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川》狮子的太阳

26、柔川赠珠

　　失去了一切的有祝国人空身上路，有祝国已经被毁得干干净净，故土已不能容纳他们片刻，他们必须立刻抛下这里，去寻求北边的生路。

　　“为何是北方？”

　　柔川道：“我曾在北方见过一尊神像，旱求有雨，饥求有食，他们若足够虔诚，未必不能求得太平盛世。”

　　神？

　　这实在是一个遥远又虚无缥缈的字。

　　世上若真有神明，又岂会坐视人间灾祸肆虐。

　　青陵山的仙人们却没有反驳柔川，有一点希望总是好的。

　　他们也没有谁开口询问柔川为何会问心术，众仙默契地跳过了这一段，又说起今日的事来。

　　太玄长老道：“此事处处透着古怪，我始终觉得有祝国一事之后尚有更大阴谋。”

　　众仙皆有此感，太玄长老又道：“如今成秀已魂消魄散，但其后之事不可不查。栾珩、洛银，你二人留在此处探寻幕后之人的线索，不可放过丝毫，我且回灵渊天宫将此处之事告知无尘仙君，其余诸君便按照先时说定的，各自入世，如何？”

　　众仙称是，又问柔川。

　　柔川道：“我先往北方修复八方真灵阵。”

　　有祝国北行，过不了多久也许还会有更多的人往北而去，若能尽早修复八方真灵阵，也可及时发觉北方诸事，免凡人灾祸。

　　柔川先行，余下仙人逐一与太玄长老道别，各自离去。

　　有祝国焦黑的裂土被抛在身后，这世上也许还有很多地方的人在经历着和有祝国里一样的事，他们都没有时间在这里为死去的人悲伤。

　　而这片土地被柔川原原本本的留了下来，用以警示周边几个国度，轻易相信某些言论就要做好付出以生命为代价的准备。

　　凡人谋求力量，本不是过错。

　　只要经历过那场灭世灾祸的人，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增强自身力量的机会。

　　当灾难真正来临的时候，没有人比自己更加可靠。

　　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只不过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是有祝国之人选择了自寻死路。

　　这和南方那只玄焰金猊不太一样，玄焰金猊的出现与封印皆与凡人无关，而他们却要受到来自玄焰金猊的伤害，这才叫做无辜。

　　而对于有祝国，柔川不想救，甚至想要感到愤怒。

　　但事实上她并没有愤怒，她只是如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动于衷。

　　也许来自黑暗的影响远比她想象的要大。

　　青陵山门之外的世界风雨飘摇，青陵山门之内也算得上腥风血雨。

　　春支山里的斗争越来越激烈，玉渊回数次进入却照旧无所获，已经对他放下成见的后雅帮了他几次，却丝毫无法改变结局。

　　他自入春支山至今，别说妖兽内丹，便是妖兽皮毛都没能拿到一块半块的。

　　太蘅长老倒是想为他改一改规矩，不过玉渊回拒绝了，这是师尊定下的规矩，他不能打师尊的脸。

　　玉渊回对剑意谷已经十分熟悉了，这半年多以来，他除了进入春支山，其他时间基本都耗在剑意谷里了。

　　夜里的时候，他也会对着月亮数一数日子，算算她师尊走了多久了，自己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跟随师尊下山。

　　暗夜里流光划过，直入众生殿云海之中，玉渊回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应该是他师尊回来了。

　　剑意谷好似察觉他要走，竟来缠他，等他一番应对脱身出来回到众生殿，却发现众生殿里并没有柔川的影子。

　　若非他那张榻上堆满了流光溢彩大大小小的珠子，他就要以为自己方才是眼花了。

　　所以师尊回来了，但是又走了吗？

　　被挤下床榻的大白泽坐在地上点着头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小白泽从玉渊回怀里跃出，一脚砸在大白泽脸上，大白泽半闭着眼睛，伸出爪子指着云海之外，言语糊涂地道：“跳下去了。”

　　玉渊回惊出一身冷汗来，什么叫跳下去了？

　　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脚已经先一步跨了出去，直直往大剑深渊里跳。

　　大仙鹤伸长了脖子叼住他的后衣领，在两只小仙鹤的帮助下把人扯了回来，三只仙鹤救下玉渊回之后围着他又叫又跳地表达不满，大白泽被吵得不行，声音又清楚了些：“底下不安静，她下去看看。”

　　大仙鹤尖锐地叫了一声，话早说清楚了不好吗？若它们能开口说话，也不至于让玉渊回被大白泽吓成这样。

　　玉渊回在地上躺了片刻才缓过劲来，是他脑子发蒙了，大剑深渊师尊跳得，他却跳不得。明明上次掉下去时带来的伤痛还刻骨铭心地留在他身上，怎么能一冲动就忘了呢？

　　柔川从众生殿的另一头上来，穿过空无一物的大殿，路过堆满宝珠的床榻，看到玉渊回和三只仙鹤整齐排列在云海边上，纷纷伸着头看着外面。

　　“在看什么？”

　　柔川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三只仙鹤振翅而起，玉渊回急忙回头，却不想脚下一阵不稳，眼看又要掉下去，小白泽在这个时候给了他当胸一脚，踩着他冲向柔川。

　　柔川伸手捞住小白泽，人同时也已到了云海之畔，一把拽起玉渊回，道：“小心些。”

　　玉渊回这才站定了，完全不在乎自己差点又再一次掉下去这件事，欣喜非常：“师尊，你回来了！”

　　“嗯。”柔川应了一声，又拽着他把他拉进来几步，落在实处才放开他。

　　玉渊回一步一跟随地在柔川身后进了大殿，“我远远便看见师尊进了众生殿，赶过来却又不见师尊，还以为师尊又离开了。”

　　“我给你寻来的宝珠。”柔川指着床榻上的珠子道，“你收起来用。”

　　玉渊回看着这一堆珠子，原本以为师尊想要赠剑时便是在哄他了，眼下看来，这才是在哄他。

　　玉渊回随手拿起一枚珠子来，柔川便道：“此乃辟水珠。”

　　玉渊回又换一个拿，柔川道：“定风珠。”

　　“神行珠，施雨珠，定海珠，避尘珠，藏山珠……”

　　“这个呢？师尊。”玉渊回拿着一颗通体透明的珠子问道。

　　“……”柔川道，“玻璃珠。”

　　玉渊回明显不相信，但又不敢反驳柔川，正要认下‘玻璃珠’三个字，柔川又道：“此珠名曰转灵宝珠，此时珠内什么都没有故而它是透明的，如若它吸入灵气便是莹白色，如若吸入邪秽之气便是灰色。你可佩戴在身上，当有邪祟靠近，它便会吸收秽气变为灰色，一则有提醒之用，二则可保你不受邪祟侵袭。”

　　玉渊回当即便将转灵宝珠挂在腰上，那里还佩戴了一枚金色的叶子，宝珠一靠近便吸入了辨心金树一缕金色的能量，两件宝物放在一起熠熠生辉，相得益彰，看起来相处得不错。

　　“可是师尊。”玉渊回头疼道，“如意宝镯里放满了你给我的灵符，没地方放这么多宝珠了。”

　　这就是柔川没想到的事情了，她走的时候担心玉渊回，便给他留了许多灵符，“还没用完吗？”

　　看来这几次进春支山应该不算太激烈。

　　玉渊回道：“弟子如今也能自行画符，虽及不上师尊，但是也够用了。”

　　柔川建议道：“那就丢出去罢。”

　　玉渊回抓住如意宝镯，拒绝道：“不可。这是师尊所赐，我不丢。”

　　柔川看看玉渊回，玉渊回便把如意宝镯抓得更紧，柔川便笑了：“不丢就不丢，我又不会逼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玉渊回也笑了，柔川从手上取下一个红玉扳指，道：“此物名曰盛心扳指，你法力越高它能存贮之物便越多，以你如今之力，存下这些珠子是没问题的。”

　　柔川将扳指套在玉渊回拇指上，那扳指便自行适应了玉渊回拇指的大小，稳稳地固定在他手上，不必担心脱落，柔川再一挥手，床榻上的宝珠便全部收进了扳指里。

　　本来在闭目睡觉的大白泽却似没睡一样，床榻一空立刻往上一蹦，又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玉渊回见柔川又穿回那身如彩霞一般好看的衣服，问道：“师尊为何不穿新裁制的衣裳，清池师叔说云法灵绡是世上最好的灵绡，连仙人的攻击也能轻易挡下。师尊如今奔劳于外，若有灵衣庇佑，也能叫弟子放心些。”

　　柔川想起冯虚来，最终还是决定不告诉玉渊回关于这匹云法灵绡的事了，这事情说到底与他并无干系，她又取出另外那套灵衣来递给玉渊回，道：“你留着罢，来日若有了心仪之人，赠与她便是。为师已经有了，留着也是无用，早知给你制两身才是正经。”

　　玉渊回捧着衣服想把它还回去，又忍住了，只低声应了，又问：“师尊此次回来，待多久？”

　　“暂时……”

　　一时大仙鹤飞了进来，嘴上挂着一块灵绢，柔川食指轻招，那灵绢便在她眼前展开。

　　「三司台有请」

　　想来是不能久待了。

　　柔川道：“你……”

　　“我跟师尊去。”玉渊回一副师尊要去受欺负而他是要去给师尊壮声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