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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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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凛文的死讯被人刻意压下来,所以并没见报,出席葬礼的也只有亲人和少数走得近的朋友。任谁也想象不出一贯温文尔雅从不与人争执的顾凛文为什么会死于谋杀,并且手段残忍。什么人在明明能一刀毙命的情况下还不让他死得干脆,只是在慢慢任血流尽的过程中用非常精准的手法拿走了他的心脏。
葬礼推迟了三天,所有人都默默期望能帮他找回失去的那部分,可是哪怕到了下葬这天,与他们告别的也只是个不完整的躯体,这无疑让顾家长辈在伤心欲绝的情况下更加痛不欲生。
顾夕烟搀扶着顾母身着黑色套装及膝裙站在人群中。她另外的四个哥哥都赶回来了,家里的气氛沉重得让人连喘息的力气也无。最疼她的三哥永远都不可能再出现在她面前,连带着过往那些怨与恨都显得微末了,有泪水无声地滑过脸庞,心里满满地都是对于来不及的悔恨,三哥,一直没能告诉你,我早就不恨你了,对不起……
不远处付景一身深黑西装站着,如果多看几眼会发现他的助手一直在一旁支撑着他的一条手臂才不至于倒下。这个男人,可以狠辣,可以绝情,可以枉顾真心,但没想到有一天会被悲伤压垮宽阔的肩膀,些微佝偻的身躯站在那,遥遥望着墓碑,仿佛今天葬下的不仅仅是顾凛文,还有他付景的一切,最后还在墓石边哭得像个孩子。
一切处理完毕后,顾夕烟去看了付景。整座大宅子里除了来来往往无声做事的佣人,安静得像另一座坟墓。顾夕烟了解付景,所以才觉得很有必要过来跟他聊聊。
推开主卧门时付景就坐在床边,背挺得笔直,跟平时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他听到开门声很快朝门口看过来,有什么情愫一瞬间从他眼中爆发,待到看清来人又重新归于死寂。顾夕烟忽然觉得喉咙里像塞着一团棉花,很难发出声音:“景……”只一声她却先哭了。
走到床边蹲到付景身边,抬头看着明显憔悴的脸,她原本恨死了这个人,但因为相同的悲痛让他们此刻对彼此感同身受。
“是我害死了他。是我。”付景的声音像被沙粒磨过般破败,“他来找过我,一次次把真心摆在我面前,我却视而不见。所以老天哪怕让他死了也带走他的心,因为我不配得到。是我害死了他……”说到最后将脸埋进两手间。顾夕烟抱着他颤抖得厉害地肩膀,默默地陪着他直到天黑。
“三哥爱一个人,不会用言语将对方绑在身边,而会给对方绝对的自由,哪怕遇到感情的阻碍也只会用自己的方式去争取回来。景,当年你跟三哥在一起没有错,你错的是后来为了别的原因舍弃了他,还一再伤他。这一点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但我三哥会原谅。”在渐渐黑下来的房间里,顾夕烟用嘴平静的声音对付景说,“因为他爱你,所以会原谅。”她不希望三哥的死彻底毁了付景。
付景的身体在听到爱字时变得僵硬,然后低声笑起来,渐渐显露狂态,这样扔下他一个人,就是他所谓的原谅?你就不怕我毁了你在乎的一切给你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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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侑然离开医院的第二天离乐看到了沈默均过世的新闻。原本在边翻看手边的报纸边逗着坐在地毯上摆弄玩具的夏允泽。眼睛定格在报纸的头条没了声音。
夏允泽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窝进离乐怀里煞有介事地一起盯着报纸上看不懂的符号,然后指着旁边刊登的照片问道:“二叔,这个人是谁啊……”
离乐没有马上回答,抿紧嘴唇依然盯着报纸上的内容。小泽子摇着他胳膊学着大人的样子接着问:“二叔,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然后屁颠颠准备跑去叫他梓轩叔叔。
“小泽,回来。”离乐叫住到了门口的小家伙,“二叔没事,借你的手机给二叔用一下行不行?”因为一直住在医院基本断开了同外界的联系,所以一直没放手机在身边。而夏明哲去美国出差了,为了随时知道猴孩子的情况就给他配了部手机,被小家伙宝贝着呢。
小泽从口袋里掏了半天终于掏出放在最底下的宝贝,笑眯眯地递到离乐面前。
电话响了很多声都没人接起,离乐悬起的心更不安。他以为沈侑然只是厌倦了每天陪他在医院待着的日子,回归了原本的生活,所以那天他离开时离乐连抬起头看看他背影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般无法回应。沈侑然回身又抱了抱他叹了口气才走出去。
原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却什么都不知道。尽管沈侑然从来不说,但离乐明白,沈默均是这辈子对他影响最大的人,是假想敌同时也是父亲,不论父子间曾发生过什么,都撼动不了他们深厚的感情。而现在,这个对他举足轻重的人去世了,离乐再看不到沈侑然也听不到他声音的时候,管不住自己的心开始担心。
正心焦的时候手机响起来,只一声离乐就接了起来,吸了口气听到对方冷冷地“喂”了一声,迟迟等不到这边回应仿佛察觉到什么般放轻了声音继续道:“喂?”
就这简单的一个发音,就让电话这头的离乐平定下来:“侑然,是我。”
刚从墓地回到车上的沈侑然从靠着的车椅上坐起来,原本难免低落的情绪如同被窗外阳光驱散般开始明朗,清了清嗓子等着对方继续说话。
“你还好吗?”失去至亲,就算坚强也是强装出来的盔甲。
“看到新闻了?”沈家派来候在车前的司机克制不住地回头确定了一眼,他从来没听过他家少爷用这么温柔清越的声音跟人说话,“不用担心。老头的病拖了这么久,死亡对于他来说是种解脱。”
听到原本打算打电话安慰的对象反过来安慰自己,离乐无奈地叹口气:“如果你老实承认难过,我可能更放心。”听不到对方的回应,继续用更小的声音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有那么一秒钟沈侑然以为自己听错了,离乐问他什么时候回去?这些天,他们之间语言上的交流几乎没有,他知道离乐反感自己的照顾,但不愿再放开任何一个与他相处的机会。所以想着,等他病好了,到时他想如何自己都不会再反对,会成全他的每一个决定。但现在,是不是意味着,离准备重新接纳自己了?
沈侑然被心底涌上来的狂喜占据了全部思绪,以至于没注意到司机再次回头用确定对方真实身份的眼光打量了他一次。什么时候他家少爷会笑得这么没有形象,这么好看?而且还是在老爷的葬礼刚完的时候……
离乐挂了电话也不由得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抱起夏允泽拉开窗前的白色窗帘,他想,他的生活终于要越过断层开始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