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呼唤你的名字》石希

41、第四十一章

　　当田霏知道她这个危险的学生，终于做出危险的事情的时候。警方在又一次和这个毒贩团伙的较量中，败下阵来。跟前几次一无所获相比，这次是负的，场面惨不忍睹。那天是在公路上，某色乘坐的车被警方拦截，他跳车逃跑，邱队长追他一直追到一个公厕附近，某色是多么机警狡猾的一个人，他躲在暗处朝邱队长开了几枪。

　　邱队当场死亡，后面跟着追上来的警察，也被他放了几枪，好几个警察都受伤了。这些，都是李益川在电话里告诉田霏的，田霏听了之后，很震撼，她感到心痛，这个学生毁了别人的人生，也把自己的人生给毁了。
　　“如果你们警方再次和他对抗，你会开枪打死他吗？”
　　“会！”
　　田霏心里不好受，低声说：“那么，他…..是活不成了？”

　　李益川冷冷地：“他犯的事，死十次都够了，经他的手过境的□□几十公斤，这流传到国内，要害多少人家破人亡？他杀了无辜的村民，开枪打死了我们队长，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可他，毕竟是我的学生。”电话那边，田霏声音有点底气不足，也有些无奈和无措…….
　　“霏霏，他已经不是你们民族大学的学生了，他现在是个十恶不赦的毒贩。”双方都感觉到，再聊下去就影响关系了，沉默挂电话。

　　邱队长的遗体告别仪式上，李益川和杨易都各有心事。毒贩毫发无伤，警队却连队长都牺牲了。李益川恨得牙痒，从今往后，他对某色，不会再念什么旧情了，他只想亲手撕了这毒贩。杨易那边，以前同寝室的室友，多年的老同学，变成了毒贩，还杀死了他的姑父，他矛盾复杂的心情可想而知。

　　三次抓捕，三次失败，还败得一塌糊涂。缉毒队不得不重新研究这个案件了，暂时不敢轻举妄动。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毒枭继续猖獗，警察继续沉默，憋着气，憋死了也不再贸然行动，已经升为队长的李益川在等一个成熟的时机。那是一个阴云密布的午后，他终于等到了。警方再次包围了毒枭的老窝，这回的消息终于准确了，还是那家做芒果干的厂子，每个出口都有便衣警察把守，毒贩逃无可逃，某色和他的同伙一起持枪硬要闯出警察的包围，沙玛曲比等几人直接被警方击毙在地，某色逃到一所民房附近，被紧随而来的李益川打伤，直接生擒。

　　这回终于给关起来了，可某色对于同伙的据点，下次交易的地点，宁死也不透露一个字。

　　李益川亲自审了几次，也问不出个什么名堂。

　　警方只知道，近期会有一笔特大交易。有多大？不知道。在哪里？也没头绪。据线报说木左准备干完这一票就出境，他要是离开我国境内，就更抓不到了。
　　杨易见了一次某色，目的也是想让他说出毒贩即将交易的地点。
　　先开始杨易语气还比较缓和，想通过两人之间的友谊感化某色，某色就一句话：“我不知道。”

　　那漠然的态度把杨易惹火了，杨易恨恨地咬着唇，朝某色怒吼起来：“你知道吗？阿古….他死了，他还那么小，艾滋病死的，阿果也染上了毒，你现在，做那种….那种职业。你真的希望我们的父老兄弟都被这些毒玩意害死吗？”

　　某色依然沉默。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他们最近有一宗大交易，是吧？”

　　某色点头。

　　“在哪里？”

　　某色又不说话了。

　　“说啊！！”

　　某色再也没说什么，向旁边执勤的警察要求结束见面。

　　没有人能猜到某色这样决绝的原因，是因为他的母亲。木左为了控制某色，早就把他的母亲接走。母亲是某色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从母亲身上得到的取之不尽的母爱和亲情使他永远也不会透露一个字。警察和杨易又怎么会知道这些故事，他是死也不会说的。如果他保守秘密，最终死在监狱里，木左会照顾他母亲，给她养老送终，这是行业内的规矩，某色相信，这点义气他们还是有的。

　　又有了新的关于木左的消息，李益川带着几个警员出去了，杨易也去了。这次是在一条隐秘的山间小道，警方试图截获运毒车辆，最终没能成功。战斗中，李益川被俘。杨易和其他几个干警往山里逃了。

　　过了几天，毒贩传消息给警方，让拿某色等几人来换他们手里的警察。
　　何警员气得在办公室跺脚：“这帮毒贩太嚣张了！公然挑衅我们警方，还要跟我们做交换？再这样下去，缉毒队都要被这伙毒贩给端了。”
　　上级命令，由何警员暂任代理队长，拼了命也要把李益川救出来。何队长也是一位有着十几年经验的老警察了，他当然不会把某色放走，他现在的计划是，从某色嘴里套出来毒枭的藏身之处。

　　何队：“那家伙还是油盐不进，是吧？再问他。”

　　一个小干警说：“那小子口风很紧，恐怕是不行。”

　　“跟他说，再不说就剁了他。”

　　“队长，你说他们那种人，是惜命的人吗？这方法行不通。………对了，我想起杨易提过一个人，当时他这么说的，如果我都劝不动他，那么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一个人的劝告，某色也许会听。”

　　“谁？”

　　“某色大学的辅导员，也是李队的女朋友。”

　　“李队的女朋友啊，那就好办了。”说完又踌躇起来。“李队在毒贩那里，怎么联系他女朋？你们有她的电话吗？”

　　“没有。杨易有，可杨易这会儿人在哪里也不知道啊。”

　　“说了等于没说。”

　　“对了，她的工作单位倒是知道，在…..DZ民族大学，对，就是这个学校。”

　　“马上联系她单位！”何队面色坚定：“先不要告诉她李队的情况。”

　　“嗯。”

　　这就是田霏那天匆匆上了警方的车，赶来这里的原因了。但是她还是来晚了！

　　一个漆黑的夜里，某色又想母亲了，如果自己死了，木左的团队也被警方端了，那母亲，她该怎么办，她就失去了依靠了。他咬了咬唇，突然不想这样等死了。他要带着母亲，一起逃到天涯海角，彻底脱离木左和警方的控制。

　　清晨，警队接到看守所那边的报信，某色逃出去了。何队把桌子都要拍烂了：“他妈的豆腐渣工程啊，抓起来的毒贩都能给跑了！”

　　小警员：“李队以前就担心过，说这个人，不是普通的毒贩，如果他要走，看守所那四面墙关不住他。可是….. 关起来了，怎么跑的呢？”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把他再抓回来，从昨天夜里到现在，也就几个小时，他应该还在耿措范围内，通知全队，立刻出发。”

　　某色逃出去之后，撬了一部摩托车，还偷了一部手机，然后就不知道去向了。

　　何队判断：“他应该会想办法离开耿措，到邻省和木左他们汇合。如果是这样，他只有从山路过去，先顺着山路找。另外，找人马上查那部失窃的手机，看看定位在哪里。”

　　这是一组绵延的群山，从耿措到邻省的必经之路。警察在山脉靠近省界的附近，发现了那辆被盗的摩托车。小干警来报：“何队，手机定位在县城郊区，他一定是打完电话通知同伙，就把手机扔了。”

　　何队：“这小子很聪明嘛，还有那么一点反侦察能力。”

　　邻省的同行传来消息，一个小时以前，他们发现一名骑乘摩托车的可疑男子，在警方要求检查的时候，挣脱警方控制逃窜到山林里了。何队肯定，这就是某色。遂命令：“搜！他还在这一带的林子里。”警方锁定这片山林，大面积搜索起来。

　　“队长，烟头。”

　　何队把烟头拾起来捏了几下：“还有点余温，他应该没走远。”

　　此时毒贩那边接到某色的电话，他们也犹豫了。一个毒贩对木左说：“老大，这小子搞不好被警方那边收买了，故意放出来引诱我们的。就他，还能从警察那里逃出来？”

　　另一毒贩：“他会不会把警察引到这里。要不，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出去躲躲？”

　　木左：“嗯。走，我们找他去，那小子替我们挣了那么多钱，是我们的兄弟，我们要是不管他，是我们不义。但也要小心，别被他给卖了，这样，带上他母亲，他要是警方的人，先把他母亲给杀了。”

　　“那个姓李的要不要也带上？”

　　“你们不嫌麻烦就带上。”

　　烟头并不是某色留下的，而是木左的人，他们也在找某色。何队发现了几对长短不一的足印：“某色不是一个人，大家警惕一点，山上还有接应他的毒贩。”随后双方都发现了对方，在一个山头形成了对峙。

　　毒贩：“老大，果然是个陷阱，全是警察，怎么办？”

　　木左掏出手枪：“王八蛋！”

　　田霏到了队里，她最终还是知道某色逃亡和李益川被毒贩抓走的事情，顿时心急如焚，一定要跟增援的警力一起前往，不惜以死威胁，李益川生死未卜的当头，她田霏还怕什么危险啊，她是这样想，也是这样跟警方解释的。

　　警方也实在没办法，只好带着她，安排专人负责她的安全，也许抓到某色，她还可以原地劝说，避免更大的伤亡。

　　增援的警察赶到，和毒贩形成以多敌寡的阵势，双发已经离得很近了。

　　“放下武器投降！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田霏的目光四处搜寻，没有发现李益川。

　　胆小的毒贩已经开始哆嗦起来：“老大，这么多警察，怎么办？”

　　木左：“某色这个王八蛋！他老娘呢？”

　　“在后面呢，老大。”

　　“放她老娘出去，把某色引出来，我先毙了这小子，再和警察周旋。”

　　“老大，某色好像不在，只看到了警察。”

　　木左瞪了那人一眼，粗声吼道：“他能让你看到他？”那人低头不语。木左又说：“他就在这附近，我都闻着味儿了，空气里一股叛徒的味儿，不信你们闻闻。”说着做出吸嗅的样子：“叫她老娘过去！”

　　老太太被几个毒贩推攘着：“往前走！爬到高的地方！”

　　“某色，你还是个男人就站出来，否则一枪打死你老娘！”

　　“某色，我们知道你在这里……”

　　毒贩喊声不绝，这时某色躲在一块像屏风一样的大石头后面，在警方这面山头，但警方也看不到他。某色看到自己的母亲颤颤地走过来，想马上冲过去救母亲，又犹豫了，他手里仅有的武器就是几块大石头，出去了等于就是送死，木左不会放过他，也不会放过他的母亲的，现在只有寄希望于警方了，这么多警察，母亲，也许……不会有事。

　　警方那边看到老太太被推出来，全员处于高度警备状态，试图与毒贩协商：“放下武器，不要伤人！”

　　“放下武器，不要伤人！”声音回荡在山谷里。

　　某色的母亲踉跄着，朝田霏这个方向走过来，田霏因为几次抗毒防艾活动，在村里和老太太有过多次接触，这会儿看到她身体歪歪倒倒的，眼神麻木。田霏心疼不已。

　　木左那边继续叫喊：“某色尼坤，你王八蛋！”

　　始终不见某色露面。

　　木左也猜到某色想靠警方的力量，几次来回喊话后，耐不住性子了，他先开了一枪，这一枪并不致命，打在某色母亲的肩上，老太太大叫一声倒地了，有鲜红的血液淌到地上，她痛苦呻吟嚎叫着。

　　警察也被激怒了，连开几枪，毒贩那边也有几名人员受伤。过了一会儿，枪声就停了，毒贩往密林方向撤退。枪声四起，毒贩那边乱了，朝警察放枪，警方再次开枪还击，某色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他从大石头后面冲过来，夺了一名警察的枪，狼一样的眼神寻着木左的方向，几次都没打中。

　　某色的母亲躺在血泊中挣扎哀嚎，田霏猛地一下，挣脱了旁边警察的控制，几个大跨步跑到老太太身边扶她起来。木左没有走远，此时他回头又开了一枪，正中田霏后背，木左也看到了正追他的某色，怒气更重，又朝某色母亲和田霏那边一阵扫射。

　　某色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再一次瞄准了木左，一枪致命。逃往林子各处的毒贩也被警方一一击毙。

　　毒贩都死了，某色疯了一样地跑过来，抱抱母亲，又抱抱田霏，她们俩都已经停止了呼吸。

　　某色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仰面朝天的绝望和无助，以及无法抑制的哭喊声简直山崩地裂一般震彻回荡着！悔恨已经无济于事，如果当初听了田霏和杨易的劝，谈笑有鸿儒，只和君子交往，怎么会有今天，不但害死了母亲，还害死了辅导员。警方靠近某色的时候，他举起了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李益川也被几个警察找到了，捆绑在一株巨大的树干上。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和何队汇合，在那片高地上，他看到了田霏的尸体。几声震耳欲聋的叫喊之后，他沉默地抱起她的尸体，走出了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