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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有姜潜参与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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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环第二街只有一家咖啡厅,这家咖啡厅严从南只来过一次,那次是叶珊约自己出来的,同样也是那次,他接到了去接姜潜的电话,捅破了他和姜潜之间那层不明不白的窗户纸。
活了那么多年,那是第一次有心如刀割的感觉。
所以严从南再次来到这个地方,心情是有些复杂的。
咖啡厅和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估计是重新装修了,装横没了那种古典小资范,而是处处都充斥着欧式和哥特的风格。
严从南来的比较早,才七点四十多,咖啡厅这会儿就几个零星的情侣。
他挑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手机突然响了,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打来的,严从南只看了一眼,就把手机关机了。
今天是他离绕在心头那团迷雾最近的一次,宋易真,这个从何宇嘴里无意中吐露出来的人,到底知道多少和他家公司被收购的事儿。
还有,他更想知道在这件事里,姜潜到底有没有参与。
严从南烦躁的不停看向旁边窗户外面的车灯霓虹,突然有种想打道回府的冲动,不是怕知道真相,而是怕自己可能没那个能力和心态接受这个真相。
在十几分钟的煎熬中,直到他听到面前的椅子被拉开,才打断了他近乎入魔的心绪。
严从南缓缓抬头。
他总共就见过宋易真一次,那次酒会上,他还意外撞见了时隔多年未见的余潼,那会儿他对宋易真的印象,除了长相斯文邪魅,身材高大外,基本上就没别的了。
然而这次,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宋易真带着个金丝边的眼镜,头发顺帖,但那泛黑的眼圈,和凹陷的双颊,让他看起来有点疲惫的样子。
“你就是之前那个,和我哥谈过的人?”
“什么?”严从南没想到宋易真和他见面后,问的却是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哦,是我疏忽了,忘了你不知道我俩的关系。”
“余潼,知道吧。”宋易真轻咳一声,“我和他,是恋人关系,并且我追他时,是他正和你谈着的时候。”
严从南愣怔的瞪大眼睛,脑袋懵了一会儿,才消化完宋易真送给他的第一个爆炸信息。
可有一点却解释不通,严从南抬头:
“你是用……什么方法,让他和我分手的。”
宋易真意味深长的看着严从南有些不淡定的眼睛:
“无可奉告,不过我想,你估计很快就能体验到了。”
严从南盯着宋易真,想从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找出他说这句话的原因,可他又何尝不知道这是徒劳。
“说正事吧。”严从南稳了稳心神,他还没忘记今天来这儿的主要目的,“关于律德地产的。”
“我没什么义务告诉你一切。”宋易真说,“但我认为,您可以自己查出来。”
“我要是能查到,还来找你吗?”严从南实话实说,“那个收购律德地产的小公司,一共十二个法人,身份全是伪造好的,下不了手。”
宋易真讪笑着摇头:“别想套我话,没用的,知道我为什么没法告诉你吗?”
他继续说,“因为这件事儿,有人在压着,我也不怕丢人,实话告诉你,那人啊,我斗不过他。”
严从南手心在桌子底下攥紧,汗津津的粘腻不堪,他极力忍着冲过去大声质问的冲动,趁着还没失态,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这件事,有姜潜参与吗?”
宋易真从进门起就勾着的嘴角缓缓平了下去,他脸上堆起冷笑,“说了别套我话,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个醒,那十二个法人,从他上去排查,你就知道了。”
这次谈话持续时间不长,总共还不到半个小的,可等严从南再次回到车里,他却感觉到了刺骨的冷意。
从没发现车里会这么冷,严从南打开车里的暖气,暖了一会儿仍然不够,他自嘲的笑笑。
哪里是身上冷,这要冻哭他的寒气儿,分明是心里的。
被他调成振动的手机,还在严从南的衣兜里不停的振着,看样子不等他接一个,就绝不罢休似的。
严从南把手机掏出来,看着号码愣神。
什么时候他和姜潜的关系,到了如今这种紧张的地步,连接个电话都要犹豫用什么说辞来搪塞,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这个每天都异常期待响起来的电话号码,开始恐惧接通后,会听到什么歇斯底里的声音。
缓缓按下接通键,严从南闭着眼,准备接受姜潜怒不可歇的质问。
“喂,你!”那头姜潜似乎犹豫了一下,有些粗重的呼吸声从电话里传来,许久,当呼吸声变轻,他才说,“你是不是到家了?”
严从南心底有些惊讶,他本以为姜潜会问自己为什么不接电话,“嗯,到了。”
“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明天早上吧。”严从南撒了个谎,他今天不打算回家。
姜潜叹了口气,“那我明早去接你吧。”
听到这话,严从南心里一惊,他连忙拒绝,“不用,你忙你的,我明早上直接去公司就行。”
“我不忙,没多远的路,开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姜潜。”严从南脸色有些难看,“......你到底是不放心,还是你不信任我?”
“我......”姜潜顿时没了声。
严从南没有明说,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
“行,我知道了,我不去接你,路上小心.....”说完,姜潜挂了电话。
他本想再坚持一下的,可看严从南的意思,似乎打定主意不让他接,再说下去,估摸他们又得吵起来,姜潜只好作罢。
搪塞过去后,严从南揉揉眉心,背上已经出了一层汗,他很少撒谎,可最近撒谎却原来越频繁,特别是在姜潜身上,他几乎撒了他这几年来最频繁的次数。
启动车子去了一家宾馆,严从南开了间房暂时住下,他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就颓废的躺在床上,用胳膊遮住眼睛。
他现在算是有家不能回吗?上一次回不去是什么时候,好像也没过多长时间,那会儿因为姜潜要自己辞了工作,才失望的离开。
可对比这次,却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撒谎理由,想到这儿,严从南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和姜潜之间,仿佛即将裂开一道跨不过的鸿沟,面前是扑所迷离的灰雾,谁也不知道会碰到什么。
但如今真相只离他有一步之差的距离了,现在让他停手,已经做不到了。
翻开手机联系人,在一众客户的电话里找到许然的名字,严从南只犹豫了一瞬就拨了过去。
“喂?”许然打了个哈欠,带着困倦音问道,“大半夜的,怎么了?”
“许然,我们是发小吧。”
严从南声音没了平常的冷意,头一次变得平和,让电话里正困意盎然的许然突然清醒了,他顿了一阵子,才说:
“怎......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没事,就想向你确定一下,我俩关系这么近,不管出什么事儿,你都会帮我的对吧。”
“……对,怎么了,什么事儿?”许然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儿。
严从南说:“明晚上8点,淮区街二十号停车场,我在那儿等你。”
......
半夜,阳台的窗户没关紧,吹来一阵小风,把在沙发上睡着的姜潜惊醒。
正迷糊着,他以为是床,下意识的摸了摸身边,结果手碰到冰凉的茶几桌面,姜潜被冻的把手缩了回去。
不大的出租屋里空无一人,和前几天充满熟悉气味与身影的地方,简直天差地别。
落差感过于强烈,姜潜再也睡不着了,看了眼手机,已经二点半了,他翻身从沙发上坐起,光裸的铜色背脊上,有着当兵出任务时留下的各种刀疤痕迹。
姜潜驼着背,点了根烟叼在嘴里,黑暗中森寒的眸子盯着阳台外的夜景,想起了严从南最近的各种行径。
自从海南回来,严从南和何宇见面后,就和变了个人似的,可能也和他上次朝严从南发火,说了让他辞职的话有关系,估计是这个原因,才导致他们之间有了隔阂的。
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从没在什么事上低过头的姜潜,发现他在严从南身上,已经不止三番五次的妥协了,可他若不妥协,那道就隔阂像钝刀一样,刮的他心脏生疼。
姜潜站起身穿上衣服,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接一下严从南,再好好同人认个错,或许问题是出在沟通上。
这么想完,姜潜把嘴里的烟摁灭扔进烟灰缸,拿起车钥匙开门离去。
开车到了严从南父母家门口,才三四点多,姜潜没去打扰,他把车座后调,倚在上面,车窗降下半边,开始一根接着一根的吸烟。
从他的位置,能透过窗户看到严从南家这个三层小别墅的两层楼,姜潜目不转睛的盯着第三层的某个窗户看,他知道,那是严从南的屋子。
这会儿他在干嘛呢?估计在睡觉吧,严从南睡觉总是蹬被子,四仰八叉的,口水能流湿半个枕头,睡相很差,每回自己要压着他才肯老实,姜潜忍不住勾了勾唇。
大概五点多的时候,天已经将亮了,从东边升起的橙黄延着西边的海蓝,画了一条渐变的蓝橙线,景色很美。
大部分老人这会儿都起来遛猫遛狗了,严律德闲下来后,他的作息也变的越来越养生化,五点多就起来了,魏兰芬还在被窝里,感受到身边的动静,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严律德,埋怨道:
“你动静小点。”
严律德看不惯她这赖床劲儿,“你都多大人了,再不运动运动,以后老的瘫痪了,难不成让儿子给咱贴身伺候啊。”
说到儿子这可戳了魏兰芬的软肋,她忍了两秒也坐起身,边穿衣服边瞪了严律德一眼:
“说什么呢,我看你老了才会给儿子添堵。”
老两口拌完嘴衣服也穿好了,洗漱完就从家里出来,打算走两步,顺便再买个早餐回来。
姜潜在车里熬了几个小时,他车窗外的地上一堆烟屁股,眼睛布满血丝,想了几个小时如何认错的话,他在脑子里过了两百多遍。
直到严律德他们推门出来,姜潜抿了抿唇,鼓起勇气下了车。
严律德和魏兰芬刚出门,就看到了他们家门口停着的一辆宾利,还没细想,车门就打开了,从里面下来一个俊逸非凡的青年,青年鹰眸薄唇,五官深邃有型,身材高大健美,穿着常服。
只是黑色的眼圈和布满血丝的眼睛让他看起来有些憔悴。
严律德最先认出来人,他虽然只在姜游的订婚宴上见过,但他记得很清楚,这是姜家孙子辈的老大姜潜,同样,也是姜立仁的孙子。
不过他今天来做什么,严律德百思不得其解,他实在想不通姜潜这种于落魄的他们来说,算得上大人物的人,找来干什么。
姜潜走到俩人面前,有些紧张的想鞠躬,他叫了一声:“伯父,伯母。”
喊过就要鞠躬,结果被魏兰芬赶紧地扶住:
“孩子,这么客气干什么,有什么事儿吗?”
姜潜笑着点点头,他走到车后备箱处,从里面拿出两提东西,一提普洱茶饼和一套金珠饰品。
魏兰芬见姜潜递给他们,推辞着不肯要,她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孩子刚见面要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哎呀这……”
严律德也给整迷糊了,“你这是要干什么?”
姜潜不慌不忙的递到俩人手里,熬了一夜的眼中浮出点点笑意,“伯父伯母,就当是从南他孝敬你们的,我俩关系很好,不用跟我客气。”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严律德对姜潜再有成见,这会儿也淡了不少,他叹了口气:
“唉,也不知道那小子成天忙什么,让你这个朋友来看我们,也太不像话了。”
听到这话,姜潜一顿,脸上的笑容逐渐僵住,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语气生硬的又问了一遍:“伯父,从南他……没回家吗?”
严律德摆摆手:“别提了……”
“哎呀你少说两句,儿子那么忙,你以前不是巴不得他不回来,怎么现在又想啦,真是的。”
听完魏兰芬的话,姜潜顿时愣怔在那里,他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什么意思?严从南没回来吗?不对,他应该听错了,魏兰芬并没指严从南没回家。
姜潜呼出口气,声音抖着问出一句:“从南,昨晚没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