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夏》沙陌

36、第十五章 我们的关系 （二）

　　和我的全身僵硬相比，洛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只见他很从容地抱着我转过身去，然后无比淡定地朝我爸微微一颔首，接着薄唇轻启，相当有教养地吐出两个字：“伯父。”
　　石！破！天！惊！
　　于是……我风化了……
　　我爸也风化了……
　　大厅内众人也风化了…………
　　“你们……”老爸的声音颤抖了。
　　“放我下来！”我迅速回神，然后立马低声提醒洛肖。
　　“我想带她去看一下医生，做一下检查。”洛肖看了看我，忽略掉我的话，径自对我爸开口，而且答得相当淡定，相当谦和。
　　周围又一阵倒抽气身响起。
　　“你们？！”老爸的声音八度飙高，颤抖加剧。
　　“我不想她因为一个意外，伤了身体。”洛肖继续很从容地越抹越黑。
　　周围继续倒抽气。
　　“意外？！！”老爸的声音朝男高音国际水准勇猛飙去。
　　“他指的是这个！！！”忍无可忍，我一把把自己擦破了皮的左手肘翻到外面，“你们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要死，他们的思想到底是有多少前卫啊？！！
　　老爸寂静了，周围的人也寂静了，洛肖无辜地望向我，那表情翻译过来就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连白眼都懒得再翻了。
　　“不是要带我看医生吗？还不走？！”我没好气地朝洛肖吼，死医院里头也比在这儿凌迟好！
　　洛肖很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就抱着我朝他那辆停在我们公司正门口的银白色SLOVA走去。
　　……周围依旧寂静……
　　.
　　.
　　到了车上，洛肖一踩油门，车子立马光速飞出奥祁。我一看这速度，惊骇了。
　　“喂！你开慢点啊！”我两只手紧紧抓着胸前的安全带回头就朝洛肖吼！
　　洛肖没理我，顾自继续飙车，然后忽然就一个大拐，车子很灵活地就进了一旁的一个小街道。
　　再一脚刹车。车子猛然间停住！
　　我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来，左手忽然就被身旁的人一把抓了过去。洛肖看着我又脏又破的左手肘，皱起了眉头。
　　“没……没事啦！只是擦破了点皮而已！”我立刻抽回自己的手，然后马上用右手捂住了伤口处。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把视线放到了他的胸口。
　　洛肖一阵沉默，也不开车，就这么坐着，弄得我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啊？”我错愕，“什么考虑不周？”
　　洛肖没有答话，我悄悄抬眼看了他一下，却发现他的脸色有点不好。然后，似乎是意识到我在看他，洛肖突然就把头转了过来，我来不及躲，视线一下子就被抓了个正着！
　　“为什么不敢看我？”温雅的音调从洛肖口里慢慢飘到我身上。
　　我被刺得一窒，赶忙开口：“没……没有……”
　　“你说过，”我的话还没讲完，就被洛肖直接打断了，“为我勇敢一次。”
　　我猛然间抬头！
　　他……他怎么知道？！那天晚上他没睡着？！
　　“不算数了吗？”洛肖似乎不准备给我思考的时间，直直盯着我的眼睛，连着开口。
　　“我……”
　　我说不出话来。是啊，说了要勇敢，可为什么又不敢靠近他了？难道……离开了马尔代夫，离开了那片海，就连带着这份勇气也一并离开了吗？
　　“舆论的事，你知道了？”洛肖等不到我的回答，又重新把头转了回去，没再看我。
　　“恩……”
　　洛肖顿了顿，然后语气似乎有些嘲弄地开口：“这是我接手SLOVA以来，做过的最荒唐的一次决定。”
　　我的心被他这么一句话狠狠地刺了一下，瞬时间，满腔疼痛……他，终于是后悔了吗？
　　“对不起，我……”我想开口告诉他抱歉，是我拖累了他，可是，张开口，我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SLOVA完全可以不用趟这趟浑水，什么未来的香奈儿，只不过是走投无路时的自圆其说而已。洛肖和我合作，虽然表面上，是我受到的非议比较多，可是实质上，SLOVA又何尝没有受到各方潜在的冲击呢？一个如此高高在上，引领高端消费的著名品牌，却这样自降身价，这对于本来是走奢侈路线的SLOVA而言，无疑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可是，明明知道是错的，却依旧不想让你的希望落空。”洛肖在一片静默中继续开口，就像是在和我讲别人的故事一样，语气平淡地让人无法捉摸，“其实，关于这次合作，我也犹豫过很多次。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一件事让我为难到这种地步。就算是直到那天晚上，我来找你，我心里依然没有完全定下来。可是，你的一句话，却让我变得义无反顾。”
　　洛肖一直把头靠在后座上淡淡地讲着，却在讲到这儿的时候，嘴角忽然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说，你决定为了我勇敢一次。在你说这句话之前，我是真的很累，很矛盾，可是，就在你讲完这句话以后，我忽然就一点睡意都没有了。我等到你睡着，就立刻回法国了，因为我已经迫不及待地……也想要为你勇敢一次了。”
　　我呆呆地望着他，不能思考地第一次听他讲这么多话……听到心里潮湿一片，听到觉得自己好混蛋！
　　“是不是……我做的不够好，所以，你决定反悔了，依旧决定要逃开我了？”洛肖依旧不看我，那样快要把我处死的话从他嘴里流出来，却轻若私语。
　　“我不喜欢你在我面前变得拘束，变得唯唯诺诺。我知道，你在意的或许只是那个叫肖洛的我，如果可以，我也宁可自己只是肖洛。可是，我没得选择，我注定只能是洛肖，从我生下来那刻，就注定了。我从来就没有选择。”
　　车，依旧在喧嚣的路边停着。
　　车外，飞驰的人流来来往往地在我们身边滑过；车内，我拼命压抑着越来越汹涌的感情努力听着洛肖断断续续地话语。
　　“那个晚上，当我听到你说那句话的时候，我以为，我终于可以不用再一个人了，不用再一个人承受所有……虽然，我什么也不需要你来做，但是觉得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不觉得累了，我以为……可是，你还是在逃。”
　　洛肖神色不动，可是却让我觉得这一刻的他……好脆弱，真的好脆弱……此刻的他，再不是那个浅笑漠然的神秘洛氏继承人，也不是那个站在世界巅峰的商界第一总裁，更不是那个话里永远带话的风靡人物……现在的他，一切都那么透彻，所有的话，也都那么的直白，没有任何思考，他便已经把他所有的想法都和盘托出。
　　“你骗了我……”洛肖在停了许久以后，轻声开口。
　　“我没有！”我再不能看着他这样的憔悴，也再无法听他讲这些就像刀子一样割碎我的心的话！泪，已经悄无声息地不知道滑了多久，不因他的责备而有怨，只为感受他所经历的而心碎。我在话落的瞬间再不压抑自己的任何感情，一个用力的侧身，身子腾空而起离开座位，然后，倾身而下，双唇不带丝毫犹豫地就覆上了洛肖的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