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中也的终末旅行》山蓼

531、番外五：如果221

　　年越荞麦面要在跨年前全部吃完。
　　不过现在时间还早，荞麦面分量也不多，再怎么样都不会吃到零点还没吃完。
　　大概八点半，桌上的食物就全部清空了，只剩下螃蟹壳、碗盘和一个放在桌上的小小神明雕像。
　　太宰治拿着一只蟹脚，在神明旁边比了比，“螃蟹神明！”
　　灯盯着螃蟹神明看了看，把另一只蟹脚放到神明的另一边，“一只脚要跳着走，两只脚就不用跳着走了。”
　　跳着走……
　　中原中也忍不住笑起来，玩笑道，“螃蟹有八只脚呢，螃蟹神明只有两只？”
　　灯想想也是，看了看桌上的蟹脚，又看看神明。神明是站立的，蟹脚没办法直接贴上去，如果想排上八只脚，就需要八只手来拿。
　　太宰治笑眯眯的看他苦恼片刻，才晃晃蟹脚道，“虽然是螃蟹神明，可是不一定要八只脚，神明什么样都可以。没有人形的神明可以是人类的神明，螃蟹的神明也可以不是螃蟹的样子。”
　　“也是哦。”灯把第四只蟹脚放下来，又把第三只也拿起来，盯着螃蟹神明看了会儿，眼睛亮起来，“来做一个螃蟹神明！”
　　他说的是直接雕出有蟹脚的神明。
　　中原中也想像一下八只脚的螃蟹神明雕像，总觉得有点精神污染。
　　不过太宰治作为一个资深又狂热的螃蟹粉丝，立刻用力点头，“好啊好啊！螃蟹神明！”
　　中原中也难以理解的看了眼桌上被加了两只红色蟹脚的灰色神明，默默挥散脑中的八只脚神明雕像，突然想到，“……如果有骑摩托车的神明？”
　　灯也想像了一下，“好像很可爱！”
　　中原中也脑中出现骑着KS750的神明。
　　仔细想想，真的挺可爱的啊……
　　“还是蟹脚神明最可爱！”太宰治说。
　　但是不管蟹脚神明究竟多可爱，还是要把桌上的蟹脚蟹壳处理掉。
　　三个人一起收拾，依然很迅速的就把餐桌都整理完毕，厨房也清理完毕，剩余的一点会让空气里弥漫着螃蟹味道的不起眼掉落物也都清理干净。
　　又泡了一壶茶端回和室，窝在暖桌里边喝茶边聊天。
　　不知不觉也九点多了。
　　中原中也看了眼时间，又看看外头飘落的雪，有点小紧张的犹豫半晌，还是决定先把藏在书房的新年礼物和要给灯的戒指拿到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他用的离席借口，当然是去上厕所。
　　灯下意识看了眼他的背影。
　　太宰治悠悠道，“要上个厕所也不敢去，憋到都坐不住了才要去，好胆小哦。”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沉默两秒，假装没听见的关上和室的门。
　　太宰治这么说，好像反而帮他证明了他真的只是去上厕所。
　　……但是太宰根本不可能这么好心，等会儿不知道又要对灯说什么了。
　　不过他说的那些无聊的抹黑，灯也不会信。
　　中原中也对这点倒是很有信心，毫不犹豫的……走向厕所。
　　虽然上厕所只是借口，不过还是真的先去了一趟，才朝着书房的方向走过去。
　　除了真的想上厕所之外，也因为灯有可能听见他的动静。即使灯不会太过注意外面的声音，还是要以防万一。
　　他没骗人，真的是离席上厕所，就是中途想到要去书房拿东西而已。
　　嗯，就是这样。
　　中原中也说服了自己，让自己不要那么心虚，把书房的门紧紧关上。他刚离开房门两步，又折返回去，动作很轻的把门锁起来。
　　以防太宰治找了什么借口带着灯一起跑进来。
　　新年礼物和戒指都放在书桌抽屉里。
　　礼物是他早早就去找人定制的KS750小模型。
　　他先把戒指从铺着天鹅绒的黑色小盒子里拿出来，又打开摩托车模型后面拖着的拖车，把天鹅绒妥善的铺进去，再把戒指放进去。
　　等会儿就让打开拖车看看。
　　中原中也光是这么想想，心脏就跳的有点快、手心也有点冒汗。
　　他深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来。
　　不紧张。
　　只是送个戒指而已，就像平常送灯东西的时候一样，不用紧张。
　　灯一定会很喜欢。
　　他默默给自己加油鼓励了一下，目光瞥向太宰治的书桌抽屉。
　　太宰刚刚就一直老神在在的，大概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把戒指收到身边了吧？
　　大概吧？
　　他的思绪飘了飘，又很快收回来。
　　管太宰到底有没有拿，反正他先拿着，可以随时给出去就好了。
　　他拿着模型端详几秒，准备把模型放回盒子里包装起来。
　　——书房门突然被敲了两下。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吓了很大一跳，手里的小模型差点掉到地上，转头盯着门板，整个人僵了几秒。
　　“开门。”太宰治的声音响起，“我要拿东西。”
　　中原中也脑袋迅速运转，先回了一句，“等等。”
　　为了防止太宰治是带着灯一起过来的，他先动作迅速的把模型放回盒子里、收进抽屉，才走过去开门。
　　门外只有太宰治一个人。
　　中原中也稍微松了口气，又打开抽屉，再次把装着模型的盒子拿出来，瞥了眼太宰治，“……原来你也没还拿礼物啊。”
　　“别把我想的和你一样蠢。”太宰治凉凉道，“从头到尾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灯早就发现不对了好吗？”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有点心虚的挪开目光。
　　他、他他他就会紧张啊！
　　太宰治大概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把戒指和礼物放在一起了，悠悠哉哉的拿出了一个用堇色的包装纸漂漂亮亮包装起来的方形盒子，又看看中原中也手中光秃秃的模型盒子，嫌弃至极的啧啧摇头。
　　中原中也手里装着模型的只是一个纯黑色的盒子，和太宰治手里那种包装精美的完全不能比。
　　不过他当然没打算就这么给出去。
　　他又打开了另一个抽屉，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包装纸，动作熟练迅速地用深蓝色包装纸把盒子包裹起来。
　　他还没离开擂钵街的时候，真的在很多地方打过工。文具店也有、礼物店也有，而且过年过节时的商店街里，也会有不少需要帮客人包装的工作要做，他的包装手艺就是在那个时候练出来的。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包装过了，可是一拿到包装纸，肌肉记忆就一下子回来，能快速又平整的把盒子包装起来。
　　他又拿出金色的缎带，在盒子上绕了个十字形，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太宰治沉默着看了全程，等他快包装完毕才说，“等会儿就送出去。”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打蝴蝶结的动作都抖了一下，震撼的说，“等等等一下？！”
　　“废话。”太宰治嫌弃的说，“当然是等会儿送啊，不然你拿着礼物、我拿着礼物，两个这么大的东西，你要怎么藏？”
　　家里都开着空调暖气，现在身上没穿厚外套，也没穿多厚重的衣物，根本不可能把礼物藏在什么地方拿过去。
　　而且太晚送出去，中原中也又会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要送而紧张兮兮的。灯本来就已经察觉不对劲了，如果中原中也继续紧张下去，灯都要猜出来了。
　　灯只是平时不太常思考太多有的没的，所以看着笨笨的，可是实际上要想猜出什么，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中原中也当然也知道。
　　就像太宰治说的一样，等会儿就送才是最正确的决定。
　　他又默默深呼吸了一下，“行吧，我知道了。”
　　太宰治特别善良的说，“等会儿我先送，让你有个缓解紧张的时间。”
　　看似好心，其实一点都不安好心。
　　中原中也虽然真的很紧张，现在还是很紧张，可是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坚决道，“一起送。”
　　太宰治摊摊手，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径自走出书房的门，又喃喃道，“灯不知道会送我们什么东西呢。”
　　中原中也在心里默默赞同，现在又紧张又期待的想知道灯会送什么。
　　和两个遮遮掩掩的无聊男子不一样，灯准备新年礼物的时候一点都没隐藏。他要自己一个人做什么的时候，就很直接的说了要准备新年礼物给他们，让他们别跟过来看。
　　像灯那么大大方方的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只要不知道礼物的真身是什么，看见的时候都会有惊喜感。
　　不过他和太宰治不只是要送新年礼物而已，还要送戒指。
　　话又说回来，他们都住在一起，送新年礼物也就是送个心意。除非送的是只有一个人能用的物品，比如笔记本、钢笔之类的，不然最后大多会放到公共区域。
　　比如中原中也要送给灯的模型，之后一定是放到客厅的展示柜里。
　　……好像已经紧张的思绪发散了。
　　中原中也默默清空头脑，看着太宰治拉开和室的门。
　　和室里，灯还坐在原位，可是手边多了两个用包装纸包起来的小盒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拿过来的。
　　太宰治特别期待的凑过去，抢先开口道，“你先送我们吧！”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原本还很紧张，听他这么一说，差点被口水呛到。
　　这、这样也好。
　　太宰治虽然看着兴奋，可是规规矩矩的坐到暖桌的一侧，没有跑去和灯挤在一起。
　　中原中也脚步细微的在灯旁边停顿犹豫了一下，还是也坐到暖桌的另一侧。
　　灯眉眼弯弯的把一个用鸢色包装纸包起来、一个用赭色包装纸包起来的礼物各自推到他们面前，语带笑意的说，“新年快乐！”
　　阶层都市当然没送新年礼物的习惯，但因为尾崎红叶送了他们礼物，他回来之后的这两天又看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也常常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就决定也要弄个新年礼物出来。
　　算是加急版的小礼物。
　　“期待很久了！”太宰治心情特别好的接过礼物，“我要拆了哦！”
　　中原中也看着灯的笑容，也轻轻笑了一下，原本有些小紧张的心情瞬间消失不少，也说，“我拆开了哦？”
　　灯开开心心的点头。
　　灯的礼物包装没有缎带，不过包装的很整齐，用大约一公分宽的纸在上头绕了一圈，还做了个纸雕花贴在上头。
　　“很好看。”中原中也说着，好像能想像灯认真查礼物包装方法的模样，莞尔的把礼物包装完整拆下来。
　　里头理所当然的还有个纸盒。
　　灯的礼物是自己做的，纸盒当然也是灯自己用厚纸板折出来的。
　　中原中也脑中又出现灯认认真真折纸盒的样子，心里不知不觉就变得软绵绵的，把盒子打开来。
　　里头装着一个……大概两个手掌大的小雪人。
　　当然不是真正的雪人，是软绵绵又有弹性、不会因为气候关系就消失掉的布偶雪人。
　　雪人的长相非常眼熟。
　　看着有点丑，可是也不是非常丑，五官是用机械零件制作而成的——也只是外形而已，实际上零件也是软软的布偶。
　　……是他在阶层都市最上层亲手做的雪人的模样。
　　灯连一点枝微末节都记得很清楚啊。
　　中原中也拿着布偶，胸口有些酸酸涨涨的，微微弯起唇角，“很好看，我很喜欢。”
　　太宰治收到的当然也是和当时做的雪人一样的布偶，微微有些出神的注视着，唇边也带着柔软的弧度。
　　他听见中原中也说话，才回过神来，对灯说，“不只我和中也的雪人吧？你的呢？”
　　灯从暖桌底下把第三个没有被包装起来的雪人拿出来，快乐的说，“在这里！”
　　中原中也刚想拿起来看看，就被太宰治先下手为强的拿走，笑着说，“真可爱，真的一模一样呢。”
　　灯有点小骄傲的扬起头，又小谦虚的说，“还是真的用雪做的雪人更可爱，做成布偶就没有那么可爱了。”
　　“很可爱呀。”太宰治说，“而且绝对不会融化，是很棒很棒的礼物。”
　　灯眉眼弯弯的、特别开心的点头。
　　太宰治先把雪人往旁边放一点，才把他的礼物放到桌上，推到灯面前，“我很早就开始准备了哦！”
　　中原中也也默默把礼物放到灯面前，“……你应该会喜欢。”
　　他们两个同时盯着灯，明显都希望他能先拆自己的礼物。
　　灯思考几秒、又思考几秒，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决定道，“唔、抽签吧。”
　　他们有个小小的签筒，就是为了类似这种时候准备的。
　　普通人决定顺序最常见的猜拳，在他们这里是被绝对禁止的，因为太宰治每猜必赢，和他猜拳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们的签筒是白色招财猫的形状，摇一摇就会从招财猫压着的钱币最底下跑出小钱币，钱币上会写着吉凶。
　　他们的约定是抽到越好的签，顺序就越前面。
　　顺带一提，想在这里作弊是不可能的，因为灯能听见签筒里有没有多出奇怪的声音。
　　灯把签筒拿过来，稍微晃了晃，接着先递给太宰治。
　　太宰治接过招财猫，一脸慎重的和招财猫对视几秒，才终于摇了两下。
　　小小的金属钱币掉出来，在桌上发出小小的哐当一声。
　　三个人的眼睛都盯着那个背面朝上的钱币。
　　太宰治慎重的把钱币翻过来，“……中吉！”
　　招财猫里面用的是七段运势，中吉排位第三，是还不错的签。
　　不过不到最后一刻都不知道结果。
　　中原中也轻轻吐气，拿过放在桌上的招财猫，也和招财猫对视几秒，才晃了晃。
　　一个小钱币掉出来，刚好正面朝上。
　　“……吉！”中原中也兴奋的一握拳，随手把桌上的两枚钱币放回招财猫里头，又把自己的礼物往灯面前又推了一点，“先开我的。”
　　抽签抽输了的太宰治撅起嘴，不过也只能愿赌服输，看着灯拉开中原中也在礼物盒子上绑的蝴蝶结。
　　“中也包装得好漂亮。”灯把包装纸小心翼翼的完整拆开，放到一边，接着特别期待的把盒子打开来，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摩托车！好可爱！”
　　灯的摩托车是改装过的，中原中也定制的当然是和那台摩托车一模一样的小模型。
　　“喜、喜欢就好。”中原中也轻咳一声，又意有所指的说，“……摩托车箱子和拖车都能打开，就像真的一样。”
　　灯看看他，也听出来了，“里面放了什么呀？”
　　中原中也耳朵红红的，盯着拖车看，没有说话。
　　灯顺着中原中也的目光，把拖车的盖子打开，一下子看见里头的两枚戒指，“好漂亮……！”
　　“是、咳，一个是给你的。”中原中也的脸变得更红了，耳朵很烫，“……可以一直戴着，不用拿下来。”
　　灯好奇的看了看戒指，“一个是中也的？”
　　中原中也默默点头，“我帮你戴上。你等会儿也帮我戴上。”
　　太宰治在旁边发出响亮的啧一声，打断他们有些黏糊糊的气氛，“不行不行，还没进行到这个步骤！”
　　他握住灯的手，大声说，“先拆我的礼物！”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还是没有阻止。
　　灯眨眨眼，大概也听出来什么了，乖乖的拿起太宰治的礼物盒，“太宰的包装也好漂亮。”
　　“当然啦，我的美感比中也好多了。”太宰治说。
　　灯还是小心翼翼的把包装拆开放到一边，打开里头米白色的盒子，眼睛又亮起来，“是我们的帐篷！”
　　当然不是真的帐篷，是他们的简易防水布帐篷模型，摆在几个废弃大楼之间，无论哪个都做的非常精致。
　　太宰治一点都不隐晦的说，“把帐篷打开看看。”
　　灯小心翼翼的把防水布帐篷门打开，从里头拿出两个叠放在一起的戒指，还是非常惊喜的说，“这个也好漂亮！”
　　“戒指在这个世界有不一样的含义哦。”太宰治说，“尤其是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就代表了……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为什么呀？”灯有点好奇的问。
　　“有很多不同的说法呢，不过主要还是从其他国家传过来的习俗哦。”太宰治简单解释道，“传说无名指有血管和心脏相连，把戒指戴在离心脏最近的左手无名指上，就代表生命的誓言。”
　　“生命的誓言……”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还是不太理解为什么这种事可以用一个戒指来代表，不过依然眉眼弯弯的，乖乖伸出手，“中也先帮我戴。”
　　刚刚中原中也抽签抽赢了。
　　中原中也方才听他们说话的时候稍微平复了紧张害羞，可是听灯这么一说，脸又一下子变得红红的。
　　不不不要害羞了！
　　中原中也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己、又慢慢深呼吸，接着轻轻握住灯的手，小心的拿起要给灯的戒指，推到灯的无名指底部。
　　他还没说话，太宰治就把灯的手拉走，也慢慢将戒指戴到灯手指上。
　　太宰治轻笑一声，握着灯的手打量了会儿，就伸出左手，声音黏糊糊的对灯说，“帮我戴。”
　　同样都是左手无名指。
　　灯帮太宰治戴完，就转过来帮中原中也戴。
　　绿茶的香气在空气中浮动，外头的雪斜斜落下，将地面染上素白。
　　中原中也盯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脸上的热度一直降不下来。
　　……真的、真的戴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