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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故人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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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已毫无征兆地离开,让归长林错不及防,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转身想要离开。
山茶拦住了他:“林公子,宗主让我们带你去一个地方。”
山茶继而转身朝向谢惊池,难得地严肃而谨慎:“谢二公子,冥殊宫势焰熏天,近些年来更是横行无忌,丝毫不知收敛,你们向旧归山下手,在这紧要关头,现下又在这跟我们这些小弟子浪费什么时间。”
谢惊池看着山茶,忽然勾起了唇角:“对啊,越是紧要关头,我越是要玩,林小公子多好玩啊,我还没见过我们不可一世的顾仙君把心分给过谁呢。”
归长林猜不出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但他知道,这里面的水可不比魔界的浅,人间的网错综复杂,一层套一层,往后的路并不好走。
归长林:“山茶,我们走吧。”
谢惊池依旧缓缓跟在他们之后,不徐不疾,悠然自得,他望着前方那个身影,眯起了眼。
一路曲折绕进乡间,越来越僻静,遇上的人也越来越少,本来那丝若有若无的邪气也愈发浓郁起来,丝丝缕缕地满溢着,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归长林容易迷路,来时的路早就记不清了,绕得他越来越迷糊。
旧归山一群弟子都不是什么涉世未深的孩子,能让顾已带出来的,都身手非凡,也各有长处,但连他们都觉得这的氛围有些太过压抑了。
本来一直落在后面的谢惊池一惊,他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快步越过旧归山的弟子,走到前方的归长林之前,截停了他们:“你们确定要多管这档子闲事吗?”
归长林的神情凝重,山茶沉默不语。
归长林:“闲事?”
谢惊池看向山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查到这地方来,就凭刚才一路破的结界就已经不简单,你应该清楚,这不是你们能插手的事。”
归长林:“如果我非要管呢?”
他不知道顾已想告诉他什么,但既然小已想让他来此,必然有他自己的理由,他相信顾已。
谢惊池终于还是侧身让开了:“随你。”
谢惊池留在了原地没有再继续往前,归长林示意山茶继续往前走,他不是轻易相信别人的人,但是旧归山的这群少年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让他觉得,信任一下也无妨。
山茶走在归长林身边,轻声着:“林小公子,对不起,今日之事本不该拖你下水,但宗主今日一去,只交代我们听从你的安排,我们也只能遵守。”
归长林没有停下脚步,没有分神看他一眼,仿佛后知后觉听到一般,缓缓应道:“嗯。”
山茶觉得自己错了,这林公子,决计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周身看不出名堂,明明是个凡人,但身手不凡,又得宗主颇为敬重。
山茶总隐隐觉得,林公子大多数时候总是对周身的人或事冷漠得过分,就仿佛万般世事不过心,他总是不在乎的。
山茶定了定神,不论林公子是谁,他都相信宗主的决定。
迷雾越来越重,他们在迷雾中不知走了多久,定是早已不在原来入口的村子了,山茶一众弟子前后扶着肩在一片迷茫里穿行。
归长林向后望了望,只模模糊糊看见近身几人的身形,这些弟子训练有素,冷静镇定,看来这样的场面没少经历,归长林玩心一起,勾唇笑道:“你们不怕吗?”
山茶:“不怕。”
山茶的声音飘忽不定,似乎就在身后,似乎又缥缈不定。
归长林:“我是说,你们不怕我吗?”
众人:“……”
山茶搭在归长林肩上的手劲微微重了些:“不怕。”
白石:“林公子,你知道这是哪吗?”
归长林:“你们带我来的,还要问我吗?”
山茶:“不知,宗主没说,只告诉了我们进来的方法,让我们跟着你。”
归长林:“…………”
傻孩子,还走什么,打道回府吧,一群人没一个知道这是哪。
归长林笑了笑:“你们还真是信他。”
小已还真是他们可以无条件相信的人。
忽然风起,他们一行人停下了,这阵风吹得怪异,平地起风,雾气四散,狂风吹得归长林的衣摆猎猎而飞,不消片刻,此时天地已是一片明朗。
他眯了眯眼,仔细瞧了瞧这里的模样。
是一处山庄。
入目皆是一片萧条落寞景象,庄门倒塌,木牌腐朽,字迹早已模糊不清,房屋残破不堪,庄门前不知曾经种了什么树,如今只剩光秃兀然的枯干立着,地上残余的朽叶脉络脏污地印在泥地上。
小已,你想告诉我什么。
归长林:“你们小心,别乱碰,也别乱捡底上的东西,是阵,任何举动都会触发它……”
白石举着手里的烂灯笼架子和归长林对视着,有些尴尬,笑出两个酒窝来。
归长林:“……”
山茶上前一把打掉了白石手上的灯笼。
来不及了!
整片天地仿佛颠倒错乱,旋转失色,那片大雾又来了。
归长林来不及布下护阵,只顾得上抓住身边的一名旧归山弟子,不知过了多久,那风终于停止了无休止的叫嚣,但睁开眼来,却又是另一副天地。
山庄仿佛还是那个山庄,但已不再是荒废模样,这一次,庄门高高耸立着,上头的木牌端端正正刻印着——故人庄。
归长林才想起来向身后看去,除了自己方才手里拽住的那位,其余人全都不见了!
他身旁那位慢悠悠直起身来,笑得像个傻子,笑得眼睛弯弯的:“林公子,对不住啊。”
白石一看,就剩他们两人还在这了。
白石:“他们人呢!小林!他们人呢!”
归长林松了手,偏开了头:“好了,别叫,没事的,他们进了别的地方去了,这个阵不危险。”
白石一口气没松下来,又在吱哇乱叫:“小林!小林!小林!”
归长林收回了扫视四周的目光,看向他:“我在,怎么了?”
白石眼泪都快掉了:“灯笼!灯笼!在我手上!扔不开了!”
说着他向归长林展示着,他把那不知何时恢复了原来崭新模样,又莫名点燃了的灯笼向虚空里一扔,就这么化作了灰烬。
归长林挑了挑眉,看向白石,眼神询问着:“嗯?”
白石一脸悲痛,眨了眨眼。
下一瞬,那灯笼果然又自己回到了他手上,烛火跳动着,一闪一闪的,半晌,又平稳地燃下去。
归长林了然,笑了笑:“没事,它挺喜欢你的,让它跟着。”
白石:“大师兄他们真的没事吗?”
归长林:“没事。”
白石认命了,这才有心思向这个兀然恢复了生机的山庄看去。
那颗原来枯死的树干这才看出样貌来,只是一颗桃树,树身不很大,已经结上了小毛桃,看来花期刚过不久。
他打眼往山庄里看,那些来往的仆人婢女就这么凭空出现在那,忙碌穿行,山庄一片喜庆模样,红缎高悬,下人们正踩着长梯往庄门上挂着红灯笼,地上满是剪出的多余红绸,浓浓的节日气息铺面而来。
白石:“小林,他们这是在,过节?”
归长林:“是吧。”
白石:“咦?故人庄不是早没了吗?这个不是那个故人庄吧?”
归长林:“哪个?”
白石看着面前这副怪异的景象,若有所思:“就是大约一百五十年前,因与魔族不知有何交易,冥殊宫宫主举全派之力围剿,故人庄上下无人生还,这件事当时震惊了整个修真界,一时反对冥殊宫之声四起,但不知为何,最后竟不了了之。”
归长林:“对你们来说这么大件事,怎么会不了了之?”
白石愤然:“对啊!我也想知道,但当年知情之人闭口不谈!后世的记载被人全部抹去,不管我怎么找,书上都只有寥寥数语‘故人已逝,不书天机。’这算哪门子天机?”
归长林:“别站着了,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白石:“哦。”
他们二人一路进去,四周之人却并无异样,洒扫的依旧洒扫,有孩童来回嬉闹,撞在归长林身上,又嘻嘻笑着跑开,继续同伙伴玩耍。
归长林有些纳闷,外来之人误闯,他们看不出来吗?
归长林:“白石,这故人庄主人叫什么名字?”
白石:“叫……”
归长林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熟悉的人影,他目光一凛:“江染?”
归长林跟上了那道身影,白石一愣,也跟着跑起来:“不是,不叫江染,江染是庄主独子,庄主名叫江景堂!”
一路穿行而过,虽有人驻足观看他们,但并未有人有所动作,仿佛只是看到风把一片树叶吹落那般淡然。
江染停了下来,他好奇地回头看向追着他的两人:“你们怎么进庄来的?又为什么跟着我?”
归长林和白石刹住脚步,对视一眼。
眼前的江染不过少年模样,与坠青城里的懒散模样不同,浑身一股子少年气,锋芒毕露,比旧归山的弟子还要张扬。
不等归长林说话,江染又自顾自接了下去:“你们是我爹请来唱戏的吧,你们的戏台在山庄东院,这是西院,快过去,晚上戏就要开场了,别在庄子里乱跑!”
归长林:“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江染一派傲然模样,抱着双臂斜眼瞧着他们:“这你们都看不出来吗?”
归长林:“……”
白石:“……”
两人沉默半晌,江染觉得无趣,不耐烦继续道:“我是故人庄的少庄主,江染!”
两人却仍旧只是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江染的脸蹭地一下就红了 ,气急了:“哪里来的戏子!赶紧滚去唱你们的戏吧!”
江染又跑了,归长林和白石站在原地,无奈极了,果然是少庄主,蛮横无礼。
是的,江染确实一身华贵之气,无论谁打眼一瞧,都能看出他的身份不低,可归长林偏不顺他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