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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鬼胎临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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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神色严肃,静候手里龙珠的回音。
路北灼万分火急想将那颗龙珠抢走,奈何他暂且做不到当着她的面动手。
倏然,浓郁的血腥味弥漫,柳絮收好龙珠朝石蕊的房间快步走,路北灼紧随其后。
门被反锁,柳絮施法破开闯入,看见满地鲜红的血,血的源头来自地上的石蕊。
石蕊的肚子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粗布,布块勒得极紧,她似乎想用这种方法将腹部里的孩子处理掉,整条粗布和她的手心手背里都是血。
她嘴里也咬着一块布,防止自己发出声音,牙关现在都咬着颤抖,粘稠的汗水打湿了她的发丝,一缕一缕乌黑的发就黏在她的鬓角上,将她的整张脸衬托得愈发惨白。
因为剧痛,她在血泊里瑟缩着,十指扣着地板。
路北灼一进屋见到血块还在从石蕊的下腹周围往外涌,登时敛眸退了出去。
这种场合,他实在是不便多待。
柳絮扬手,房门合上,将那少年关在外头,她微讶道:“石蕊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石蕊没有应她,而是将头瞥向另外一边,手却没有停止地拉扯布条,直到要将那孩子彻底勒死。
“你不要命了吗?”少女柳眉蹙起,迢迢召唤出,缠绕住石蕊的双腕,制止她自残的行为。
石蕊挣扎不得,抽动着双肢,泪水决堤般涌出。
小产的痛苦让她几乎快受不住,可是那些不甘、刻骨的恨意又似一把刀,不断在她的脑海里切割,让她痛得很清醒。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无比厌恶这个孩子,也无比厌恶肮脏和破败的自己。
她在破旧的木窗后窥见奶奶的离世,又在最后一抹夕阳下看到鹿执和柳絮紧紧牵在一起的手,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置身局外的人。
奶奶死了,弟弟也与心爱的女子定下婚约,她最想手刃的仇人包祥也死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孩子诞下来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她将死亡的利刃朝向自己。
石蕊在挣扎之时,吐掉嘴里的粗布,她此刻情绪激动,已然是控制不住自己了:“你放开我!你让我去死!我不想再活着了!”
柳絮攥紧了手,施法一道静心咒落在石蕊的身上,她的情绪稳定下来,可是泪水还是不停地打落。
她听鹿执说,柳絮姑娘不是凡人,是位散修药修,而今才见识到她的本事,心里也是更加得自愧不如,于是眼角的酸涩更深,心里难过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柳絮将石蕊挪到床榻上,她撩起裙摆坐在床缘,手搭上她的脉搏。
所幸的是,石蕊此前服用过慕南絮赠予的安胎药,孩子虽然掉落了,但母体倒还算安康,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亏损。
这医治修士,可用灵力术法,医治凡人,自有民间的药草药膏。
柳絮起身开门,小雪鹿就贴在门外候着,见到她便问:“她如何了?”
“你去镇上药铺按我拟定的药方将药买来。”
路北灼点头,正疑惑药方子呢,那少女倏然抬手在他额间轻点。
小雪鹿受了些惊吓,下意识后退半步,柳絮的指尖温润,温度还烙印在上,不一会儿,药方就在他灵识里自动浮现了。
“快些去。”她催促他。
路北灼多看了她一眼,转身去买药。
待柳絮回到床榻边,石蕊红眼道:“你为何要救我?你不如让我死了更好。我这样的出生、这具残破的身子…我已无依无靠,还有什么由头活在世上?”
柳絮许久未说话,只是很轻地叹口气,随后坐在床边,慢慢摩挲到她的手。
石蕊的手因为常年干粗活,全是粗粝的茧,分毫没有姑娘家该有的纤贵,柳絮心疼的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安慰道:“石蕊姑娘,不用为别的由头,你可以只为你自己。你要为你自己活。”
为自己活吗?石蕊在心里冷笑,这话听着新鲜,可是她未经历过她的苦,又怎么能知晓她的难处呢?
石蕊抽了手,情绪稳健,终是将心底那份嫉妒压了下去,不论怎么说,阿执跟着散修修士总比跟着她强。
……
路北灼买药回来,亲自煎药给石蕊喂下,发现姐姐对他爱答不理,倒也没怎么在意。
他怕石蕊受刺激,没有将奶奶离世的消息告知,殊不知石蕊早已知晓。
他按照当地的习俗给奶奶置办了灵堂,他将在灵堂里以鹿执的身份替老人家守灵三天三夜。
第三日,他从外头卖鱼回来路上,听说包家大少夫人即将临盆,怕是就在今晚发动。
于是夜里,他盘腿坐在棺材前,悄悄使用鬼道术法和涂霖通灵:“今夜本座亲自去包府一趟,你替本座照顾一下这身躯壳的阿姐,切莫让别的畜生摸到了。”石蕊才小产,是怨念煞气最重的时候,最易被妖魔冥盯上。
涂霖应下,声音淡淡,兴致不高。
身后,柳絮的气息靠近。
路北灼立马收了术法,这手臂又似被剜了一刀一样,又多出道疤。
他这么看一眼的功夫,竟然差点断了,还好他眼疾手快地将那只断手接住按了回去,只剩下最后薄薄的一层皮连着。
路北灼疼得咬牙,用嘴叼住那半截手扶稳,另一只手从衣服上扯下布条,胡乱地将断手缠起来绑好,袖子一拉盖住,不再管它。
正好卡着柳絮进来的时机。
她说是来守灵,但毕竟是雾霭山渡月元君的替身,自是不必给奶奶行跪拜之礼。
少女席地而坐,路北灼余光见她从怀里摸出了那半块龙珠。
龙珠一直闪烁不停,她也感应到另一半就在包家主院,而包少夫人临盆,雾霭镇又有鬼修作祟,想来今夜并不会太平。
路北灼和柳絮就像是有默契般一同守在灵堂里,谁也没有开口,也没有任何视线、肢体上的交流,二人都在等。
等到后半夜,灵堂内烛火暴动,室外突然狂风大作,苍穹中滚落惊雷。
路北灼和柳絮同时睁开眼眸,一双泛着暗红,一双无波无光。
二人心中同时警惕道:来了。
与此同时,包家主院,接生的丫鬟婆子络绎不绝。
一盆一盆的清水端进去,最终变成血水再端出来。
主屋内大少夫人痛苦地呻.吟,包老夫人和婢女在外头等得抓耳挠腮,方姨娘则带着丫鬟缩在后面,拿帕子挡住血腥味。
包瑞不敢踏进屋内,在庭院里焦急地踱步。
包祥的尸体已然安葬,他便对着包祥墓冢的方向拜了拜:“兄长保佑嫡嫂平安诞下侄儿。”
主屋的大厅,围满了许多仙家修士,一些是包府聘请的药修,一些是自发请缨护佑平安的各派修士,他们也知今夜非比寻常,故而各个神色紧绷。
人群里,琉彩阁座下大弟子霓裳悄然后退几步,暗自在掌间凝聚一团深紫色的气团,气团消散之际,天雷乍响,主屋里传来大少夫人撕心裂肺的惨叫。
“生了生了!是个大胖小——”里头几个产婆喜叫道,可话音刚落,她们便脸色大变,将那襁褓中的婴儿重重地丢了出去,“啊啊啊!
服侍的丫鬟将水盆打翻,血水流了一地,也同样发出惨叫。
那个被她们远远抛弃的婴儿,竟然!竟然全身突然间长满黑紫色的毛发!
细看那些毛发还会蠕动,不对!那根本就不是毛发,那是小蛇!蚯蚓一般细小的蛇!
密密麻麻地盘踞在孩子身上,在他的血红色的肉.体里进进出出,啃食着他的肉,而后分泌出一层一层黑紫色的泥。
泥越堆越多,将婴儿淹没了,只剩下黑紫色的气焰往外冒。
丫鬟、婆子吓得六神无主,可是她们发现,那小蛇竟然会漂浮!竟然在往她们的身体里钻!
毛囊一但被顶开,小东西钻了进去,接生婆子只觉得脸上一样,伸手去挠,摸到细细密密像蟾蜍一样的疙瘩,满手的血泡水和浓浆!
她们发疯了似的逃出产房,只留下奄奄一息的大少夫人。
“孩子呢!我的孩子呢?让我看看我的孩儿!”她没发觉自己下身的异常,双腿早就被小蛇吐出的分泌物给侵蚀。
她手脚并用地从床榻上爬下来,往那团蠕动的东西爬去,就像着魔了一般:“孩子!我的孩子!娘亲在这儿,不要害怕……”
她用手扒开那些抽搐的黑泥,从里面翻出皮都被啃没有的婴儿。
那小婴儿的肚子被啃出一条长长的缝,大少夫人抱着婴儿,那缝隙突然变大,犹如猛兽张开血盆大口,纵身跃起,一口将大少夫人的脸吞进去了,“啊啊啊!”
大厅乱成一麻,丫鬟婆子一个个冲出来,修士们忙施展法术,勒令众人后退。
“鬼胎啊!大少夫人生了个鬼胎啊!”
“是蟾蜍疫!速散!”
包老夫人一听吓个半死,脚下一软险些昏倒,还是包瑞冲进来将老人家搀扶住:“娘啊!这可如何是好!嫡嫂还在里面呢!”
“救命!”里头传来大少夫人的呼救。
包瑞犹犹豫豫要不要上前,包老夫人将其拦下,因为听接生婆子说,大少夫人的下身都已糜烂了,已然成为了个怪物!
“快!”包老夫人厉声道,“取火来!烧了!烧了!”
众人应和:“烧了烧了!”
几个年轻的术修修士见那老太态度狠辣,当下捏诀,一道火系术法烧了主院。
众人赶忙逃到庭院的池塘里,大少夫人头顶着个婴儿在火海里挣扎,嘴里还在喊着“救命”,但是没有一个人救她。
至死,才意识到自己就这么被包家给活活烧死了!
她给包家当儿媳,尽心尽力爱着包祥,哪怕包祥成夜花天酒地,她都不曾对他发过一丝脾气,她侍奉老夫人、关心小叔子哪一件事不是亲力亲为?她在包家受了这么多委屈!到头来说烧死就烧死!
她不甘心!她好恨!
正此时,火海里一团暗紫色的气焰凝聚成实体,幻化出一道妙曼女子的身影。
若是路北灼在此,定然发现这鬼修和她师尊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那女子对大少夫人的执念煽风点火道:“你想不想报仇?本座可以让你大杀四方,只要你前去索命时,将他们的面皮留给本座……”
明火燃尽,大少夫人得鬼修点化,化为厉鬼。
这缕神魄寄宿在那被烧得满目疮痍的焦体上,头上还顶着她那刚生出来没多久的孩子。
那东西一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当场把包老夫人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