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冥 ...

  •   天地玄通,万般无情。魂至高天,鬼神索灵。传以此言,告以后人……

      鬼神之事,儿时是常听老辈谈起的,或许在某个村口就能看到一围又一围的老人靠着椅子谈天说地。
      而我则在其中听得津津有味。
      跟同龄人不太一样,五岁的年纪并没有在田地里,荷塘边摸滚打爬,而是心甘情愿的坐在爷爷怀里听那些东西,甚至有时还能插上一嘴。
      我们是在大山里的,村里没什么年轻人。
      嗷对,东郊还有五个,觉得外头太难混就留在村里照顾老人孩子的。
      山,水,鬼怪……
      没错,这是回忆,对儿时简单的回忆。
      我死了,死于车祸,大马路上。
      至于为什么会谈山里的回忆,因为我看到了他们口中的鬼神。
      我从来都是不信鬼神之事的,虽然常听,但听归听信还要另当别论。
      “跟着。”
      那鬼神就如课本上的无常一般,白高帽,白衣,白鞋,脸上戴了个面具,也是白的,样子凶神恶煞的,绿色的眼睛里有一抹红色,而嘴里则是有一个大而长的扁平舌头,舌头上画着往生符样……
      声音是那种威严的,准确来说,有点空落落的,说不上来的怪。
      我是他这次的索魂对象。
      死亡是什么感觉……呃,其实没什么,就是死前被车撞的疼痛感是真的很难受,上不来气,看东西也原来越模糊,觉得全身上下都在疼,被撕裂的疼。
      死之后什么感觉,这真的没感觉,死亡的一瞬会轻飘飘的,之后又实打实的站在地上跟个没事人一样,伤口也没有。
      魂体是跟民间传言一样的,死前什么衣服,死后也是什么衣服,并不是那种赤裸裸的。
      我叫什么……叫吴枭,是吧……
      虽然很淡定,但还是会有点不太习惯这样的状态,但既然人家效率那么快,那么快就让我投胎转世,那自然是得好好配合。
      所以,我跟着那鬼神,进了个黑色的门。
      对,门。
      门框边上是密密麻麻的骷髅头,温馨提示,密集恐惧症最好别多看那玩意。
      踏进门框,就是一阵头晕目眩,然后稳稳当当地站在土地上。
      鬼界吗……
      正这么想着,那个鬼神停了停,轻飘飘地说了句:
      “这里是神界。”
      他似乎听得到我的想法,既然这样的话,那基本的交流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人死后不应该是去鬼界的吗?
      我脑海里回想着爷爷说过的话,抱着满腹疑惑却说不出口。
      就是说不出口,作为魂体,我是说不了话的,身体也都是透明的,大概是没把内脏带上的缘故吧。
      但这不妨碍他听我的想法然后接话。
      “是冥界,冥界存于神界内,于神界西南端往后,单独而出的一个【存界】,此界于神界直接仅神力流通,其余百端世事皆有此界独立。”
      那我们现在在哪里?
      “左冥。”
      听他讲着,这些名字与儿时听到的并不相同。
      并不是有遗漏忘掉的东西,死后所有的记忆都完完整整地钉在脑子里,哪怕是一些小细节也都是记得的。
      我连十岁参加爷爷葬礼上吃的什么菜都一点不剩地记起来了!
      然后就是我们一魂一鬼神,一后一前地走。
      直到这会我才发现这地面不是光秃秃的土地,而是陈旧的青砖石瓦,上面布满了被踩过不知道多少遍却依旧存活的青苔,看样子应该有个几百年了。
      按照活着时候的正常气象反应应该是空气中水分子浓度长期高于正常值导致石块潮湿,且温度长年保持在一个适合的温度下,不然这青苔怎么会长那么好。
      嗯,不错,本人生前还是个‘化学生’!
      谁让这么喜欢摆烂的我中考没考好导致只能去个中专,不过嘛,这也完美地造就了一个半吊子理工女。
      这一路上没有声音,更没有亡魂飘过,光看样子像极了他在押送我去刑场。
      所以,左冥是什么意思?
      “往生。送你去投胎。”
      他这话给了我极大的希望,但又不全是希望。
      他说的投胎是哪种意义上的投胎?
      不过在这之后,我就没有什么问的了,就一直走,一直走……
      后面的路很绕也很长,但他没有慢下来的意思,我也只好加快步子跟上。
      ……
      ……
      这里应该是没有时间概念的,作为魂体,我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总觉得自己一直处于一个时间点,只是这个时间点里我处在的位置正在不断变化,这种状态下就连走了不知道多少的路都不觉得累。
      爷爷说冥界是很冷的,冷到骨子里的那种。
      我倒不这么觉得,这里是冷,但哪怕是我这种夏天开个风扇都能盖个被子的人在这里居然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这种感觉很难说,反正就是很舒服就对了。
      他走近了一片林子,那里比之前走的路更黑一点,不过仔细看还是可以看明白一些东西。
      树,很多的树。
      全都是佝偻着身子的树,除了黑还是黑,那些树就像是被火长期烧过,氧化很严重,一眼望去看不到一点生命的绿色。
      地上也开始有一些烟缥缈着上来,直到我们越往里走,烟也越来越多,直到后来甚至已经不太看得清前面走着的鬼神。
      不过我却很清楚地听到周围有女子的嬉笑声,玩闹声,哭泣声。同样也有男子的笑声,哭声,呐喊声。甚至是动物的声音,很多……很多……
      这些声音夹杂在一起很乱,冗杂,但依旧很轻,轻到不仔细听几乎听不见。
      我面无表情地停下步子,不知道往哪个方向看,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我的耳中无限放大,可我还是听不清,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反正很想哭。
      应该是有什么熟人的声音吧……
      他也停下来了。
      “跟着。这里不能停。”
      嗯,不能停,那就走吧。
      我这么想着。
      可我只是上半身转了过来,下半身不听使唤地停在原地,腿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样,整个人都被钉在原地。
      是手吗?还是藤蔓?不应该啊,这里也不像是能长植物的地方。
      在这个漆黑的地方,我对这不知名的东西出奇的没有感到害怕,心里连一点起伏都没有。
      那位鬼神也察觉到了,停住没有急着走,还抬起了手,只是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朵盛开的彼岸花。
      “孟婆大人今日闲暇,倒有功夫来挟持我的人了。”
      说着,我肩上就多了一只手,很纤细,很白嫩,是男人口中吹弹可破的嫩,但在细腻的肌肤下却看不到一根血管,就像是等身手办一样。
      不过不难想象,手这么纤细人自然也不会不好看。
      意料之内,那个女子的脸也是白到没有血丝,左边眼角有一颗痣,身材是极细的,一身红衣。
      这一身红衣是真的从里红到外,远看的话,倒有些像玫瑰花瓣。
      衣服上是红里透着黑的彼岸,就连那长到看不见头的袖子也是极红的,真的很像一件价值连城的古风嫁衣。
      那嘴唇不知为何是带着点红润的,不像鬼魂一样毫无生气。
      难道在这里的女鬼神也会在意自己的样貌?
      “命官大人,你领一个刚走的人过我这奈何桥……”
      孟婆指尖划过我的肩膀,瞥了我一眼,那长且尖的指甲就轻划过我的下巴。
      我呆滞在她的美貌下,她一颦一笑之间尽显风情,勾人心魄。
      要不是我死了,要不是我是个女的,我一定会娶她!
      “不喝碗汤,如何投胎?”
      孟婆弯腰下去像是拿什么东西。
      事实证明,我智商还在,她手里端着一碗清水,水看着没什么,只是碗好像被时间所洗刷,残破不堪。
      碗边一些破洞就不说什么了,可碗底居然也有很大一个洞。
      水透过洞口流到地上,但这声音竟不是水流打在地面上的声音,而是进水的声音。
      我们脚底踩着的不是砖石吗?
      有些好奇地低下头看地,确实是砖石铺成的路,但水却是直接穿过那地面。
      水平面建路!那么强悍?!
      孟婆把手里的那碗水递给我,我自然也是不敢拒绝,只好接下。
      不过作为我的引魂人,孟婆口中的命官大人都没有发话,我也不敢直接喝下去,只是看那碗里飘荡不定的彼岸花。
      这花,刚才碗里是不是没有的……?
      命官手一挥,轻捏着的彼岸飘飘荡荡地飞起,就像蒲公英一样的飞走,飘飘荡荡的,直到再也瞧不见。
      “奉神枢中承之命,亲自带她转世。这汤,留着给后面的吧,她需要带记忆去。”
      我吓得手一抖,捧着的碗差点掉下去。
      我靠!我能带着记忆转世?!这不就是重生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孟婆好像也能听到我想的是什么。
      “重生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呀,要是重生了,这三千里奈何桥哪里还需得过的?”那孟婆倒是没看我,只是挡在嘴边轻笑。
      一段笑罢,孟婆伸出食指抵在命官胸前,潦草刮了几下,慢慢浮现出一个红色的方阵。
      他没有说话,没有动,更没有走,面具下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神情看着孟婆。
      “呀,没有命禁,这就不好办了啊。”孟婆嘴角微起,抬眼看着命官。
      我不敢动,命官好像也不敢动。
      周围若有若无的声音倒是清晰起来了,隐约间……
      这个叹气声,不就是爷爷吗!
      我瞪大了眼再次转头看之前的方向。
      除了看得到摸不到的雾,依旧什么都没。
      他应该是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直接轻挪开孟婆的手,接着又从衣袖里掏出一卷轴。
      不得不说,这种衣袖还真是神奇,明明在正常的物理引擎下什么都装不了,在这位命官的身上却又好像能包罗万象。
      不过这卷轴……这不是古时候用的东西吗?
      那两位没搭理我这个想法,应该也是不屑一顾吧,毕竟挺可笑的。
      卷轴被抛向空中不见踪影,却多了很多一字半米高的金色古文字。
      字墙夹在两位鬼神中间,不过这些文字在我眼里极为刺眼,便也不再多看,转头继续寻找爷爷声音的来源。
      没过多久,那位孟婆也许是看完了,一声不吭地就消散在雾里,手里的碗随孟婆而去,雾里声音也是,又成了之前若有若无的感觉。
      命官似乎是有点急,见完事转身就走,我有些怕在这里站着会再出什么意外便也快速跟着。
      这里就是奈何桥?可奈何桥不是很小的一座桥吗?为什么那位呃……孟婆大人说这有三千米?
      “你们人间传的奈何桥,不过是一介神官所看到的一小处罢了,区区神官,又怎知这奈何桥全貌。”
      但是古传奈何桥长七米有余,桥头孟婆卖汤喝,桥尾三生石上刻,桥下忘川河湍流,桥前百里黄泉路,桥后人间事尽无。既然那位神官能在人间传下这桥头桥尾桥上桥下之景事,又怎么可能会看不全?
      “既然他传那‘桥后人间事尽无’那么他又怎么记得他在桥间所见一偶天地。”
      可他是神啊,神又怎会有人间事,神有的都是神间事。
      他调整了一下面具,转到一边边走边说:“记好了,奈何桥长三千里,长无度,魂无情。桥接人间百态,桥过世事无情,人过,人亡,神过,神伤。彼岸飘其间,神明如游魂。桥……”
      他说了很久,很长,我都惊奇于这么长的古文他是怎么背下来的!
      “奈何一字,又怎么可能是仅仅几尺表达得出的。”
      我跟在后面,虽然文言文这种东西不是很懂,但依旧认真听他说的每句话,只是最后这句……
      命官大人是不是哭了?
      不敢多想这个,恐他又听了去,只是我还有好多疑问,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问。
      良久,才憋出一句,
      命官大人,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他没说话。
      我等,边走边等,三千里不短,我有时间等他,既然我现在是个特例,那我转生后应该也是个特例,那一定跟这位命官还有联系的,知道名字的话,会有很多方便。
      “鬼郎。”
      这两个字说的没那么轻飘飘的了,只是这名字,其实更像一个职位。
      鬼郎,好名字。
      出于礼貌,我依旧是这么想着。
      前面传来一声嗤笑,似乎是鬼郎的笑声。
      “这名字,我自己起的。”
      我有点懵,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说这话,之前还觉得他挺威严,难道他也是个中二的人?
      想不明白,可这话放在这就有点糊里糊涂的。
      我没再想别的东西,就等着他下一句话。
      “在这【存界】里的每一个神明和神官都如同鬼魂一般,说来可能有点不敢相信。无常,都很帅。,也是因为帅,所以称郎。”
      无常?您不是命官吗?
      “无常是身职,命官只是敬称。”
      这样啊,那神官和神明有区别吗?
      “这区别大了。如果你还有别的要问的话,建议你先问别的。我们快到了。”
      那,您是姓鬼吗?
      ……
      他又沉默了,我也有点对他无语。
      “不是。”
      不是?可,您不是叫鬼郎吗,既然鬼字在前,那按理来说,这应该就是姓了啊?
      “原姓宇文,名涫晟。现以鬼之一字为名为姓,只是在冥界里,除了鬼,还能有什么。”
      好像莫名有点伤感,但我没有鼻子一酸,没有热泪盈眶,也没有伤心的情感,只是仅存的那点人的意识让我觉得这话不对劲。
      没什么了,可我知道后面这些东西的话会不会触犯神条什么的啊?
      “神条……你们人间流传的吗?正确叫法,是神令。不过知道些神明神官什么的,没有关系。”
      他的语气又恢复成之前那样了。
      有点怀疑他是装的。
      这样啊……
      虽然知道他之前的语气可能是装的,但我依旧想狠狠地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玄幻小说看多了总觉得自己好像很懂神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里走了明明没有特别久,三千里奈何桥就这么走完了吗?
      而且自己这会好像略微有一点精神上的感知了。
      具体来说的话,就是有点通人性了,没有那么鬼里鬼气的了,这应该也是因为快走完的缘故。
      命官应该是见我没想法了,不打绕地给我解读关系:“神界中,上下级关系神分两种,上为神明,下为神官。”
      “神界最正中的为神枢,神枢周转整个神界的神力引导,而我之前提及的神枢中承用你们人间的话来说应该就是玉皇大帝。神枢跟神枢中承也不一样,神枢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天职官。”
      “不过神枢中承没有「本我」意识形体,只有「自我」意识,也就是你们说的传旨。虽然没有具体的形体,但中承确实是一个有意识和思想却没有情感的生命体。”
      “一般情况下,中承传下来的意识只要没有特定某位神明,那么就是自由的,也就是说每一位神明都可以通过【神职】知晓,自然,我接你转世也是所有神明都知晓的。不过有个别特例,部分神明无法直接通过神职知晓中承的意识,就像孟婆那种,不过孟婆是特例中的特例。”
      “孟婆不是无法知晓中承的意识,而是那个意识里如果没有特别提到孟婆的话,她的【神职】会自主屏蔽意识。据说是因为特殊事件才让孟婆有点排斥中承,具体缘由,下辈子自己去探寻。”
      “【神职】是神明独有的一个象征,有【神职】就可以直接调动神界的神力自行周转,生生不息。”
      “神官不同,神官周转的依旧是法力,但如果身旁有神明愿意「借」出自己的【神职】那么那位神官也可使用神力。”
      “你之后要去的那个位面里还有一个等级划分,不过那类人并不隶属于神界,他们穿插在神官和人之间,称为半神官,也叫下神。”
      命官解释道这,我越听越懵,特别是后面说的位面。
      难道我转世以后连地球都呆不了了?
      他没搭理这个想法,自顾自地说下去。
      “而且神明与神官受罚也不一样,神明受罚会被中承或者一方【神掌者】收缴【神职】但他们依旧是神明,依旧与【神职】有一定联系。”
      “但不可踏出此领域的【神掌者】掌管范围,一旦踏出,哪怕只有一步,也会受到神罚,至于神罚是什么,因神而异。而中承收缴的【神职】则是天职官的,也只有中承才有权利收缴。相对的,天职官的权利和地位甚至高于【神掌者】。”
      “神官虽说没有【神职】,但也有「神核」来证明自己神的身份,作用嘛,无非就是跟中承有一定的联系,神官死亡之后,神核一般是不会消散的,会回归中承成为能量实现反哺,而且神官的受罚方式也又有点不一样了,神官受罚是自己挑一个地方做【劳义】,受罚之处原本是有四个地方可以去的,死海文卷,冥界,四方神山,三天监。”
      “不过三万年前人间大劫,死海文卷不知所踪。这样一来,冥界受罚的神官就多了,毕竟比起四方神山和三天监,这里要好的多。”
      “至于人间的下神,他们并不是努力就能飞升神界成为神官的,需要有神明看得上,由神明持【神职】分化出一缕神魂给那位下神降下【浩天】,若是下神抗住【浩天】那么神明的神魂就可以安然无恙地回归,那位下神也可以飞升成为神官。若是不能,神魂会脱离神明控制,坠落人间,滋养人间天地,这对于人间来说绝对是一件大好事。但对神明是不可逆转的伤害,若是下神在抗【浩天】的时候损坏了神魂本体,更是会缩减神明的寿命。所以近年来愿意观望凡间下神的神明越来越少,若是再少下去,恐怕中承就要出手整顿了。”
      “升为神官之后就需要在神明的引导下修行,之后能不能升为神明就需要看中承的意识了。”
      “嗯……这里面据我所知也有个特例,龙族的烨原,在凡间将逝时未经【浩天】就升为神官,不过半日又被中承升为神明,与三万年前那位大能平起平坐。”
      这些东西的关系好乱……听不明白……
      用人话来说就是,懂了,但没完全懂。
      我越听越懵,眼睛瞪得极大,这些话就像是新世界的大门,打破了所有我在地球所知道的玄学知识。
      那,我转世去另一个世界,是不是就不在地球了?
      之前同样的问题,我又不死心地问了一次。
      “为何会这么觉得?”他听了,可他居然反问我,而且我还找不出理由。
      但既然都是另一个世界了,怎么可能还是地球,可能连太阳系都待不下去了。
      ……
      他应该是无语了,至少从气氛上来看。
      “并不,我只是送你去另一个位面罢了。”
      位面?什么意思?
      “就好比你的「意识」和「器官」。「器官」作为一个实实在在存在的个体对于你而言,就像是口中说的地球或者太阳系,一个你可以确定它存在的地方,那么那些你无法确定它存在,可在事实上又确实存在的就是「意识」,就像是你在人世时脑子里所想的东西一样,你可以听到你的想法,也知道想法的存在,可它并不是以实体存在,也没有任何依据和证据证明这个想法这个「意识」的存在。这也是目前各个位面里的生物对〔外面〕的认知。你知道它的存在,你的潜意识里认可它的存在,可现实的数据理论否定它的存在,这就是位面。”
      是这样的么,那神界也是地球上的另一个位面?
      “是,也不是。”
      这又是什么意思?
      “神界算是所有位面结合体,准确来说,就是一串葡萄,连接着各个葡萄,神界就是连接这个葡萄的经脉,葡萄就是各个位面,神界连接每个位面,与位面都有关系,但其中的关系很小,相对的,如果位面脱离了神界的连接,那么在失去了神界的滋养后那个位面就会陷入枯竭,直至彻底死亡。如果你未来成神了,可以在神界见到各种来自不同位面的生物,甚至那位神是不是人都有可能。”
      这……好现代化的解释……
      但这话,我听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快要起来了。
      不是人……
      光这三个字就够反胃的了。
      那地球上有几个位面,各个位面之间所见的地球还是同一个地球吗?
      我不依不饶的继续问,虽然他解释起每一条我的问题都会很详细,让我都有点不太好意思麻烦他继续解说,可人都是有贪心的,怎么能只知道一部分却不清楚后文呢。
      而且这位命官好像也挺愿意继续讲解的。
      “具体数量不知晓,但百余来个总是有的。位面的诞生都由神枢和中承管理,所以具体情况也只有他们知道。据叁参界计算出来的数据,约有几十来个弱位面濒临死亡,指不定多久之后他就该忙起来了。”
      百余来个!
      位面是量产的吗?!怎么那么多!
      虽然看不到,但也不难想象我表情有多丰富。
      等下,脸好像不僵了?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了摸脸。
      没穿透!
      这个发现既让我惊喜又让我惶恐。
      这个瓜我还没吃完啊!
      来不及多感慨,又接着问。
      那命官大人,您的神职是什么?
      为了让我不再去在意这些事情,还是随口问了一句。
      但对这个问题,命官大人好像生气了,语气里多了一点不耐烦。
      “【神职】就是【神职】,它是一种媒介,也是象征。但绝不是职位。”
      嗷,这样啊。
      我低下头努力捋清他前前后后说的那些话,反复的想,反复地想,不再在意身体实体化的状态。
      这些想法他应该是全听了去的,但他没有再说些什么,一声不吭地在前面带路。
      周围已经是没有雾了,走应该的依旧是桥,只是旁边突然出现了望不到边的彼岸花,红彤彤的,比起身后那片死一样的树林,这里有些生气,但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死意。
      可这么多彼岸怎么会凭空出现的?
      虽然不理解这个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但要是那位孟婆在这里,应该会更好看的吧。
      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边彼岸,莫名想着这些。
      真的快到了吗?光这个花海就要走很久了吧。
      “快了,渡鸢泽不长,过了渡鸢泽,前面就是燃魂炉。”
      渡鸢泽?这名字怎么怪怪的?
      “鸢只是因为这片彼岸花生长的地方从空中往下看就是鸢的样子。”
      这次的解释总觉得有点敷衍,但大概也懂了点什么意思。
      那燃魂炉又是什么?
      他又不接话了,大抵是觉得我的想法太多,感觉烦了吧。
      问的东西很多,对这些不一样的知识很好奇,不过还是很郁闷,这一路下来为什么一个鬼都没见到?我在这三千里奈何桥上见到的除了前面的命官引路,就只有端汤的孟婆。
      还都是神明……
      每天不是都死很多人的吗,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命官大人,我在人间听说人死后会去鬼市,这个是真的吗?
      “有这个地,不过那是神待的地方,并非鬼。”
      又冷漠了。
      不行,得多问点东西!
      那,那个面具是防止别人把您拐走的吗,您到底有多帅,我可以看一眼吗?不会帅也是成为神明的一项准则吧。
      心里对这位从来没露过脸的命官起了贪心,这种想法在我们老人那里可是禁忌,说是鬼的样貌千变万化,可丑可美,专门来蛊惑我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小破魂,等蛊惑住了就直接把魂拍碎,最后永世不得超生。
      可我不这么觉得,而且这里不一样,肯定是跟爷爷说的不同的。
      他没有转过头来,也没有回话说不行,应该是又选择性听取想法,把我这段想法截掉了。
      继续走,继续走……
      周围的一切都是很虚幻的,除了辽无边际的黑,还有一些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发出来的声音。
      后面在渡鸢泽的这段路我们却是再没有什么交流了,只是我一个劲地在那里问,不要脸地问,他则是再没有回应,不知道是听不见了还是我问的太多他烦厌了。
      话说回来,这里明明没有风,那些花却依旧在摇曳,这个我没有再去问他,因为这些在原来的世界看似不合理的东西,在神界应该都是合理的。
      直到最后,在渡鸢泽的终点,我的身体也终于彻底变成实体,不再是虚幻的状态。
      渡鸢泽后面的炉子也是凭空出现的,但它并不是像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那样小。
      那炉子通体金色,光炉壁上那些洞都有我一人高,向上是望不到边的铜墙铁壁,甚至左右两边望去也都是金色的一片。
      这么大的一堵墙,啊不,炉子。就这么凭空出现在这里。
      命官停在前面一点的位置,终于第一次摘下面具转过身,伸出手请我走进去。
      我也第一次看到了他的脸。
      小麦色但偏白的皮肤,鼻梁是适当的弧度,眼睛虽然微眯着,但透过那个缝隙还是可以看到一双如同大海一般蓝色的眸子。
      我看着他,嘴唇抿了又抿。
      火炉里那炽烈的火焰疯狂地靠近他,最后却终结在鬼郎的衣角,大概是害怕才不敢去烧灼鬼郎的衣服,毕竟自己只是一个随时都能被掐灭的火焰。
      至少对于这位命官而言。
      “那么,请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双手正用力地扯着衣角,明明不害怕的啊,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扯着衣角,也不明白既然害怕为什么还要真的听他的走进去。
      而且,我完全控制不了!
      一步,两步,三步……
      直到真正直面神火甚至已经被神火包裹,我依旧感觉不到火焰灼烧的疼痛感,有的也只不过是夏天的温热,这才稍微放下点心来
      继续往里走,走到不知道多深的地方我才转过身看那位送我的命官。
      依旧看得很清楚,烈焰掩盖不住他的样貌。
      后来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沉,这才发现脚底下没有生火的柴,这火就像是这个炉子,没有理由地凭空出现,又烧灼我的身体。
      到这里,深知要去往另一个世界的我心情依旧没有什么起伏,死亡这件事情对于我而言似乎是无所谓的事情,除了之前刚被车撞上的一瞬内心极度惊恐之外,好像就没有什么了。
      “那么,东方家大少爷,就该诞生了,这个计划的轮轴,也陆续启动了。”
      他的声音透过火声直直的传进我的耳朵,我的心也莫名咯噔一下提到嗓子眼。
      东方……大少爷?计划?等,等等!
      我瞪大了眼倾尽全力抬起腿往火外面,往他的方向跑,我想问他一些事。
      可,又怎么能跑得出去。
      那双脚已经不再属于我,一直在往下陷。
      火焰逐渐模糊我的视线,可直到最后我都能清楚地看清他的笑,笑得温和。
      大概几次呼吸的时间,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就像是从万米高空坠落下来。
      耳边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回荡,像是名字。
      东方落炎。
      “等等!不!不是!我不是!”
      “我叫吴枭!”
      “吴枭!吴枭!吴枭!吴枭!吴枭!吴枭!吴枭!”
      “我叫吴枭啊!”
      那个名字的声音越来越大,直至占据我整个脑海。
      我甚至差点没意识到自己能说话,但现在也顾不上这些,必须记住我原本的名字,这很重要!
      这可是爷爷给我的名字!
      “我叫!吴枭!”
      最后一声嘶吼过后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可哪怕我拼命挣扎,依旧没法发声。
      我叫……吴……
      吴什么来着……为什么,我会想到吴这个字。
      我努力地思考自己想吴这个字的原因,可我想不到,我只记得我在村庄,在学校,在城里,在公司……种种场景在脑海中闪过。
      画面里的主角是个女孩,相貌平平,资质平平,好像没有任何突出的点。
      可她,叫什么?我记得她身边过去的每个人的名字,可她才是主角,她的名字是什么?
      不对,她就是我,那么,我叫什么?
      东方?落炎?
      不,这不是,可,除了这个,我没有名字了……
      那她呢,啊不,我……
      鬼郎他没有让我喝孟婆汤啊……为什么,为什么我记不起名字,那个女孩到底,叫什么?
      思绪最终停留在一片黑暗。
      准确来说,是我眼前一片黑暗。
      旁边有女声。一个,两个……终究还是不知道有多少个。
      我努力地睁开眼睛,可哪怕我拼尽全力,那眼皮就像是有东西压住了一样,硬是抬不起来。
      应该是,转世了?
      已经转世了吗?那就只能,换一个身份,换一个位面继续活着,或许等在这里死掉了,就能再见到那位命官,然后回到原来的位面,回到原来的生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冥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