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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潇洒江湖十过秋(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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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劫啦!”,街头一声尖叫,身材臃肿的老人捂住胸口大喘气。
紧接着,一道紫色身影闪现出来,如流风飒飒。
纤纤玉指,杨柳腰肢,英姿飒爽,挎着一柄朴刀,擦身而过。
那是侠客街第一捕头顾疏影。
然而那行凶人腿脚颇好,任凭顾疏影卯足了气力也差着一段距离。
就在这僵持不下之际,女人眼尾一扫,就看见屋顶上漂浮的红云:“飘飘姐,快拦住前面的那个人!”
红云曳地,好似一只火鸟从天而降,正好落到暴徒面前。
柳飘飘抽出袖剑,挽了几个剑花,趁对方躲闪的空挡,当胸一踹,结束战斗。
“飘飘姐,多谢!”顾疏影把人绑起来后,转身道谢。
柳飘飘随手把剑一收,回以爽朗的笑容:“不客气,都是混饭吃的嘛!”
“对了,你知道城北的林家是哪一户吗?我还没找到门呢,快到时间了!”
柳飘飘把签上地址递给顾疏影看。
顾疏影毕竟是每日巡逻的,花名册都看了不少,很快反应过来,给柳飘飘指明了方向。
“多谢啦!”柳飘飘一个闪身,人就没影了,身法之快,让人惊叹。
顾疏影没有多做停留,押解人回衙门。
不远处,萧科透过窗户的镂花把一切看在眼里。
……这不是他熟悉的《江湖外传》。
柳飘飘和顾疏影的武力值出乎预料得高,不会被人欺负,不需要自己的拯救。
每天做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筋骨都快松了,偶尔有一两个来“万事通”求助的客人,基本上都是:猫爬树上下不来,菜地里的菜没人收等等琐碎事情。
最离谱的就是今天还有个发现丈夫不忠的女人来哭诉,好好的一个“万事通”,硬是变成了陪聊室。
萧科对这一切感到厌烦,清净到无聊的生活,那个废物不会一直都这么过来的吧?
虽然占有了男主角的位置,但是他比任何人,包括原来的萧珂都清楚,他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男主角就应该操天日地,成为所有角色的支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整天无所事事,生生成为了侠客街的一个摆设。
就连顾疏影的生活都比他丰富多彩,至少人家还有机会展示一下自己的武力值,动动手脚。哪像自己,每天过着重复的生活。
但是要他让出位置,还给原来的萧珂,他是不甘心的。
凭什么那种垃圾人设,那种无聊的男人可以成为主角?
文栀的审美眼光是死的吗?
他愤愤地捏碎了一盏茶杯。
还真是讽刺呢,是仿制的骨瓷,那个粗枝大叶,粗鄙庸俗的男人为了附庸风雅,花了些银子买了仿品,还天真的以为谁都认不出来。
现在他不就被替代了吗?
不过在这本小说里,究竟谁是仿品还不一定呢!
男人慢慢闭上眼睛,回忆起剧情线,那是一张完整的,已经差不多快完结的故事,标题正是《江湖外传》。
明明我才是本来的主角,萧珂才是鸠占鹊巢的家伙,凭什么现在难受的还是我!
屋内发出摔东西的响声,带着烦躁与不安,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迅速长成柔韧的牢笼,将人困在其中。
*
“啊切!”阿珂打了个喷嚏。
顾疏影立刻端来一碗热水:“是上次冻着了吗?”
“没事,应该不是着凉吧。”阿珂就着女孩子的手喝了一口,整个身体都熨帖起来。
他发出舒服的叹息,然后继续劈柴,顾疏影就在一边帮忙把柴火捡起来堆成一堆。
“哎,顾叔叔呢,还没回来?”
“不知道。”
顾无涯从昨天晚上就消失了,现在都没回来,好在家里的食物还够吃,不需要两个孩子出门找东西。
“你知道哪个人找他的吗?”阿珂把柴刀放下,去拍拍手上的木屑,去够旁边放着的碗,“是那个姓刘的,还是姓萧的?”
“不知道。”顾疏影依旧摇头,“爹不让我多看他们。”
阿珂叹了口气,确实,让小孩子去理解大人的世界太困难了。
与其什么都知道,但是什么都做不了的痛苦的活着,还不如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至少能开心一点。
之所以那么问,是因为阿珂心中隐隐担忧。
在《江湖外传》的设定里,顾疏影的母亲生她时难产而亡,父亲粗枝大叶,虽然一心一意想把女儿拉扯大,却怎么都补不了女性角色的欠缺。
而且……在正文的篇章里,似乎有过对话,一笔带过了顾无涯的存在,好像很早就死了。
万一顾无涯就是在这个时候去世的,那么自己该怎么办?顾疏影该怎么办?
故事里总会出现父母祭天,法力无边的情节,读者可能看了一眼,笑笑就过去了,或者会觉得有爽感。
可是这对故事里的角色不友好啊!
以后怎么生活?顾疏影该多难过?自己该怎么办才能活下去?
书里寥寥几笔,角色要多大的努力才能达成最后的成果呢?
想到这里,阿珂狠狠掐了一把玉石。
这个不靠谱的作者,自己是倒了多大的霉,摊上了这么一个亲妈?
写起书来随心随遇,还拖更!
一走就是好几天,中途连个声音都没有,简直和她写文一个风格!
活该扑街!
另一头,顾无涯坐在堂下,眼神冷冷:“萧振海,你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顾先生出山,料理军务而已。”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请人的。”
顾无涯轻笑,说不出的嘲讽:“之前刘晋还说你如何了得,其实半斤八两!”
萧振海见人笑开,也随之笑了出来,慢慢转身,似乎不把讽刺话语当回事。
忽然眼前银光一闪,只见身着盔甲的男人猛然拔出墙上悬挂的宝剑,往顾无涯所在的方向一指。眼中杀意毕现。
悬挂的,作为装饰的宝剑并非利器,十分脆弱,可是被高手拿在手中,便可成为嗜血的兵器,特别是萧振海这样的大将。
“顾先生。”男人仍然笑着,嘴角抽搐,忍耐着什么情绪,“我觉得你这张嘴真应该削掉!”
刘晋算是什么玩意儿,一只狗而已,也配和他相提并论?
更难受的是曾经的兄弟,竟然也这般说他。
顾无涯对那剑刃视若无物,只是收起笑容,定定看着眼前人的容颜:
“刘晋来找我时,被我拒绝了,他很生气,问我,是不是你来,我就会答应……我看上去像那种对人不对事的家伙嘛?”
“我不会参与关于这场战争的任何事务,这是我答应蔓儿的事,你们可以放心了吗?”
笔直的剑身没有丝毫变动,男人不为所动,他仍旧嗤笑,嘲笑别人的天真:
“只有死人才不会反悔,我怎么知道你哪一天不会被兽人策反?”
“毕竟……”萧振海附上顾无涯的耳畔,用一种隐秘的声音,像是诉说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苏蔓蔓确实漂亮啊。”
“住口!”顾无涯一挥衣袖,被萧振海躲开,衣摆在空气中“呼啦”作响:
“她已经死了,你还要……”
“但是那个孽种还活着,她活着就是你会背叛的种子,她的存在就是错!”萧振海声音残酷,顾疏影永远不会想到,那个总是给她看书讲故事的萧叔叔,会用这样冷漠的语气来诉说自己的生死。
顾无涯气得脸色发白,恨不得杀了对方,可是想起什么后,他勉强忍住怒气,语气平淡:“疏影还小,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什么人,朝廷何必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
“你和苏蔓蔓做了什么,你们自己清楚吧,别以为可以骗过所有人!”
一瞬间,像是回到了那个满天血色的夜晚,寒风与冷雨交织,冻结成蚀骨的凉。
响彻云霄的尖叫在空中久久盘旋,哀嚎遍野,宛若人间炼狱。
女人身下的血水像是细流,静静流淌,一点一点带走了她的体温,青灰色充斥着她生前姣好的容貌。
一具美丽到可怖的艳尸,叫人见了心生惧意,却又让人挪不开眼睛。
婴儿的啼哭在一片黑暗中响起,怪诞诡异,代表着新生命的诞生,又好像一个罪恶的诅咒,令她一生都逃脱不了名为混血的牢笼。
男人抱着这个孩子,木讷的,沉默的,毫无波澜的,看着女人的血液流淌,任凭孩子的声音从响亮到低微。
顾无涯一生都逃不出这个梦魇。
杀了妻子的是他,背叛朝廷的也是他,他这一生罪业深重,已经无法承受其他。
可是顾疏影是无辜的,她的错误就是投胎变成了他的孩子,一个人与兽人的混血,不被双方接受的身份。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杀了她,你还是朝廷的顾先生!”
“一切因你而起,你应该做个选择了。”
“两兵交战,各为其主,你的行为毫无指摘。”
萧振海说着,声音带着哄诱。
然而顾无涯不为所动,他抬起头,直视对方:“你既然已经行动了,何必在乎我的想法!”
他猜的没错,在他前脚离开家,后脚萧振海的人就会处理顾疏影。
朝廷想要他的忠心,却又要杀他的女儿,可笑至极!
但愿阿珂能懂自己的暗示!
“报!”只听一小黄门小跑进来,“并未发现顾家余孽。”
顾无涯悬着的心猛然放下。
萧振海对顾无涯怒目而视,长剑随即穿刺了他的肩膀。
“呸!”顾无涯含血,“你找不到她了,而你也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