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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他的小青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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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卓诚不知道她心里的弯弯绕绕,只觉得无语:“我真不理解你,莫名其妙就发脾气。”
是了,她就是这么一个人,自私小心眼、情绪化、头脑还笨,总之如果没有幼年时的那点羁绊,随便丢进人海里,他压根不会注意到世界上有她的存在。
白微末抿嘴,心疼的要碎掉一样,她抬起头,眼里装着倔强,嘴硬道:“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显然,这个虚假的答案无法蒙混过关。
“你到底因为什么不高兴?”
谢卓诚烦躁至极,察觉到她想逃离,于是扯了一把,白微末一个踉跄,差点扑进他怀里,她小声惊呼,稳住身形。
这是在学校,人来人往,大家显然都看到这一幕,路过时窃窃私语。
谢卓诚成绩棒,长相又出挑,年级里认识他的人不少。同学们早就听闻他平时跟一个女生走的很近,现在看来是女朋友无疑了。
白微末耷拉着脑袋,不想被围观。
谢卓诚固执,非要她说出个所以然,可他想听的话,她偏偏说不出口。
白微末的手腕被他紧紧攥住,疼得厉害,又甩不开。
她渐渐红了眼眶,咬着嘴唇,低声道:“讨厌死了。”
什么?
谢卓诚有一瞬间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白微末很快抬起头,眼泪顺着面颊流下来,决绝地说:“讨厌你,以后别来烦我。”接着甩开他的手,摸了把眼泪,头也不回的进入车棚,推了自行车离开。
这算是他们从小到大最激烈的一次争吵,谁都不肯低头,关系就这么僵持着。
连一向神经大条的徐皓也看出不对劲,问:“你跟白微末闹别扭了?”
谢卓诚正在解物理题,闻言,抬眼晲他。
徐皓啧道:“那天放学,你俩在车棚前面吵架,好多同学都看见了,说你们闹分手呢。真的假的?”
“分什么手。”谢卓诚猛地抽出被他压住的验算本,没好气地说:“我们特别纯洁,别造谣。”
“拉倒吧。”徐皓幸灾乐祸:“看你这表情......我猜,十有八九是白微末又拿绝交威胁人。放心,哥们儿帮你。”
“谢谢,用不着。”谢卓诚一想起她突如其来的小脾气就恼火,“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与我无关。”
狠话放出去没两天,碰上学校操场维修,大课间的广播体操取消,谢卓诚在这个时间去给班主任送同学们的作业本时,碰见她趴在窗台前做数学题。
最近降温,学校允许不穿校服。她套了件天蓝色的针织毛衣,温柔恬静,依旧是熟悉的两条麻花辫垂在背后,小脸皱巴巴的,鼓着腮帮子,一个劲儿地咬笔帽。
模样天真无辜。
突然间,他就不想跟她怄气了。
男子汉大丈夫。
宰相肚里能撑船。
退一步海阔天空。
谢卓诚默念几遍,推开窗户。
白微末抬眸,愣了一下。
谢卓诚把纸拿过来,扫了一眼,前面几题做的还可以,最后一道做不出来也正常,对她而言有点超纲。他不由分说的从她手里夺过笔,写了几行公式,圈起来,写了行字:解到这儿即可。
然后关上窗户,头也不回地走了。
形式紧迫,白微末顾不上其它,赶紧抄写公式演算,按照他说的到中间环节就停止,拿着答题纸给数学老师过目。
片刻,老师满意地点点头:“最后这道题对你而言有点超纲,能解到这儿算不错,回去吧,明天晚上开始不用再来做题了。”
白微末心中大喜,面上装着稳重,道:“谢谢老师。”
一出办公室的门,她没忍住蹦了两下,麻花辫随着动作向上抛起个弧度,甩在谢卓诚脸上。
“嘶——”
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白微末吓一跳。
谢卓诚忍不住吐槽:“你赶快换个发型吧,真怕哪天你的头发变成凶器。”
“......”白微末点点脚尖,低头看着搬砖上的花纹,嗫嚅:“谢了。”
“不客气。”
谢卓诚别开脸,眨眼的频率很快,他不自在地清咳:“放学一起走。”
“好。”白微末不假思索道。
谢卓诚心满意足的离开。
晚上放学,白微末收拾完书包到楼下大厅等待,等了半天,看见徐皓出来,两人打了个招呼。
“老师把参加物理竞赛的学生留下来开会了,他估计还有一会儿才结束呢。”
“很多人吗?”
“没。只有他和叶书云。”
徐皓捞了把书包,笑嘻嘻地挥手离开。
白微末站在原处,思绪一团乱。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班紧闭的教室门打开,老师出来。
白微末站在窗边往前里看。
谢卓诚背对着她的方向,手掌撑在叶书云的桌子上,正在给她讲题。叶书云听得很认真,时不时会打断一下,提出自己的见解。两人一来一回,格外默契又势均力敌。
白微末的双脚像死死地钉在地上,那股撕扯的疼痛从心里一点一点、慢慢地渗透到四肢,酸涩、愤恨、委屈......
一时间,百感交集。
优秀的孩子看起来总是非常登对,她永远也做不到这点。
“哎,白微末。”
叶书云收拾东西的时候抬头看见她站在窗边,柔声说:“进来呀,班里没有别的人了。”
谢卓诚也看见她,加快速度收拾课本,边拉拉链边往外跑,还不忘给叶书云说:“剩下的题,我们明天再一起看看。”
“好。”叶书云笑。
白微末想,她笑起来真好看,可爱、温柔、斯文,比电视剧里的女主角还要漂亮。
时至今日,白微末终于幡然醒悟,其实在这个故事中,她才是那个自命不凡的女二,以为靠着“青梅竹马”的情谊就能跟男主角在一起,实则,叶书云才是那个从天而降、带着光环的女主。
没有人能拒绝长相漂亮、性格温柔、脑袋聪明的女生,慕强是人类的本性,找到势均力敌的同伴是件多么幸运的事情。江直树爱上笨蛋湘琴总归只有电视剧里会出现的情节。
白微末往旁边挪了挪脚步,想提前躲开谢卓诚提前揽她的动作,现实是,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扑过来。
不是忘了,而是刻意保持距离。
在叶书云面前刻意和她保持距离。
白微末很确认这点,她太了解谢卓诚,他一向大咧咧惯了,好不容易展现出的那点细腻竟然是为了别的女生。
为什么?
她想知道答案,又好像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那......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竟然一丝一毫没有察觉到。
白微末自嘲地笑笑,独自走在前面。
谢卓诚加快脚步跟上,终于把胳膊搭在她肩上,整个人松了口气似地叹:“我明晚不能和你一块回家了。”
白微末指尖一缩,“嗯。”
如果在以前,他绝对没有心思解释太多,但此刻竟然多说一句:“老师晚上要留竞赛的学生培训,我们的时间对不上。”
这个解释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白微末知道他要抽出时间陪谁。她抽抽鼻子,轻道:“没关系。”
语毕,她抬头看了眼天际线泛起的橙红色夕阳,天空还是那么漂亮,只是他们有些不一样了。
***
物理竞赛结束的那天,学校里传出来一个重磅消息。
白微末坐在位置上默英语单词,乔凉荷疯跑进来,没刹住车,撞歪了桌子,疼得龇牙咧嘴。
“你没事儿吧?”
白微末丢下笔,赶紧把她扶起来坐。
乔凉荷摆摆手,扶着腰斯哈一阵,用格外同情她的眼神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有点说不出口。可她不说,总有人会议论。
白微末不难知道谢卓诚和叶书云的事情,手上一时失力,中性笔在本子上划出长长的一道,她撕掉那一页,重新默写,,过程井然有序,表情没有一点儿波澜。
晚自习上课前,谢卓诚特地上楼来找她。
彼时,教室里坐满学生。
他推开教室门站在那儿,显得特别突兀。
八卦气息在教室里弥漫开来。
谢卓诚丝毫没注意,道:“白微末,出来一下。”
被叫到名字的女生慢条斯理地写完最后一个英语单词,接着慢吞吞的起身,出去。
两人在走廊站定。
谢卓诚说:“晚上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家了。”
“好。”意料之中。
白微末死死扣着掌心,冷静地问:“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
白微末转身要走。
他堵在前面,打量她的表情,谨慎地确认:“你没生气吧?”
“没有。”白微末回答的很果断。
“那就好。”
嘴上这么说,谢卓诚仍旧不太放心,离开的时候三步一回头,可白微末一次也没有留恋,甚至还把教室门带上了。
乔凉荷不太敢八卦这件事,连她的表情也不敢看,闭紧嘴巴,窝在位置上写作业。
放学的时候,白微末说:“我和你一起走。”
乔凉荷脱口而出:“谢卓诚呢?”问完,她就后悔了,赶紧看白微末的表情。
她面色如常的收拾书包,回答:“不知道,他说不和我一起了。”
不一起什么?
乔凉荷好奇,却不敢多嘴。
她觉得白微末面无表情比悲痛大哭还要令人伤心。
***
饭香味从厨房飘到客厅。
陈黛听见门响,立马解下围裙迎接。
白微末把书包放在沙发上,洗手吃饭。
在餐桌上,陈黛照例问她今天学校发生的趣事,白微末绘声绘色地讲,笑得特别开心,末尾,陈黛却神情担忧地问:“末末,心情不好吗?”
白微末嘴角一僵,随即笑得更加明媚:“没有呀。”
她放下筷子,乖乖地说:“我吃饱了。”然后拿着书包回房间写作业。
一切都与往常没什么不同,直到她数学题无论如何也解不出来的时候,眼泪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怎么都擦不干净。从一开始的默默流泪到后来的崩溃大哭,白微末再也忍不住情绪。
她觉得心口被人硬生生掏空了一块,疼得几乎晕厥过去,那滋味陌生又难受。求生的本能让她想求救,不至于被拖入情绪的沼泽地。
陈黛听到响动跑进来看,抱着她一个劲儿地询问是否在学校受了委屈,白微末却不说话,只是没完没了地流眼泪,到最后甚至连声音都不再发出。
白微末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悲伤,直到稍微长大了一些,她才明白,当初失去的不仅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恋和童年的回忆,还有那些在岁月渐长中培养出的与他相关的习惯。
而后者才是最要命的。
她在此后的几年内试图忘记谢卓诚,每次在将要狠下心的时候,总会有个声音在深处提醒她还喜欢他。
生死纠缠,永不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