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尘》长风吹月

2、第 2 章

　　一家酒吧里，奥德赛和博纳坐着喝酒，昏暗的灯光下倒映着两人缄默的阴影。
　　“奥德赛，这些东西应该处理掉。”博纳开口道：“你应该知道的，按照行规我们不能保留死者遗物。”

　　奥德赛举起杯子喝了一口：“你不觉得奇怪吗？我记得很清楚，2025年的冬天来了很多外乡人。他们来自不同国家和不同人种，随后的几年里因为各种疾病去世了一大半人。”
　　他仿佛陷入了沉思，垂下眼眸说道：“当时我俩还在念书，但三临市是个很小的地方，所以当时学校和社区里就有传言说他们都携带着某种未知疾病。”

　　“但这些就是谣言，像诺娜和莉莉她们就活了很久。也许他们只是被外面机构广告吸引来的移民。”博纳笑了笑，而后继续说道：“别想太多了，日子就是得过且过嘛。我们做殡仪这一行，见过的奇怪事情可不只这么一件。”
　　奥德赛皱眉道：“诺娜是最后一个离开的移民，然后就是她仅有的亲人安德烈。这几年，在2025年冬天来到三临市的所有外乡人都去世了。”

　　他握紧拳头，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疑惑道：“如果只是这些移民倒也算了，但包括他们的后代和亲属，全部都因为各种疾病和意外去世了。这就像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你懂吗？”
　　奥德赛往嘴里大口灌酒，迷茫着说道：“不应该这么凑巧的，所有移民包括他们的后代和亲属统共一百多个人，这非常不正常。”
　　博纳拍了拍奥德赛的肩膀，安慰道：“这世界本来就很不正常了。放轻松，喝完酒回去好好睡一觉，这顿我请了。”

　　博纳叫来服务员付完账，临走前指了指桌上放着的日记本，说道：“奥德赛，这玩意你得扔掉。如果这事像你说的那样，那不是我们应该掺合的。”
　　“走啦！”
　　博纳冲奥德赛挥了挥手，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酒吧。

　　桌上摊着的正是诺娜留下的那本日记本，里面还夹着一张相片，相片上的诺娜抱着安德烈站在树荫下。
　　奥德赛将相片翻转过来，背面写着：林思嘉摄于2025年圣心疗养所。
　　后面还附着一串数字，应当是多年前的电话号码。
　　“也许还能打通。”奥德赛默默想道。

　　他拿起日记本随手塞进袋子里，然后起身走出了酒吧。
　　隔天晚上，当奥德赛站在家门口时，敏锐的直觉让他发觉街角阴影处藏着人。
　　奥德赛大步走向街角的方向，就在此时那人慢慢地走了出来。
　　“奥德赛，是我。”
　　“怎么是你？神父。”

　　神父穿着一件深色的长袍，抱着几本厚厚的书，边走边说道：“奥德赛，我有急事找你。如果方便的话，我们进屋去谈。”
　　奥德赛被他拉着走向家门口，无奈道：“好吧，我来开门。”
　　“说吧，什么事情？”奥德赛很是无奈地说道：“你知道现在是我的休息时间吧！”
　　神父讪笑道：“嘿，叫我莱恩就行。我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你先来看看这几本书。”

　　莱恩将书放到桌上，示意奥德赛上前。
　　“《启示录：人类命运的转折点》。”
　　“《第六感——通往奥秘的钥匙》。”
　　“《冥想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因果推断——从如果到未来》。”

　　奥德赛一本本翻过来，纳闷地说道：“神父，你到底想给我看什么？”
　　他翻到最后一本书，将标题念了出来：“《红绿灯同时转向的时刻，上帝笑了》。”
　　似乎是觉得好笑，奥德赛直接将书放了回去，认真地看向神父：“您没在和我开玩笑吧？”
　　“你看出了什么吗？”神父莱恩开口问道。
　　“我什么都没看出来。”

　　莱恩困恼地挠了挠头，在原地打转了两圈，而后说道：“这是莉莉当初患眩晕症时来教堂常借的书，里面还有她的批注。我刚刚来到三临市时，莉莉帮了我很多，后面她生病来找我告解，说了很多涉及神秘学和人体实验的事情。”

　　“刚刚开始我以为她要么是在开玩笑，要么是精神疾病发作。可是就像她所说的一样，这些年很多人离奇死亡，而且越来越多的人来找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奥德赛打了个手势，说道：“停停停，你知道我只是个殡仪从业者吧。你来找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莱恩犹豫了片刻继续说道：“我知道安德烈的遗物在你这里。我原本还对莉莉的话有所怀疑，可是她在去世前就预言了安德烈的死亡。”

　　“也许我应该提醒一下安德烈，但教堂生意不景气，我平时也经常说些虚虚假假的话来招揽教徒，所以我想他也不会相信我说的话。”

　　“莉莉跟我说过安德烈会是一切的终结和开始。烈火在灰烬后熊熊燃烧，旧纪元的大厦已经腐朽没落，新纪元将从一个蝴蝶的翅膀扇动中诞生。”

　　“神神叨叨，别说安德烈不会相信你，我也不信。你知道吧，如果不是三临市地方小，你这个不称职的神父早就失业了。”奥德赛走到前门的柜子处，从中拿出了一个袋子，直接递给了神父。
　　“呐，安德烈留下的，你带走吧。我正愁怎么处理呢！”

　　莱恩此时神秘地笑了笑：“我只不过是个使者，也许这是上帝给我的考验。莉莉曾预言安德烈会是那个扇动翅膀的蝴蝶，而他留下的灰烬会变成烈火改变世界的方向。我现在已经笃信莉莉说的话一定是对的。”

　　奥德赛哈哈笑了两声，摇头道：“神父，我建议你还是去医院看一下。也许你是平时面对上帝压力太大了，另外这些书还是你来研究吧。我一个三十岁单身汉，对于这些真的是不感兴趣，有这个时间我不如多去酒吧走几趟。”

　　奥德赛要将莱恩带来的书塞回他怀里，莱恩连连摆手拒绝。
　　“这些都是留给你的，你看着办吧。”莱恩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你要扔了还是烧了都行，反正我的任务完成了。”
　　“我走了，你别送我。”莱恩拖着自己的长袍大迈步跨出了门，没一会就消失在了街角。

　　“跑得真快。”莱恩走后，奥德赛才露出了头疼的表情：“真是一堆麻烦事，什么神父，塞这么些神神秘秘的书给我。”
　　奥德赛叹气着将东西都塞进了柜子里。他不知道的是当他数年前对三临市稀奇的死亡事件产生好奇心时，命运的轨迹已经悄然定下。

　　“Long，连接元世界。”
　　“好的，奥德赛。”

　　元世界诞生于十年前，之后迅速成为全世界虚拟现实的沟通交流平台，越来越多的人将意识进行上传构建成“虚拟人”。
　　Long便是奥德赛构建出的虚拟人，但以奥德赛的思路来理解，“Long”就是个由各种数据和信息流捏造出来的智能助理。他一直不能理解那些将虚拟人当作是自己本人然后长年累月混在元世界的人。

　　“虽然逼真，但假的就是假的，”奥德赛望着元世界里虚拟的社区说道：“Long，我想要找一个人，他的名字是林思嘉，应该是东方人，这是他的照片。”

　　奥德赛上传了那张照片，静静等待着Long的结果。
　　他心里默想：诺娜称呼他“思嘉叔叔”，那么他应该已经去世了。我现在是在干蠢事，诺娜和安德烈已经离开，我找到他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奥德赛，查询到林思嘉的信息。林思嘉，出生于1960年，失踪状态，现今86岁。2020年从东方超自然现象研究所退休，退休前职位为超心理学研究部部长。2022年家人向警方报告失踪，至今下落不明。警方提示，若有相关线索提供，将予以十万币值奖励。”

　　“十万币值。”奥德赛惊叹一声。
　　这是一个很大的数值。

　　他在惊诧的同时意识到这背后可能掩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因为所有命运所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