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野》干戈未止

60、溺池

　　余争在顾澄野的房间和她闹腾了一会儿。等他们出去的时候，其余三个人的房间都空了。

　　顾澄野打电话问了瞿唐，才知道他们三人已经下楼去餐厅吃饭了。

　　“怎么也不通知我们一下！”顾澄野有点不高兴，居然背着他们先跑去吃饭了。

　　瞿唐那儿有点吵，旁边还有梁雨桐和潭之铭聊天的声音，模模糊糊的。“这不是看你和余争在腻歪着嘛，就没舍得打扰你们啦！快下来吧，餐厅人还挺多，我们占了个靠窗户的位置。”

　　“那你们还真是贴心啊。”顾澄野懒得和瞿唐再扯，拉着余争下二楼餐厅。

　　这时是用餐高峰期，三部电梯都忙着运转。等了一会儿，才有一台电梯有空停在了他们前面。

　　“叮”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站了七八个人。

　　电梯里有浓浓的烟味，却无人拿烟。大家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大概也是被熏的。

　　好在接下来没有在来人，电梯很快就停在了二楼。

　　等顾澄野找到瞿唐他们的时候，他们的饭都已经吃一半了。

　　“阿野！”瞿唐看见顾澄野，就挥起手招呼她过来。

　　“你们怎么都吃的差不多了？”顾澄野拉着余争入座。

　　余争翻着菜单问顾澄野想吃什么，顾澄野说他吃什么就跟着吃什么。

　　瞿唐拿着张乐园地图和顾澄野说：“我们等下要去VR馆玩。”

　　“可我想去水上乐园区，我连泳衣都带了。”夏天就应该狠狠地扎在水里游。

　　瞿唐凑近了一点咬顾澄野耳朵：“我和雨桐不能下水。”

　　顾澄野马上就理解了，于是说：“那我和余争去水上乐园，你们三去VR馆吧。”

　　其余人都没什么其他意见。
　　—

　　瞿唐他们吃完饭，就先去VR馆排队了。

　　顾澄野用勺子搅拌着水果沙拉，本来上面的沙拉酱还是微笑形状，现在遇见被她搅成了一团。

　　不得不说，瞿唐这个座位占的非常好。窗外就可以一览水上乐园的景色。远处是巨大的摩天轮。

　　穿着人偶服的员工举着一大把的气球，遇见小朋友就给他们分。

　　乐园大概是这个世界最童贞的地方了吧。

　　“在这里，我感觉我要变成公主了。”顾澄野托着下巴有感而发。

　　余争在安静吃饭，听见她的感慨抬头看了她一眼。

　　“其实我还是不想成为公主的。”顾澄野继续说。

　　“那你想成为什么？”余争咽下了一块肥牛，问她。

　　“我以前想成为霸道总裁的契约妻！”一提到这个话题，她的眼神就闪闪发亮。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讲的是什么羞耻的话题。

　　少女的幻想怎么能算羞耻呢？那明明是最可爱的浪漫。

　　余争扯了个微笑出来，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当然不是那种动不动就挖肾换血给女二的总裁！”顾澄野怕余争被远古狗血霸总文带偏了思维。

　　余争却一脸疑问：“为什么总裁要挖肾换血？”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妙了，顾澄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哎呀，反正就是那种，彬彬有礼温柔得体的那种精致完美精英总裁。”

　　“嗯，”余争点了点头，“很不错的想法。”

　　“不过我现在有更不错的想法。”顾澄野一拍手掌，“嘿嘿”一笑，“我想着你要是成为霸道总裁了，那我就不用是契约妻了。那我就是名正言顺的总裁夫人了！”

　　余争笑了出来。

　　顾澄野撇撇嘴，说：“我的想法难道不好吗？”

　　“很好啊。”余争顺着她，“那你得好好等我。”

　　“哈哈哈哈！”顾澄野也没想到余争还真的顺着她，差点乐出了鹅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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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着吃完饭出来，天已经渐渐暗了。

　　火烧云燃了半边天。地上没有六便士，抬头也还看不见月亮。

　　水上乐园彩灯斑斓，最清凉的穿着，躁动的浪花。夏日气息在这里拉到最满。

　　顾澄野从女士更衣间出来的时候，余争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他靠着暖黄路灯，玩着被套上了防水袋的手机。

　　来来往往的人，余争绝对是最吸引眼球的。

　　失去了平日里整齐衣物的遮蔽，他那优越的身材在黄昏下淋漓尽致展现出来，雄性荷尔蒙溢出了空气。

　　顾澄野看见那腹肌就腿软了一半，慢慢悠悠蹭到了余争旁边。

　　“走吧。”余争等了有点久，他瞥了眼顾澄野就再也移不开眼睛。

　　女生穿着简单的黑色泳衣，裙子褶皱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白白嫩嫩的皮肤裸露在空气中，说不定捏一下就会泛起粉红。

　　水上乐园有个很大的造浪池，不少人都围在那里玩。

　　顾澄野在旱地捡了个没有人用的小鸭子船。

　　她跨坐在小鸭子船上，余争身体没入水池。造浪池是斜坡设计，他推着顾澄野的小鸭子船往深处游，慢慢的，水线就从他的膝间慢慢没到锁骨。

　　顾澄野蹬着腿往前扑腾。脚丫扬起水珠，溅了余争一脸。他的头发滴滴答答湿了好几缕。

　　她回头看余争那狼狈样，不好意思地吐舌头，笑嘻嘻地没个正形：“真是不好意思啦！”

　　“没事，”余争也不是吃素的，扬起一捧水浇在了顾澄野身上。她的泳衣马上就湿了下来。

　　顾澄野也回头去泼他水，却被小鸭子船限制了动作。只要她一动，就会有一种自己要摔下去的感觉。

　　造浪池开始运转。

　　人工海浪一层一层，水池里漂浮着的泳圈小船就随着浪儿上下摇摆。

　　海浪一层一层慢慢加大，顾澄野死死揪着小鸭子船儿，慢慢的，她就爱上了这种上下摇摆的漂浮感。

　　“余争！”她又开始喊他的名字。水声哗哗，她怕余争听不见，于是喊的很大声。

　　“我在这儿。”余争就在顾澄野旁边，甚至他的手还抓着小鸭子船。

　　“我想拍照。”她说。

　　出来玩，肯定是要留念的。

　　顾澄野来的时候就想来一套水上大片了。余争的拍照技术不错，交给他她放心。

　　“去哪儿拍。水上怎么拍？”

　　“当然是让你上岸拍啦，笨蛋。”顾澄野指了指造浪池两边的休息厅，那里也有很多人举着手机在拍照。

　　余争松开了小鸭子船，潜入水下。

　　等他再探出脑袋的时候，已经在造浪池的爬梯旁边了。

　　他抓着爬梯，整个身体脱离水面，哗啦哗啦带起了一大滩水，滴滴答答往水池里流。

　　他的头发已经湿透了，被他随便抹成了被偷，前面还倔强地垂着两缕短短的虾须发。痞气尽显。

　　他上了休息厅，那儿拍照的女生们都把视线移到了他身上。

　　像余争这样的人，到哪儿都应该是焦点。

　　他靠着栏杆，打开手机相机，顾澄野看见他已经做好了拍照的动作，于是在镜头下咧出了大大的笑容，伸长手臂对着他比了个耶。

　　余争放大画面，顾澄野笑得太灿烂，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俏皮的可爱。

　　他找好了角度，“咔咔”下去就是连拍好几十张，好像要努力用顾澄野的照片填满他的手机内存。

　　当然如果顾澄野同意的话，他也想这样做。

　　造浪池的浪达到了一个极点，在深水区的小船儿都被往外推了很远。

　　顾澄野乘着她的小鸭子船被池浪差点儿抛起来。等她又坠下来时候，前面突然挤来了一大堆东西。

　　一艘宇宙飞船造型的小橡皮船，翘头直冲她而来，狠狠撞在她的小鸭子船上。

　　她随着小船向后一仰，吓得大叫起来，手条件反射抓住了小鸭子船的边边。

　　“啊啊啊啊——！”

　　“扑通！”

　　顾澄野整个身体沉进了水里，浅浅的呼吸，气泡从她的鼻腔钻出。

　　她下意识呼吸，又被呛了一大口。

　　她想扑腾着浮出水面，那只小鸭子船就挡在她上面。

　　十秒钟前还是她喜爱的玩物，现在却死死挡住了生机。

　　顾澄野挣扎的动作太大，池面水花四溅。

　　小橡皮船的主人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傻漂在水面上。
　　—

　　余争在看照片，突然腿被拍了一下。一回头，一个看上去才五六岁的小妹妹傻傻地看着他。

　　他没去理会。等他回头，旁边的女生惊呼一声告诉她的同伴：“我去，你快看！那儿翻船了！”

　　余争顺着那个女生所指的方向看去。

　　原来顾澄野的小鸭子船已经带着她一起不见了踪影。只有一个小小的黄色不明物体飘在上面，是不是被顶起来。

　　他心跳突然加快，跳动的眼皮宣召着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看了四周，没有顾澄野的人影。

　　余争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慌了神。

　　“是不是个女生啊？”

　　“就是啊，那个小黄鸭的……救生员呢？”

　　余争已经不愿意再听下去。

　　还没看见救生员。在那几个女生错愕的目光下，他直接跳下了水。

　　“扑通！”

　　他坠入水里，艰难地睁开眼。

　　不远的地方，水流被搅动，他游了过去。

　　模糊的蓝色世界，他看见她在挣扎。

　　余争隐约觉得她看见他。

　　下一秒，他游到了顾澄野旁边，托着她直接横冲出水面。

　　顾澄野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就再也不愿意放手。

　　她紧紧抱住了余争的脖子，直到他带着她探出水面。

　　新鲜的空气吸入肺腔，只是几十秒的空隙，她觉得自己已经从死生门走了一趟回来。

　　她用力咳着，鼻腔都难受。

　　等她能喘上气来，才发现自己现在的姿势到底有多奇怪——她被余争抗在肩上，她死死抱着他的脑袋没松手。

　　其余人都在看这一出意外。

　　余争把她放到水里。这里是深水区，她脚尖根本就碰不到池底，只能无力的漂浮。

　　余争揽着她往爬梯那儿游。

　　等他们上去了之后，救生员才姗姗来迟。他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余人看风波过了之后，就继续玩自己的了。

　　顾澄野坐在沙滩椅上发呆。她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只是实在狼狈。

　　余争借了条毛巾给她擦头发。

　　“我想吃烤香肠……”顾澄野享受着余争的“顶级按摩”，现在就像只炸毛的狮子。

　　她说话声音不大，但是余争听见了。

　　“嗯，我们去吃。”

　　顾澄野“哼哼唧唧”了几句自己都不知道在讲什么的话。

　　她的脑子里满满都是她在水里挣扎的时候。

　　无助，恐慌。明明水是亮的，她的心却已经坠到了深海里。

　　她小时候也不是没淹水里过，却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

　　明明你可以看见水池里的很多人，却又只有自己在这水中挣扎。

　　还好，他潜了下来，再带她回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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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发擦的差不多，余争把毛巾还给了旁边的大妈。并认真地说了一句“谢谢。”

　　借毛巾的大妈接过了毛巾，说：“小伙人长得俊，心肠也热啊。见义勇为，实在厉害。”

　　“我只会救她一个。”余争蹙眉，回头看，顾澄野就眼巴巴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见义勇为从来不是他会干的事情。而最热爱见义勇为的女孩这次自己翻了船。

　　可除了他之外，没人去拉她上岸。

　　顾澄野休息的差不多了，就站起来去找余争。

　　他们离开了造浪池。旁边有小吃摊子，排起了不长的队伍。

　　余争站在队伍的最后面等着，顾澄野就站在他旁边，用脚丫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余争还牵着她的手。和前面那个带着女儿买东西的中年男人一样。

　　他们都害怕自己的宝贝跑丢。

　　队伍流动很快，没一会儿就排到了余争。

　　烤肠机里面滚动着三种烤肠。

　　“你要吃哪一种？”他问还在踢着石头的幼稚姑娘。

　　顾澄野抬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随便。”

　　“麻烦三种都给我来一支。”余争也懒得思考。

　　小吃摊的老板把三根烤肠用纸袋子装好了递给余争。

　　余争拉着顾澄野随便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顾澄野捏着烤肠的竹签，问余争：“你要吃哪两根啊？”

　　她肚子不饿，只是嘴巴馋了想吃而已。

　　“你喜欢就把三根全吃一遍，剩下的我吃。”

　　“是不是不太好。”顾澄野问。她记得瞿唐说过这样对余争不太好。

　　余争伸手揉了揉她脑袋，问她：“怎么现在这么想？以前没在一起的时候不都好好的。”

　　“因为瞿唐说……”

　　“我不介意。”他没等顾澄野继续说，就直接说，“我很乐意。”

　　若他不想干，那这个世界上也没什么人能强迫他去干。

　　可他乐意，享受这种感觉。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姑娘就在他身边，她可以提任何要求，哪怕无理取闹。

　　他享受着顾澄野对他的喜欢，并且以爱她为永远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