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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三个人面面相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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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开学,返校的人并不多,许多人忙着在外实习,唯独夏田她们宿舍人员齐整。
等着放成绩的日子,她们近乎夜夜笙歌,附近KTV去腻了,就去地摊,有唱歌的就把人吉他抢来,乱弹乱唱。
所有人的命运将被重新洗牌,这是临别的狂欢。
四人中最活跃的是谭颂,结婚日期敲定,毕业就当贵太太,不用为上班发愁。
考研成绩下来的前一天,谭颂提议去吃火锅,说是寓意好。
龚姗姗不同意,想去吃地摊烤肉,两人争执起来。
“以后当了富太太,想去这种地方都不成了!”龚姗姗说。
“那种地方不卫生,吃了脸上长痘痘。”谭颂反驳。
“我看你是身子骨太金贵!”
“这回我请,听我的。”谭颂一脸豪迈。
“说好的AA,你别逞能!”龚姗姗毫不妥协。
“那咱投票,”谭颂提议,“想吃火锅的举手!”说着,自己先把手举起来。
赵麦也举了手,招了龚姗姗一白眼。
所有人看向夏田。
夏田觉得好笑,为了一顿饭至于么,想举手,被龚姗姗打断,“你可想好了,不举手,二比二我还有翻盘的机会?”
夏田没所谓的一笑,举起手来,“我为节省时间!”
夏田没想到,她这不经意的抬手,酿成了不可挽回的大祸。
谭颂开一辆豪车,未婚夫送的,带着四个人去到一个高档火锅餐厅。
位置是服务生带的,可刚一坐下,就听见邻桌一男一女发生口角,不外是感情上的事儿。
几个人没当回事,该点餐点餐,该刷手机刷手机。
“不知道卧佛寺求的灵不灵。”龚姗姗开口道。
“估计今晚我睡不着觉了。”赵麦接话。
“那正好,吃完KTV,唱通宵!”谭颂兴奋地说道。
“我可熬不了一夜。”夏田不同意。
“你当然睡得好啦,整天躺在录取通知书上睡大觉!”龚姗姗一有机会就乐于拿夏田保研的事做文章。
夏田只好闭嘴,得低调。
这时邻桌一男一女的吵架声越来越响。
“你他妈的到底同不同意!”那男人开始飙脏话,引得四人纷纷侧目。
男人向他们投来恶毒的目光,四个人又将视线转回,可再没心情聊她们自己的。
四个人沉默,看着火锅水开,每人肚里都在酝酿火气。
男人的脏话越来越大声,不堪入耳,女人开始反击,两人随火锅一起沸腾。
终于一记清脆的耳光响起,女人的话被噎,掩面哭泣。
“干什么打女人!”夏田实在忍不住了,冲着那男人喊道。
“我打我女人,关你什么事儿!?”男人恶狠狠地看向夏田,明显喝了太多酒。
“再打我就报警!”夏田站了起来。
“夏田......少管闲事儿。”谭颂向下揪了揪她的衣服,小声说道。
“打女人,算什么男人!?”夏田毫不妥协。
“你个臭婊子,你他妈管闲事管我头上来了!”男人暴怒,随手拿起火锅汤勺 ,沸锅里舀了一勺烫料,泼了过来。
谁都没想到,他会这么极端,夏田本能地拿手去挡,可那勺滚烫的汤料并没有击中夏田,大部分都泼在了一旁的谭颂脸上。
“啊!”谭颂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一场灾难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发生了。
整个餐厅顿时乱做一团,准确的说,其他旁观者在停滞,只有夏田她们四个陷入恐惧和慌乱。
肇事者骂骂咧咧,在那个女人的催促下,逃离了餐厅。
龚姗姗报了警。
赵麦同时拨打了急救电话。
夏田呆在那里,浑身像抽干了血,四肢微微颤抖,她觉得这只是一场噩梦。
救护车很快开来,赵麦留下来等待警方调查,夏田和龚姗姗跟着救护车去往医院。
车上,谭颂在不停哀嚎,烫伤,有种抓心挠肝的痛。
望着谭颂脸上不忍触目的一片火红,夏田早已哭成泪人,懊悔的想立刻死掉。
为什么要管那人的闲事?
为什么会这么冲动?
为什么那混蛋这么恶毒?
为什么......
救护车到了医院,直奔急救室,龚姗姗办理挂号跑腿的事宜,夏田全程跟着谭颂,只是哭,只是哭,傻的像个木偶。
“对不起......”
“读不起......”
她一遍遍重复着,都是自己的错,命运的恶毒之箭一出,一旦被盯上,拐十八个弯也射中你。
谭颂被推到急救室,夏田被挡在外面,她无助地蹲在地上继续哭泣。
这时,龚姗姗走了过来,将手放在了夏田背后,“给她未婚夫打了电话,这就赶来。”
“一切......后果......我来承担......”夏田泣不成声。
“夏田,并没有你什么事儿!”
“不......一切都是......我的错......”
过不多时,两个急促的脚步声,沿着医院走廊飞奔而来,每一声都像一面重锤,敲击着夏田本就不堪承受的心脏。
“人怎么样了!”一个衣冠楚楚的帅气男人急切地问道,后面跟着的,是他的司机。
之前夏田跟他见过几次,男人请过几次饭,对这种霸道总裁,夏田之前都敬而远之。
男人朝夏田问话,夏田看着他,努力张了张嘴,可再无气力说话,愧疚的无以复加。
龚姗姗上前一步,急急向他解释。
龚姗姗说完,男人满脸愤怒,猛地一脚踹在墙上。
被医护人员警告后,饿狼一样在走廊里来回踱步,时不时对空骂两句脏话。
夏田缓过劲来,抽噎着走到他身边,“对不起......一切都是我错,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你他妈承担个屁!”男人猛吼一声,“人这样了,你拿什么承担!?”
夏田愣在那里,是啊,人都这样了,自己能拿什么承担,拿命吗?
“混蛋,我要让那家伙血债血偿!”男人愤恨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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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颂从急救室出来后的那几天,夏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失忆了,眼前全是朦胧白雾,她在雾中行走,被命令,被安慰,被呵斥。
她成了行尸走肉,可每次看到谭颂那张缠满绷带的脸,她的心还是会剧痛无比。
谭颂对她一言不发,不是不能说,只是不再与她说话。
龚姗姗嘴上一遍一遍劝慰她,不是她的错,但那张脸上分明带着怪罪。
谭颂出事的第二天,警察就抓到了肇事者,女人哭得很凶,拼命袒护,显得很讽刺。
在派出所,谭颂的未婚夫并没有对肇事者动手,言谈举止很规矩,他的公司快上市了,不能因为这出什么茬子,那一刻他很理智。
还是在这一天,龚姗姗和赵麦的考研成绩出来了,两人都过了线,不敢当夏田面庆祝,晚上偷偷跑到那个地摊吃了一顿烤肉。
夏田躺在宿舍的床上发愣,眼睛累了,就闭上,过一会儿再睁开,不知道自己睡没睡着。
有时候膀胱快憋炸了,她也无动于衷,似乎那不是自己的,只在潜意识中雷达一样一闪一灭的发送着痛苦的信号。
龚姗姗和赵麦轮流给她买吃的,会强行把她拉起来,推着她上厕所,催着她吃饭,她也听话,只是吃饭的时候,食物含在嘴里,泪会不自觉地流下来。
出事后的第四天,她开始了有知觉,一轮一轮的痛苦海浪般席卷内心,她特想念一个人,张时,特想念将手从后面扶在他轮椅上的感觉,那样很踏实。
她也想念父母,他们此刻成了她生命天平的另一端。
因为有一端告诉她:我想死,我想死。
另一端,她的父母无声注视着她,虽无言语,但那坚定的表情让她不敢轻断。
而张时,不在天平任何一侧,他在这之外的一片混沌里,犹如一团暖光,遥远而迷人。
出事后的第五天,龚姗姗和赵麦强行拉她出宿舍,沿着美院的条条岔路,拐弯,绕行。
天空格外晴朗,太阳穿过冬季干枯的枝杈,在地上洒下斑驳光影。
到处都是鸟鸣,下课的人群从她们身边三三两两走过,发出爽朗的笑声。
夏田突然感觉,她与这里的一切在迅速远别,是如此陌生。
有人在背后轻轻拍了一下夏田的背,回身一看,是柯则。
一旁的龚姗姗正要拿他打趣,绝无想到,夏田会突然张开双臂,将柯则紧紧抱住。
柯则有点懵,停了三秒钟,将夏田轻轻推开,想看是几个意思。
一旁的龚姗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柯则点点头,“你脑子有病了?”
龚姗姗想打他,气愤地又改指夏田的头。
柯则会意,确实发现夏田有点不对劲,伸手想把龚姗姗拉到一旁详问怎么回事儿。
龚姗姗一把打掉他伸来的手,刚想开口说话,自己手机响了。
是一个座机电话。
“喂,你是谭颂家属吗?我是医院的。”虽然没开免提,但电话里的声音小却清晰。
“是......我是她同学,有事儿吗?”龚姗姗一脸疑惑。
“当时办住院留的你的电话,”对方解释,“你能来一趟吗?”
龚姗姗觉得莫名其妙。
夏田和赵麦也察觉了龚姗姗的异样表情,两人都看向她。
“我去干什么?不是有她未婚夫呢嘛!”龚姗姗说道。
如果是谭颂想要见她们,可以自己发信息,没必要医院通知......
“这里没人陪她了!”电话里传出很大的声音,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会!?她未婚夫呢!?”龚姗姗惊讶道。
“电话根本打不通,这里没人照顾她了,你快来吧!”
电话挂断,三个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