苏卿陌看得出来她在忍,在憋着那些奔溃的情绪,努力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父皇,儿臣不孝,自知罪孽深重,特来赎罪!”苏卿雪咬的很重,尤其是“罪孽”二字,像是巨石一般直击人心。
她颤抖着手,努力地让自己稳定下来,苏卿雪咬了牙。
“昔识人不清,与皋吾太子萧桁结亲,今时局有变,皆因儿臣所起,儿臣愿削皇籍,贬为庶民。今自请和离,还望父皇……恩准!!!”
苏卿雪伏在地上,默默的流泪,景德帝看着颤抖的女儿,又听着那些朝臣所言,忧愁的扶着额头。
“和离好啊!赶紧将卿零侯送回去!他可真是个大麻烦!”
“什么卿零侯,都和离了算我北境哪门子女婿!要我说,皇上还犹豫什么,薇岚公主都主动提了,那自然是要随了公主与众臣的心愿。”
“够了!两国联姻,岂是儿戏!你们说要就要,说离就离,惹怒了萧封年,能有什么好处?一天不想着如何平息战乱,净做这些扰乱人心之事!”京折怒瞪着那些嘴碎的朝臣,他握紧了掌心,他果然还是不要她了。
萧零意跟自己立的契约,就是一张破纸!
皋吾人,果然不值得信!
“皇上,臣去找卿零侯!联姻一事,绝非儿戏,就算要和离,也要公主与侯爷当着众臣的面说清楚!”京折说着恼怒的瞪了眼方才的那几人,他铿锵了声音,道:“免得有什么误会!”
苏卿陌看着苏卿雪,焦急了盯着景德帝。
景德帝瞥见了苏卿陌的愁绪,便淡然道:“先起来吧。”
他虽然说的轻松,可那声音,依旧如千帆过尽,总归是带了几分沧桑。
晓忱宫的门被推开,京折一拳打在了萧零意脸上,萧零意抹了嘴边的血迹,一脸莫名的盯着他。
“来这里就是为了打我?这么恨我?!”
“人渣!”萧零意被京折拉着,他也不知道这人要干什么,直到二人走到通往朝堂的前阶时,萧零意才知道要干什么。
罢了,再去一趟又能怎样呢?说不定,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二人踏上台阶,一路上,京折的怒气几乎要将他淹死,萧零意烦躁的瞥了一眼,继续专心走他的路。
他一步一步的踏在上面,心凉了一片,直到苏卿雪的身影一点一点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她手中握着婚书,转过身去,看都不看一眼。
“皇上。”萧零意躬身行礼,他低着头,不停的去瞥一旁的苏卿雪。
“薇岚?薇岚?!”萧零意压低了声音,他确定苏卿雪一定是听到了,可他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苏卿雪咬牙顿了顿,忽然转身看着他,她一把拔出发髻里带刃的簪子,毫不犹豫的抽了外面的壳,萧零意这才看清,那是一把极细的软刃,不过是外面包了一层硬壳,便成了一支用来簪发簪子。
她飞快挑起一缕青丝,生怕下一秒就犹豫了,青丝断,旋绕着落在了萧零意脚下。
“你——”
“我不要你了!看不明白吗?萧零意。”
“你要休了我?!”萧零意抓着她的身板,一脸的不可置信,她竟然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休了他,为什么?为什么他一点也不知道?
“薇岚,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你不能就这样擅自休了我,你说过,你这一生只嫁我一个人的。薇岚……”萧零意紧紧地抓着她,苏卿雪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一点都不觉得心疼。
以前的时候,听说心痛是会麻木的,她现在,大抵是麻木了吧。
“皇天在上,日月为证,苏卿雪愿一人承担所有罪责,自此与萧零意和离,往后余生,再无瓜葛!”
苏卿雪偏头闭眼,一把将人推开,手中的婚书掉落,砸在空旷的大殿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萧零意看着转过身去的女子,还是那样熟悉的背影,可是,真的好遥远,泪水模糊了她的轮廓,萧零意伸手,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她愈走愈远,从不回头,萧零意没有看清,她是怎样离开的,只有最后消失在殿外的星点。
阳光透过大殿,萧零意追出去,却只见朝臣来往的人潮,他们三五成群的在一起商讨什么。
萧零意抓了抓心口,眼前的景象还是那么模糊,天地失色,黯然无心。
萧零意回到晓忱宫,天色渐晚,云霞堆积在天边,被乌云压着,他痴痴的站在楼栏旁,也不知道这么短的路他是怎么走了一天的。
遮影找不见他人,却发现他在宫里的过道上。
“主上。”
“你先回去,让我一个人静静。”萧零意双眸空洞,遮影看着他这幅模样,也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今天走了一遍宫中所有他曾走过的地方,曾经的音容笑貌仿佛都在他眼前,他听见苏卿雪笑了,在云京的城楼上,漫天的烟花绽放着,照出她那玲珑的影子。
可惜,他许下的那场烟花还来不及送她,她就不要自己了。
萧零意在掌勺司喝的酩酊大醉,被掌勺司的人用大勺敲的青里透红,他现在什么都不是了,随便一个掌勺司的下人都能踹上他几脚。
晓忱宫的门紧闭着,苏卿雪大抵是已经不在了,她就这样走了,什么都不管就走了。
萧零意拍着那已经上了锁的门,无力的顺着门板倒了下去,他看着天外,枯叶被风吹的沙沙响,忽然苦笑了起来。
早知道会这样,就不选她了。
苏卿雪,你不要我了,你就这样走了……
云京下了雪,萧零意在雪地里埋了一夜,遮影守在他身边,生怕他又毒发。
好在这次并没有,萧零意只是被冷气入侵,发了些烧而已。
他唇色苍白,又一次被关在大狱中,不过这次任檐正并没有将人锁起来,萧零意的身份还未暴露,他们还当他是皋吾太子,如今二人和离,他们自是要用他做交换的。
哪有苏卿雪想的那么容易,以为和离了就会立马放他离开。
苏卿陌看着身体疲弱的萧零意,带了些药膏进去。
“薇岚呢?”
“贬为庶民了,北境民怨四起,父皇无奈,不得不如此。”
“她一个人?”
“一个人。染月有宫籍,她带不走!”
“你们让她一个人!她……”
“我不过是来看看你,你好自为之!”苏卿陌说看也真的就是来看看他,顺便给他带点能用的东西,可别死了,他现在可有大用处。
苏卿雪走后,染月被苏启要了去,她在东宫人生地不熟,急的团团转。
“染月,你这段时间就住在东宫,你是皇姐的人,宫籍的事情,我会想办法。”
“殿下,我还有一事未做,能不能——”
“什么事?”苏启刚转身要走,就听见染月焦心的将他叫住,他转了身,打断她的话,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他近些时间跟着景德帝稳重了许多,如今,让染月住在东宫,也是为了替皇姐保护好她。
“殿下,我不瞒你了,两天前公主收到一封盖有皋吾王印的信,说要用你做人质。公主不愿意,之后才决定与侯爷和离,所以殿下,天亮之前,一定要将侯爷送走!其实那日,她一大早就起来洗漱,谁知道她是要去朝堂上,我发觉的时候,已经迟了……”
苏启双腿像是灌了铅,走一步都觉得像是压了千斤重的巨石,他恍惚的看了看门口,一瞬,她好像看到皇姐在那里,可惜,都只是幻觉。
他看着染月,问道:“信呢?”
“……被,被公主烧了。”
染月说着也心累,公主也是为了保侯爷一命,可这么重要的证据,却也是拿不出手的脏物。
“你去吧!”染月震惊的望着他,眼里染了感激的泪水,他竟然没问 ,就这么放她走了。
染月跪地而谢,然后提着衣裙一路飞奔出了东宫,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夜色寒凉,她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那双脚,已经不像是她的东西,只知道往前跑。
快一点,再快一点……
“啊——”
染月被什么撞的摔倒在地,她忍着痛抬起头,这才发现是遮影,他一脸严肃的蹲在自己身前,将她扶起。
“不是去东宫了吗?怎么又在这里?”
“天亮之前带侯爷走!否则,他的身份就会暴露,到时候死在大狱里……”
“谁让你这么说的!!!”
遮影一把捏住染月的脖子,染月扒着拿手,感觉自己都要喘不上气来,遮影看着手中的人泪花都要流出来,才将人猛的松开。
染月一阵咳嗽,一个没站稳又摔在了地上。
“是……是真的。”
染月早就跑的老眼昏花,自己摔一跤就算了,如今被遮影又来一跤,直接当场晕了过去。
遮影皱着眉头,怎么晕了呢?这不是浪费他时间嘛!
虽然这女人说的话不一定对,但和主上有关的事情,他无论如何都还是要去看一眼的,罢了,主上要紧。
遮影就这么走了,他踩着墙壁,一路飞上高檐,转眼不见了影踪,只留下染月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官道上。
苏启的人赶到的时候,染月的脖颈还泛着微微的红,无奈,只能将人再扛回东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