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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冉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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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
冉雪回国的飞机下午五点钟落地,虞听五点十分到达出站口,给冉雪发消息:【小雪我到了,你出来就可以看到我】
盯着手机屏幕等了一会儿,冉雪没有回消息。十几分钟后,冉雪拉着行李箱出现在虞听的视野。
冉雪长发染了栗色,戴着一顶渔夫帽和口罩,上上下下只露出一双漂亮的杏眼,眼下有淡淡乌青,看着些许憔悴,应该最近都没睡好觉。
虞听大步迎上去,帮她拉住行李箱,“我来吧。”
冉雪松了手,她比虞听矮上半个头,抬起眼去看虞听。几个月不见,她眼里充满欲言又止,无比复杂。而虞听看向她的一瞬间,她慌忙逃走,因为很心虚。
出轨这种千夫所指的事,纵然是从前在虞听面前再任性骄横的冉雪也没了面对她的勇气。
虞听见她这般,只淡淡弯了弯唇角,没有去向她质问和声讨些什么,牵住她的手,拉着行李箱往外走,“车在外面,送你回家。”
明明在微信上说得很清楚要分手,为什么虞听还要牵她的手,而冉雪动了动指节,终究没有去挣脱,因为自知理亏,不太敢再惹虞听不高兴,只得抿着唇僵硬地跟着她走。
出了机场,行李交给在外等候的司机,虞听像随口说:“今天天气很好。”
冉雪仍然盯着地面,勉强回答:“嗯……”
车开到面前,虞听打开车门让冉雪先进,随后自己也坐进去。她挨她很近,手臂贴着手臂,隔着布料竟觉得温度烫人——虞听一如从前那样给她她喜欢的亲密,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冉雪低着头,气氛很尴尬,再不复从前。
虞听开口:“你要回来,叔叔阿姨和爷爷都高兴坏了,晚上要一起聚餐,这个时间,菜也准备得差不多,就等我把你接回家了。”正好虞听手机里弹出条消息,她无奈一笑:“这不,爷爷马上问我有没有把你接到。”
“虞听......”冉雪终于忍不住开口。
“嗯?”
“我......”
“你什么?”
冉雪没有察觉到虞听语气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继续说:“我们…分手的事情……”
“先陪爷爷。”虞听忽然冷声打断她。
冉雪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攥紧了裤缝。
在一起的时候虞听很少对她发火,说重话也几乎没有,永远都让着她,永远都心平气和的。冉雪习惯了温温柔柔的虞听,刚才虞听语气太过不容置喙,对她来说太陌生了。陌生的虞听带给她一股恐惧感,心脏再度紧绷起来——原来虞听一直在生气。
做亏心事的是自己,虞听怎么可能不生气,冉雪低下头,小声妥协:“好,先陪爷爷。”
虞听没再吭声,扭头看向窗外,两人一路无话,气氛骤然冷得能结冰。
机场到冉家老宅用了四十分钟,佣人早早就在院门口等候,见了自家二小姐和虞小姐,热情百倍,两人领进别墅,几个老人正坐着聊天。
“哎哟,小雪回来啦?”最先发现迎上她们的是一个模样端庄面容姣好的妇人,身着旗袍,因天凉加了披肩。长发挽起,皮肤很白,看得出来用心保养,还是因为岁月少不了皱纹,脸上挤满了笑容后更加明显,也更亲切。
她看向虞听,温柔热情:“辛苦阿听啦。”
虞听笑:“不辛苦。”
冉雪冲着妇人叫了声:“妈。”
郑沁燕摸摸她的脑袋:“诶。先休息一会儿,还有两道菜,稍等十几分钟就可以开吃啦。坐那么久飞机,累坏了吧?”
“过来给你虞爷爷看看!”一旁的中年男人说道。
郑沁燕连忙附和:“快去,先去给虞爷爷看看。”
没察觉到冉雪表情的不自然,郑沁燕招呼佣人把行李箱放回二小姐房间,立马催虞听把冉雪拉到老人跟前,“你虞爷爷啊,一直惦记着你,老问我小雪什么时候回来,我跟她说呀,要是想小雪了,就叫阿听去接嘛。这不?马上就接回来了。”
昂贵的真皮沙发中间坐着个身穿白色褂子的老头,留着长长的白色胡须,白色的稀疏长发也绑了个丸子在脑后,活像个修仙的道士。他把拐杖扔一边,拉住冉雪的手,手臂有些发抖,却笑得看不见眼睛,无比慈祥:“小雪回来啦,爷爷想你想得睡不着觉哟。”
冉雪勉强咧出个笑:“爷爷,我也想你呀。”
“哎哟,说得爷爷心里甜呐。”老人笑得不亦乐乎。
“先前阿听说你在那边忙工作,得六月份才能回来,怎么回来这么早。工作忙完啦?回来呆几天呀?不会是阿听那孩子跟你说得太夸张了,专门看爷爷来的吧?你这孩子,告诉爷爷,回来呆几天?客机坐着不舒服,爷爷用私人飞机载你回去!你都没坐过呢,爷爷那架飞机,可不得了啊!什么都有。”
“爷爷……”冉雪应和他。
虞老爷子逮着冉雪陪他讲话,没完没了的倾诉思念。总说到自己最近得了些什么好东西,人老了用不上,要送给她,什么都想给她,看起来简直对她比对自己的亲孙女还好。虞老爷子从小就对冉雪好,跟虞听交往以后加倍的好。可现在,那些享受过的好因为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变成了反噬,她要承受不住。
她不敢想象要是自己真的把要和虞听分手的真相说出口,虞爷爷会有多心寒。上飞机前做足了心理准备,可真正面对起来,一切比她想象中更难百倍。冉雪被负罪感浸透了,嘴角都扯不起来,悲怆地向虞听投去求助的目光。
冉雪脸色发白,虞老爷子注意到,问怎么了,虞听顺势说她刚刚晕车,虞老爷连忙催虞听把她先带回房间休息。
“好,我带小雪上楼休息一下,待会儿再下来陪爷爷吃饭。”
二楼尽头的倒数第二间是冉雪的房间,她大学以后便自己外在独居,已经很久没回来住过。虞听这些年也在国外,这是她回国后第一次上冉家老宅的二楼,二楼跟一楼一样,都是古典的木质装潢。
很久没来过,走上来时有好几个瞬间她感觉到熟悉,大概是因为小时候住得离冉家近,家里又只有她一个人,年纪小挨不住寂寞,经常跑来冉家找人玩儿的缘故。
往深了想,冉家的二楼似乎也是她从前童年的一部分。
这些不重要的感觉不用太放在心上,虞听冷不丁地开口:“你打算怎么跟爷爷解释?”
因逃避而沉默的沉默被打破。
“你爱上了别人,要毁掉和虞听的婚约。这种话你跟爷爷说得出口么?”虞听慢悠悠地瞥向她。
冉雪面露难色 :“说不出口……”
冉雪冲动任性惯了,脑子一热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之前在电话里跟虞听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会承担责任自己会把事情说清楚,其实根本意识不到她将要面对什么。
开始心慌了,眼眶红了一圈,她抬头来恳求道:“那你帮帮我,没有谁出轨,是我们感情不和,和平分手的好不好?”
“呵。”虞听笑出声,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笑意:“小雪,你还小,爷爷很宠你的,和平分手就是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被指责的人只会是我,你不知道么?”
冉雪更加心虚,“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虞听停在门前,双手抱胸,在等她的“所以”。
虞听高高在上的姿态让冉雪不舒服,她皱了皱眉头,意识到自己理亏永远说不通,一着急,不如破罐破摔:“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确实应该生气,可是虞听,你呢?你敢保证你以后都不会出轨吗?”
“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干嘛装得那么深情。你谈过的女朋友比我岁数都多,没一个能超过三个月的,之前那个谁,前女友。还跟你纠缠不清来着不是吗?我压根儿不信你能爱我到老,你敢保证你以后不会爱上别人,不会背着我偷偷出轨吗?”
“一年了,你对我也该腻了吧?我根本感受不到你有多爱我,那我们就和平分手,你跟你的姐姐妹妹过,我去找我的真爱,这样儿不好吗?”说完,冉雪愤愤地看着她,控诉虞听对感情不忠,倒把自己说生气了。
虞听没有反驳她任何一句,淡笑了一下,“小雪,你还是这么霸道,这么任性。”
说了一大堆,被虞听轻飘飘地用霸道和任性盖过,冉雪气不打一处来。
“暂且不说别的。”
“跟虞家的联姻,对于冉隆叔叔,对于你们一家,都有更深层,更重要的利益关系。冉家等着虞家帮衬,这个,我不相信你父亲没有叮嘱过你,没有跟你强调过?”虞听看她看的眼神淡漠而犀利。
“不仅爷爷你没有考虑,你父母,你的冉家,你也没考虑?”
“我……!”冉雪睁大了眼睛,冉隆曾经严厉叮嘱过她的话骤然撞进她脑子里。
冉雪早已经习惯了不把父母的话放在心上,说什么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一问三不知。
虞听早就预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那……”冉雪着急着还想说什么,身后忽然传来开门的声响——房门被打开,一个女人撞入了她们的争吵。
女人身着素绿色的吊带长裙,黑色长发如流水般泄下,身材窈窕,肌肤白净。脸上带着淡淡的妆,唇瓣嫣红,一双桃花眼柔和又灵动,乍一看,像古代画中的美人,媚而不妖,风情万种。
女人顿在门边,微睁大着眼睛,无所适从着,目光停在虞听脸上。
冉雪愣:“冉伶?你......”
冉伶。
虞听反应了一下,反应过来她是冉雪同父异母的姐姐。
很奇怪。
冉伶这个名字虞听觉得很遥远,就像冉家二楼的陈设,存在于她童年褪色的记忆里。可眼前站着的女人,更像是最近一股令她感到愉悦的,轻飘飘地在她心头荡过一回的感觉以更清晰的形式站在了她跟前。
没等她细想,冉雪打开房门,拉住她的手将她往屋里带,忙不迭地对女人说:“别把刚刚听到的告诉我爸妈!”
女人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原地,虞听看到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着自己跟冉雪进了屋子,双瞳剪水的眸子里含着一汪她看不懂的情绪。
*
二十分后。
冉雪的房门被敲响,佣人隔着厚重的木门,用担忧的语气问:“夫人让我来问问二小姐身体怎么样了?头还晕吗?饭菜做好了,可以下去吃吗?还是要端上来给二小姐?”
虞听回应说:“马上就下去。”
“好嘞,那要赶快了,久了饭菜就凉啦。”
……
从房间里出来,并肩往楼下走,两人之间的氛围明显比刚才更加不协调。虞听表情很淡,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主要是冉雪,耸拉着脸,像跟虞听大吵过一架,又不得不向她妥协。
今天晚上她刚回国,无论如何都不能扫了虞老爷子的兴——这是虞听刚才在她一通闹过之后给她的最底线的警告。
被虞听温柔的样子惯坏了,她没了感情,冷冰冰地说话,还是让冉雪不能适应,打心底里有些害怕。
第一次觉得这是个报复心很强,不如她愿她就会把人吞得连骨头都不剩的蛇蝎女人。
即将出现在大众视野前,虞听用审视和略带警告的眼神有瞥了眼她,是在检查她的表情对不对劲。
冉雪主动牵住虞听的手,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远远就喊道:“爸妈,爷爷~”
虞老爷子:“来啦?快坐,菜都上好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还晕不晕呐?”
冉雪扬着声音说:“好多了。”
走进餐厅,所有人都已经入座。虞老爷子身边留了两个位置,特意留给虞听和冉雪。除此之外——冉伶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