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怎么又当女高了》先倩

8、第 8 章

　　周五放学回家，江家苗难得没有往许成甫家跑，她拿出钥匙打开自己家门，却忽地看见沙发上坐着个穿红蓝校服的小男孩。
　　江家苗走进一看，才发现是许一航，书包放在一旁，还有个塑料袋子，里面装着衣服。小孩正一口一口地吃着桌子上削好的苹果，一边眼巴巴地盯着还未打开的电视。
　　“姐姐，你放学了啊。”许一航放下手中的苹果，眨巴眨巴眼睛看向江家苗。
　　“嗯，刚放，对了航航，你怎么在这，你爸妈不在家吗？”江家苗一边脱下自己的外套一边开口问到。
　　“爸爸和季阿姨带弟弟去参加他们一年级的春游了，要两天才能回来，爸爸叫我先待在姑姑家几天,说星期天晚上再把我接回去。”
　　江家苗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接着便打开电视调到动画片频道给许一航看，许一航聚精会神地看着，不时笑得前仰后合。一会儿后，手上拿着床单的许母从房间出来，她喊江家苗过去，叫她去小区口菜市场多买几个菜，晚上好做给航航吃。
　　从菜市场买完菜回来，大概是五点半的样子，小区口有很多刚接到孩子放学的家长，江家苗提着一大袋子菜，心想：今天晚上可以做航航最喜欢的鸡翅了。倏地听见有个小孩子在叫她。
　　回头看去，原来是楼下曾阿姨家的小虎，小虎人如其名，虎头虎脑，蛮可爱的一个小朋友。不过江家苗读大学后就很少见到他了。
　　“江姐姐！你去干什么呀！”小虎蹬着小胖腿快活地冲江家苗跑来，脆生生地开口道。
　　“姐姐刚去门口买完菜，准备回家。怎么样，今天上学开心吗?”江家苗轻轻掐了掐小虎圆脸上的软肉，顺手把口袋里的牛奶糖递给他。
　　“今天没有上学，学校组织一年级的小朋友春游，我带他玩了一整天呢。”曾阿姨跨着步子从后面浅浅走来，语气慈爱回答她。
　　目送母子二人回家，江家苗看着小虎身上的红蓝校服，蓦地生出几分熟悉感，这不就是今天航航身上的那件吗？许一航和许俊涛同一个学校的，那许俊涛和小航还是同一年级的，这春游到底要几天啊？
　　饭桌上江家苗把买菜路上遇到小虎的事说了，问许一航春游究竟是多久。
　　许一航埋头喝汤的动作一顿，随即夹了一筷子青菜，接着开口淡淡说：“春游只有一天，爸爸他们应该是去b市季阿姨家了吧，我前几天听涛涛说想外婆了。”
　　语毕，许一航不再说话，背笔直，偏头看向正在播放新闻联播的电视，将青菜咬得生响。
　　一旁的许母在桌下踢了江家苗几脚，眼神中嗔怪她问些不该问的。江家苗低头去，手持勺子在汤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然后抬头望向正目不转睛盯着电视的许一航。
　　航航，你真的喜欢看新闻联播吗?
　　半夜，晚饭喝了太多汤的江家苗觉得口渴，走出房门预备到厨房喝水。忽然发现客房门虚掩着，灯光露出一截洒在客厅。
　　江家苗走上前去，将门推开，许一航蜷缩在床角，双手环绕着膝盖，手上还捏着照片，白色的睡衣显得他身子有些单薄，柜子上摆着饼干盒。
　　没人说话。
　　半晌。
　　“姐姐，我也想我的外婆了。”许一航声音有些飘渺，带着不符合他年纪的沙哑。
　　不是想外婆了，其实是想自己的妈妈了。九岁，正是赖在妈妈怀里尽情撒娇的年纪，亲生父亲待他冷漠至极，嫁进来的后妈整日横眉冷对。许一航每天都是独自听着他们三人的欢声笑语，早上一个人带着弟弟坐校车上学，晚上等他们接许俊涛回家时顺带把自己带回去。一日复一日，打碎自己的思念和血吞进肚子里，活像个局外人。
　　会哭的小孩有糖吃这句话成立的前提条件其实是被宠，被宠爱的小孩哭了会有糖吃，而不被宠的小孩子哭不哭其实都无所谓，他们早就知道水的冷暖了，反正都没糖吃。
　　江家苗走到床边紧紧握住许一航的手，她想，这一次，她再也不要编那些鬼话了，她想完完本本说出事实。既然是完全不可能的事，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要给些无谓的希望。
　　“航航，如果你是想外婆的话，明天我就带你去见。可是....”
　　江家苗突然停住，要告诉一个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看着自己妈妈的照片睡觉的小朋友——你妈妈其实并不爱你。这无异就是告诉预备为自己伟大的爱情奉献一切的怀春少女：嘿，你男朋友其实早就结婚了。
　　不需要抽筋扒皮，有时候一句话就已经足够残忍。
　　“航航，其实有些爱,它不是生活里的必需品。”
　　许一航躺在床上，听着江家苗的话，未经世俗的眸子里满是不解——九岁的孩子知道什么爱不爱的呢。
　　到底没有再说下去，江家苗替许一航掖好被角。
　　“睡吧。”
　　周日晚上，许成甫来江家苗家把许一航接了回去，许一航背好自己的书包，手里提着换洗衣物，父子二人并没有说话，只有许开馨一直叮嘱着许一航最近天气转凉要多注意...
　　许成甫等在门外，等许开馨对许一航说完后便转身离开，许一航提着大包小包跟在许成甫后面，一前一后，直至走到江家苗的视线外。
　　“某村在距村庄较远的地方修建了一座小型水电站，发电机输出功率为9kw，输出电压为500v，输电线的总电阻为10Ω，允许线路损耗的功率为输出功率的4%，求村民和和村办企业需要220v电压时....”
　　物理老师合上教案走出教室，留下江家苗与书上的题目大眼瞪小眼。
　　刚过完周末就上天书，她高中的时候到底怎么走过来的？
　　“嘿，江家苗你知道吗，这周四开运动会。”
　　陈洋神秘兮兮蓦地转身，语气兴奋，眼睛炯炯有神。
　　“知道啊，这事半个多月前就传开了，我又不傻。”江家苗没好气地回答陈洋，陈洋嘿嘿一笑，刚准备说话时，杨方远走了进来。
　　还是一双发亮的绿豆眼，啤酒肚将衬衣撑开，不笑的时候国字脸不怒自威。
　　“同学们，这节自习课我们换座位，换完座位还有时间的话，我们就来运动会报名，要是没报完也不要紧，课余时间大家可以去找体育委员报名，记住啊，不求名次，但求态度，每个项目都要有人报，听到没?”
　　说完将座次表往黑板上利落一贴接着潇洒走人。
　　黑板前人挤人都在抢着看自己坐那儿，陈洋跟滑溜溜的泥鳅一样从人群中灵活穿梭回到座位上。
　　“咱俩有缘了，又是前后桌。不过你这次居然和向嘉是同桌，唉，要是是我就好了。”
　　听到此话，江家苗没有再理会陈洋的碎碎念，她偏头，仔细地端详着向嘉的背影，少女背薄，十字出头的年纪向嘉长着一张漂亮至极的脸，五官精致而有张力，崇青的校服色调用色活泼，将向嘉的美凸显的愈发明朗。
　　江家苗正在脑子里比对向嘉同日后那个火爆的女星长得像时，猛然听见陈洋豪情万丈的声音：“对，我报五千米！”
　　教室里蓦地鸦雀无声，黝黑的体委此时拿着笔盯着陈洋跟猴儿一样瘦弱的身材迟疑着没有下笔。
　　“洋哥，干么呢？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干嘛和那群体育生争，这要是跑出叫醒。
　　“你懂什么，你想想去年，俞润跑五千米拿名次了吗？还不是一下子就在我们崇青火起来了，多好的买卖。”陈洋叉腰振振有词道。
　　“俞润出名应该不只是因为跑了个五千米吧...”江家苗后面一女生怯怯开口，教室里顿时哄堂大笑。
　　看着陈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的神色，江家苗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次她就不跟着瞎掺和了，虽然是十七岁活力满满的女高中生的身体，但灵魂里早已是经过大学四年和工作两年洗礼的人了，江家苗骨子里都写着年老体衰这四个大字。
　　下课铃响，教室里的座位已然换好，向嘉在把书搬来之后便赶去年级部了——她要在运动会期间坐在主席台上念广播。
　　大部队晃晃悠悠的挤进操场，运动会只有高一高二参加，虽说高三不参加，但场地还是不够分。
　　江家苗他们班运动员的号码牌一时之间找不到了，折腾了好一会才下楼，到达场地时只有一块被太阳直直射着的地方了，其实这块地方本来是划给一二三班一起的，一班划的地都在树下的荫处，但二班聪明，早就溜到对面那块凉爽地去了。
　　只有江家苗他们班苦兮兮地在太阳底下暴晒。
　　树荫底下，一班的人大多都带着作业来写，面对三班的喧哗也没几个抬头。江家苗杵在边上，上上下下好一遍打量最终决定贴着一班坐——毕竟江家苗为数不多的优势，除了鼻子就是稍微白点的皮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