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被白月光碰瓷了[娱乐圈]》伍拾捌

56、亏本

　　系统总纲规定，不得在违背人类意愿的情况下，以任何非自然手段强迫人类进行绑定。

　　否则顾陶白早成了5号的腹中餐，毕竟在一开始找他签订契约的系统里，就有5号的手下。

　　但周泽是主神，他知道怎么钻总纲的空子。
　　总纲之所以这么规定，是为了防止像5号那样的系统觊觎人类的灵魂，所以凡是打在灵魂上的契约和绑定，都需要在人类自愿的情况下进行，但只要不以灵魂为抵押品，自然也就没有不能强制绑定的限制。

　　可是不以灵魂做抵押物，又要拿系统的好处，天下没有这样好的免费馅饼。
　　总是有代价的。

　　至于是宿主本人给，还是别人替宿主给，问题不大，只要那个人愿意拿出等价于灵魂的抵押品就可以了。

　　周泽很早就发现这个空子了。
　　后来李奉州也发现了，在他耳边念叨了很久，说世上哪有这种傻逼，简直就是倒贴着把自己卖了还帮人数钱。
　　周泽没说话，其实深以为然。

　　但这样的傻逼还真的有，在他漫长的生涯里，见过那么几例，其中十有八九，下场都很凄凉。
　　图什么呢？
　　在遇到顾陶白之前，周泽一直想不明白。

　　他当主神很久了，什么样的人都见过，聪明的、贪婪的、自私的、善良的、悲观的、好看的……顾陶白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一开始压根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是系统提交宿主候选人，顾陶白是几百万人中的一个，周泽飞快地在他名字上扫了一眼，视线停留的时间还不到0.01秒。

　　之后，这个名字因为符合各类系统的宿主要求，接二连三地出现，从各个系统提交的材料来看，此人无论是勤勉程度还是倒霉程度，都足以排进周泽印象前十。

　　所有系统都争着要顾陶白这个人，因为他好胜心强又百折不挠，非天赋选手却够狠够拼，不过运气垫底而已，对于系统而言，是最容易克服的问题。
　　他会是系统赚取业绩的最好载体。

　　正因为如此。
　　周泽彻底清查5号一手主导的系统徇私舞弊案后，在受害者名单上注意到了顾陶白这个相当眼熟的名字。

　　被动过手脚的档案恢复了原貌，周泽才知道，小年轻根本不是什么倒霉鬼，天生气运好的惊人。

　　怪可怜的。
　　周泽难得这么想。

　　他终于起了兴趣，查阅了顾陶白的生平。

　　顾陶白的二十五岁，虽然接连遭遇了很多挫折，但身上心里没留下太多痕迹，他依旧天天笑得跟二百五一样，露着一口小白牙，在心爱的圈子里上蹿下跳，好像精力永远都花不完。

　　哦，他在圈里还有一个偶像，是周泽曾经的一个身份。
　　周泽隐隐约约想起来，当年小家伙好像还爬过自己的床。

　　周泽看着这个缺心眼的小粉丝，无语又好笑。

　　转眼小粉丝变成了粉丝，顾陶白三十岁，到了逐渐认清现实的年纪。
　　他还是一副少年心态，本该磨平的棱角还很尖锐，把他自己摔得头破血流，咬咬牙拍拍腿，依旧不管不顾地向前行。

　　周泽看着他，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平静得如同一方古井。

　　顾陶白的三十五岁，是被同龄人远远超过、被后辈打死在沙滩上的年纪，彼时他心里已经多了不少血和泪，但那股劲还在，他凭着那股劲，用一种燃烧灵魂的姿态继续向上攀爬。

　　周泽看着看着，成为主神后，第一次因为一个人类皱起了眉。
　　他知道顾陶白的命运。

　　这样一个不屈不挠的顾陶白，会在四十岁那一年，用尽浑身气力摘下期盼了一辈子的果实，然后在品尝果实的前一秒，被上苍硬生生收回性命。

　　果然，顾陶白的四十岁，提名影帝。

　　颁奖的前一天晚上，顾陶白紧张得睡不着，照例喝了很多酒，白皙的一张脸沾酒便红，晕晕乎乎的他，眼里终于闪烁起了多年未见的兴奋。

　　周泽眸色暗了下来。

　　第二天，颁奖典礼。顾陶白心肌梗塞，死在了领奖台上，连奖杯的边都没摸到。

　　周泽关了生平回溯，离开了主神办公室。

　　他进入了顾陶白的识海，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他的灵魂，最开始那个光芒四射、金光灿灿的灵魂犹如一头受伤的幼兽，躲在最深处的角落里，灰扑扑地蜷成一团。

　　周泽喊了他几句，他才勉勉强强抬起头，那双好看的眼睛就和灵魂一样，暗淡一片，一丝光都没了。

　　“和我签约，你想要的我给。”周泽看着他说道。
　　顾陶白很放肆地拒绝了他。
　　周泽那天出奇地耐心，多劝了几句。
　　顾陶白仍然拒绝，嘴里不干不净，都什么时候了还敢肖想他。

　　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何况周泽本来就不是好脾气。
　　他说了顾陶白一句拿乔。

　　本来不想说，想骂，想骂顾陶白得寸进尺。
　　不知道为什么没骂出口。

　　可顾陶白脾气比他还大，他就说了顾陶白一句，顾陶白顶嘴了半天，还把自己说委屈了，灵魂本来就暗淡得跟灰耗子似的，一委屈就从灰耗子变成一团乱七八糟的脏毛线，还是起球的那种。

　　周泽看不下去了。

　　那是他成为主神以来，第一次不顾人类的意愿，强行让对方和系统绑定；也是他成为主神以来，第一次为了人类冲动行事，舍弃了自己遗传自海妖的歌嗓，无条件地把一个系统送给了人类。

　　那个时候的他还不是很明白自己犯了什么毛病，只是觉得既然给得起，既然可以给，那就给吧。
　　哇哇大哭的灰色灵魂真的很丑。

　　那是他做的第一笔亏本生意。

　　事实证明，那也是他做的最值的一笔生意。

　　但这一切，顾陶白不需要知道。
　　顾陶白只需要知道最后的结果，那就是5号偷了周泽自己取出来的能力。
　　这便够了。

　　*
　　周泽帮顾陶白处理好灵魂上的伤口后，带着他离开了识海，两人一睁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吕梦舟和胸前插着一把银制匕首、“死不瞑目”的李奉州。

　　顾陶白：“……这是有救还是没救。”
　　周泽从他身上抽出了吸血鬼血液，回答：“都有。”

　　刚刚解除了屏蔽的9620见状，立刻化出三棱柱的投影，笑得可欢了，“懒鬼你也有今天。”
　　没法动弹的吸血鬼瞪了三棱柱一眼。
　　“求我啊，求我我就给你拔刀。”9620乐不可支。

　　“他们两有仇？”顾陶白忍不住问周泽。

　　周泽摇头，“互相看不惯。”
　　他抬了下手指，匕首自动从李奉州胸口抽出来，后者像是回魂一样倒吸了一口气。

　　周泽道：“吕梦舟归你了，救完回去写检查。”说着眼风往幸灾乐祸的9620一扫，“你也。”

　　9620、李奉州：“……”
　　两人都是话痨，然而一个被屏蔽了半天，一个身为执法官系统空间被人入侵，全都心虚得不敢反驳。

　　9620就算了，李奉州在顾陶白的印象里还挺不可一世的，在周泽面前能老实成这副模样，实在是颠覆形象。
　　顾陶白眨了眨眼睛。

　　周泽注意到他的异样，问：“怎么？”
　　“没，我就是意识到，你……真的是主神。”
　　“嗯？”
　　“你……全知全能吗？”
　　“如果我想。”
　　“那……9620……经常给你写检讨……写……报告？”
　　周泽挑眉，“嗯？”

　　顾陶白脸色忽然爆红，嘀咕了一句“我的天”，用积分买了张瞬移卡，跑了，留下9620的投影、李奉州和周泽三人站在原地。

　　9620不太清楚情况，茫然发问：“他干嘛？我给您写报告很奇怪吗？”
　　李奉州本来在活动发僵的胳膊，见状动作顿了下，蓦地爆发出一阵大笑，“哦豁，主神大人，你家小猫好像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什么羞耻的事情了。”

　　*
　　周泽回到家的时候，顾陶白在床上裹成了一个大茧。
　　他费了点劲把人拨拉出来，发现人不知道是闷的还是羞的，裸露在外头的皮肤全是红的。

　　顾陶白抢不回被子，整个人扑枕头上，羞愤欲死，“我问你，我变成猫……”
　　“知道。”
　　“……所以你是故意抓住我不让我跑的？”
　　“你腿上有伤，那么跳下去会伤到。”
　　“……所以我变回人的时候你醒着？你装睡？”
　　“嗯。”
　　“我……”顾陶白倒吸一口冷气，“那我……我就在你床上……光、光着的时候，你……醒着？？？”
　　周泽低低地笑，把快炸毛的顾陶白揽过来，“羞成这样？又不是没看过。”
　　“这是重点吗？这能一样吗？”顾陶白抓狂，又猛地意识到什么，“等等，除了你以主神的身份跟我说话的那次，你是不是还借用过G9620的壳子？”
　　“嗯。”

　　“都……都什么时候？不要跟我说我晚上看CP文……”顾陶白捂住了嘴，难以置信地爆了粗口，“哇……靠？”
　　他拿枕头打了周泽几下，恼羞成怒，“姓周的你变态啊！”

　　周泽默了下，“没有每次，就一次，不是故意的，系统跟我汇报，你过量服用安眠药，我就过来看看情况。”

　　“安眠药问题系统说了我很多次，到底是哪次？”顾陶白抖着声问。
　　周泽笑了，“顾陶白，别问了。”
　　“不，我要知道我在你心里还有没有形象可言。”顾陶白抱着枕头，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说，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周泽摸了摸他脑袋，“可行性。”

　　顾陶白立刻就想起来了——
　　“这没有实现的可能性。”
　　“这个不行，你会很疼。”
　　“这两个可以，你更喜欢哪一个？”
　　……

　　“卧槽，难怪昨晚……卧槽……”顾陶白不是没有猜测，但听本人说出来还是觉得社死得要命。

　　主神男朋友什么的，真的他妈糟透了啊！

　　顾陶白生无可恋地趴到床上，“我还有哪些瞒着你的蠢事是你知道的？”

　　周泽眉眼都是笑，“还有一件，等你履约。”
　　“啊？”
　　“9620的报告里，你说过这么一句话。”周泽伸手圈住他的腰，在他耳边说，“你说，‘哪天给你抓到主神的真身，你看老子日不日死那个傻叉’。”

　　顾陶白立刻从床上蹦起来，奈何被某人武力镇压，只能挠着被单，“9620！那个叛徒！我要跟它同归于尽！它明明说这话它不敢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