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纪念(GL)》更漏寒

3、第 3 章

　　第3章
　　中秋来的很早，下雨天。
　　天空黯黯淡淡的，裹在被子里乏乏的不想起来。装修房子的图纸被我撒在床上，暖暖的色调铺张开来。
　　房子的装修工程开始了。可，盯着镜中自己还算轻盈柔软的长发，发呆:接下来该做什么？
　　接下来……嗯，该是找人施工。
　　父母的房子现已出租，租期还没结束，朋友那里毕竟不便。突然想到表妹的宿舍，记得是两人间，设备也齐全，好像是她一个人在住。
　　拨通她的电话，却被告知不在北京，和导师出差去了。
　　“不过没关系啦！我跟宿管打声招呼，你去她那里拿过钥匙就可以住的。”表妹热心的说。
　　也只能这样了。
　　看看窗外的雨色，拿起伞，想去雨中散步。不如就去表妹的校园走走，顺便看看住的地方还有什么需要准备。

　　不可避免的，又坐上了地铁2号线。
　　地铁人很少，行色匆匆的人群里没有她。

　　这学校在京城也颇有名气，校史悠久，校风淳朴。一直是莘莘学子尤其是考研者的圣地。
　　一路扑面而来的草皮味。让阔别校园两年的我，被它勾起了相思。
　　下雨天的思绪总是容易脱落了实质，任其飘散。想到哪年哪月在雨里对一个女孩子说：有些人，忘记不了，也是刻骨铭心。
　　这不是承诺，却是我时至今日仍信以为真的执着。
　　前尘往事翻涌而来，一片心乱。

　　这样走着，倏地被什么东西截住。我退后一步，看清是有人在发传单。一个男生烁烁有神的大眼盯着我："这位同学，如果下午有空，请去大礼堂看我们社的话剧，门票免费。”
　　看那单子，设计简单，我很快发现有一个人的名字用了花体，却并非主角。
　　也许可以去看看。
　　我顺便问了那男生研究生院怎么走，他说我走错了方向，可以穿过前面的小树林绕回去。
　　他说你新来的吧，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笑，难道这里的学生你都认识？
　　他眼睛笑成了弯：“美女肯定都认得。”我仔细看他一眼：“你才多大？”趁他语塞不知怎样接话的时候，继续朝前走。
　　听他在后面喊：“别忘了话剧！保证你喜欢！”

　　听那男生的指引，走入一片竹林。
　　这林子估计就是情侣林了。三两个伞下璧人走走停停。
　　愈到里面林子愈黑，斑驳斜映，暗通幽径。待到再转个弯，已经完全没了人影。
　　就在我暗生惧意之际，远处一点点声响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向着那声源走去，看到一个女生被一堆人围在了中间。

　　这幕情形，对我来说不可谓不惊心动魄。
　　我从未在现实里看到过这样的事情。等等，也许有过。记忆的匣口即将打开，却被我牢牢关闭。
　　女生背对我，却面对着那群人。她有着沉默的力量，揪着一个男生的衣角不放。那男生仿佛已接近歇斯底里的边缘，辱骂甚至威胁，她却依然如故，纤弱的肩，顽固刚强。
　　可那些人的表情却缺少应有的同情。
　　男生继而暴跳如雷，狠狠甩开她手，我看到她紧闭牙关，转过脸来……
　　……
　　我想，我根本无法描述我此刻的骇然！因为这女生，分明就是地铁上的那个女孩！
　　还没等我从震惊中清醒，听见旁边开始有人起哄：
　　“你就带人家去查查呗，不行就打掉。这事多了……”
　　我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不忍听下去，但又离开不得。与她3次偶遇，让我不得不关心她接下来的命运。
　　而此刻，心里既有震惊又有些微的遗憾。她应该是出类拔萃的，就算处在如此不堪的境地。当然，这也许根本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随着男生气急败坏的言词侮辱，她的头反而抬高，咬住唇，很冷，很傲。
　　雨下大了，闷闷地响起雷声。
　　在这长天一色暗混之间，她站在那里，抓住一片并不属于自己的虚无。
　　我只想到一句词描述：冷傲孤绝之姿，风华绝代之颜。甚至连那雨也为之动容，撩起细碎的呜咽，在脚底一洒，满地敞开雨花。
　　我听见心脏起死回生的声音，一下快似一下，终于雷鸣般地响起……
　　掌声？
　　我惊疑地看向四周，那些围观的人像谢了幕的演员，松垮下来，跑去围住那女生。
　　“秋秋，你是天才！”
　　“哈哈，这剧要演下来，不知又会迷倒多少人呐！”
　　呵呵，原来如此。
　　在一阵欢腾中，我暗暗退出去。心情豁然开朗。
　　那个女孩，叫秋秋么？

　　宿舍远比我预料的要好，有个小阳台，左邻右舍貌似也安静。
　　想想，画架子和电脑我只能搬来一件，大量的旧家具都要舍去，要好一阵折腾了。
　　待再打伞出来，已是近黄昏。
　　走到大礼堂门口，然后随着人群井然有序的入场，查我票的正是那个大眼男生。
　　“这个给你，可以坐前排。”塞了个绿色腕表给我。我推过去，不要。他也不以为意，哈哈笑：“你怕什么啊我有女朋友！”
　　我笑：“谢谢，我只能看半小时，坐前面浪费。”确实，我不想再耽搁时间，回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能否请教姑娘芳名？我叫许民亮，新闻系。”
　　“时盈，不在这学校。”我突然发现他笑起来的爽朗很像何志飞，只是何是骨子里忧郁的类型，所以笑开的时候就会尤其爽朗吧。

　　礼堂不大，人爆满。幕已缓缓拉开。
　　我打算看过她就走的，可是半场过去，她还没出现。
　　中场休息，听见有人在谈论她，知道下半场开幕就是她的戏。
　　我想，专门来看她的人并不止我一个。

　　果然，幕再开时，已是我熟悉的那个场景。只是树林变成庄稼地，围观人换成农家服。一种很沉很低的音乐插进来，布景变换了红云颜色。浓雾滚滚而来，把那些人盖掩过去。等再散去，舞台上已赫然站着她了。
　　红布衣，小棉裤，扎了根长辫子，额头洁白光亮，一样单薄。这样的她却多了种超凡脱俗的味道。
　　等演到那男人把她重重甩在地上的时候，我听见前排的男生一时激动低骂了声：找揍！
　　我笑，暗暗为她叫好。
　　在这好长的戏里，我眼里只有她。追随她不凡的容貌，思量着我和她的缘分。极甜的倦意从心涌现，光影迷离又漂亮。而一个人，在记忆深处若隐若现，点开丝丝惆怅。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耳边欢呼声、拍掌声混成一片……
　　原来，戏已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