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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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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日光旺盛,观音奴却觉得身处黑暗。胃里翻涌的酸气,快要冲破唇齿的屏障。她忍耐不住,蜷缩着身子,扶着墙壁呕吐。
脑海里有声音叫嚣着“有趣”。她知道这不是她的心声。可这声音从哪来呢?
她没吃多少食物,胃里只有苦药。药味与胃液混杂,散发着恶劣的酸气。
酸气侵蚀着喉咙,熏蒸着眼睛,她睁不开双眼,眼眶里满是热泪。
顾不上这么多了,她只想将胃液吐个干净。
徐容英俯身看她,却不伸手扶她,只问:“我真好奇,那几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明肇进门时,就见自己的心肝宝贝,坐在地上干呕。他不顾地上秽物,大踏步向前,扶起观音奴,向徐荣英问道:“容英,这是怎么了?”
徐荣英这才搀扶住观音奴的左手,与明肇一起将她往床上扶去。他一直注视着观音奴惨白的小脸和禁闭的双眼,还有眼角渗出的泪水,但他的话却是对着明肇说的。
“师父,冉冉这伤看来十分严重。”
明肇面色阴沉,却不答话。
两人将观音奴扶至床榻,明肇温言嘱咐两句,便与徐荣英联袂离去。
长廊曲折,过往教众见教主与少掌教一同前来,皆避让行礼。
徐容英稍落后明肇一步,先开了口,“师父,冉冉这是心病。”
明肇如何不知,只是这是他看重的爱女,他一时无法承认,女儿为了个男子,短短几日成了这般模样。
他问道:“那易辛如今何处?”
徐容英便将易辛处境再讲述一遍,末了,他道:“该让黄神婆治治冉冉心病。她如今这般,倒似着了魔。”
明肇并不回应,面色越发阴沉。徐容英也不心急,只跟在他身后。
长廊九曲八弯,两人行至拐角,越过拱门,再往前走,便是徐容英的居所。
明肇在门前停下脚步,转身拍了拍徐容英的肩,“你风尘仆仆,先好好修整一番。你心中惦念冉冉,我老怀宽慰。只不过,你与冉冉的婚期,得等冉冉伤好,再行商议。”
“这是自然。”徐容英俯身行礼,“谢师父关怀。”
两人默契地不再谈起冉冉的病。明肇深深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两人走后,自有教众服侍观音奴沐浴更衣,清洗房中污秽,还于案几上燃起线香。
香烟缭缭,是安神香。
但观音奴,辗转反侧,思绪万千,并不安神。
夜阑人静时,她才昏沉睡去。
梦里,有一女声唤她:“观音奴,你抢了我的身子,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她猜,这大约是明冉冉。
她对着无边黑暗问道:“我还给你,你能去救易辛吗?”
女声轻笑,声音如脆铃,悦耳动听,“我才不救他呢。他这么坏,就该被我吸取精气,助我神功大成。他这么坏,你怎么还惦记着他?真没出息。”
“不不……他是好人……你别杀他……”
“哈哈哈哈哈。”
“好人”两字逗笑了女声,她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你可真是天真得可笑。”
“你不答应我......那我不能把身子还给你……”
“这可由不得你。”
黑暗中隐约有人影浮动,从远至近,刹那间到了观音奴跟前。可她还来不及看清人影,头就又开始疼了。
疼......像是整个头要被碾成齑粉的剧痛。
痛到极致,她倏忽惊醒,睁开双眼,在床榻上怔怔出神。
罗帐外人影幢幢,有教众举着托盘进来。
“你发什么愣呢?仔细着东西,莫摔了。”
话音刚落,便有杯盘相撞之声。
方才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明显压低了,“你怎么了?小心将圣女吵醒。”
说着,便有人向床榻走来。观音奴闭上眼睛,佯装睡熟。
罗帐外便有另一道声音传来。
“我怕!春岚小柳的死状一直在我眼前晃悠,她们俩死得太惨了,我实在是害怕,万一哪天……”
“嘘,别说这些。她们俩就是背后非议圣女,这才被少掌教处死的。少掌教赐她们全尸,已是开恩。你我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没什么好怕的。”
春岚小柳......非议?
观音奴这才发现,一直照顾自己的教众于昨日午后便被换掉了。罗账外的两个声音,是自昨日晚间开始照顾自己的两个姑娘的。
她还记得春岚小柳的样子,都是瘦弱白净的姑娘家。她们两人,一人活泼,一人安静,一直将她照顾得很好。只是没想到,一夜之间,两个鲜活的姑娘家都成了遗骸尸骨。
头疼暂歇,她却于床榻上,紧皱起眉头。
又是犯了小错,便将人杀死。
这里的掌权者实在蛮横专、制。这里的人只能靠着本能活着,强者为王,弱肉强食。
她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无助与愤怒。
这般野蛮的地界,连空气都在压迫人。她得想法子离开。
罗帐外的人似已收拾停当,柔声唤她:“圣女,请您起身梳洗。”
观音奴翻了个身,装作刚被唤醒的样子,在床榻上坐直了身体。
梳洗一番,她坐在桌旁吃朝食。这里的食物比易辛给她吃的东西更加美味。可她食不知味,只掰开一块糕点,送入口中,小口咀嚼,就见徐容英迎着晨辉,踏进门来。
他兴致盎然,对观音奴道:“冉冉,我从江宁抓来的奴仆都安置好了。你随我去看看,这在从前,是你最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