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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完美畸形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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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别再装了。”师兄的话语中带着森森冷意。
项述立即意识到,这就是坠楼之前的场景。院长和小梅的真正死因原来要到六楼寻找。
打开了的会议室有风吹出,浑浊的空气朝两颊边拂去,那里面也许有窗,他能听见外部远近不一的人声。杂音太过喧闹,项述听不清了,却又急切地想知道会议室内发生了什么。
他冒险地向着门走了几步,忽然被肖夜用一只手摁住肩膀,那种熟悉的、令人不适的亲近感袭来,肖夜无声地阻拦他,不似警告,但极有压迫力,好像叶参朔。
两人还在学生时代的时候,叶参朔会以那种不容辩驳的态度提出自己的观点,曾经他觉得这是坚定,是做学术该有的自信,但分手之后,一切的优点都会彻底翻转,成为性格缺陷那丑陋的粉饰。
这种行为叫有事没事喜欢动手动脚,简称没礼貌,项述不悦地挣开,几乎快站到门前时,他才终于听清院长的话:“你这种人……就算我脑子不清楚同意你娶她,小梅知道了也不会答应。”
师兄怪声怪气地反问道:“我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你敢说自己对她没有感觉?”
“闭嘴!”院长勃然大怒,气愤时竟说不出半句话。
“出去,你没资格说我爸。”小梅的话语掷地有声,警告师兄,“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他和我妈带大的,他们给了我太多……但你,你只想要通过我得到钱。”
师兄被激得放下了伪装,讽刺道:“现在又叫他爸爸了?你就这么想当老男人的……”
会议室内的呼吸声愈加粗重,小梅的愤意到了顶峰,尖声吼道:“安静!你给我安静——”
随之而来的是物品掉落的声音,项述微微后缩,肖夜的小臂探至他身前,抵在门框上,防止项述进一步靠近。项述听见人体撞击坚硬物的闷响,里面的人扭打在一起,不时有费力的气音。
也许是三个人,也许是两个人,黑暗中只靠声音,根本无法分辨是谁和谁在打斗。
一旦有人受害死去,这层楼的故事也许就中止而无法重来了也说不定。强烈的紧张感笼罩了项述。
就在此时,小梅突然恐慌地尖叫起来,而下一秒那叫声又在瞬间减弱,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而挣扎与撞击的声响正一点点大了起来。
项述忍受不住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向前移步,感到肖夜的手臂也跟着绷紧了,终于狠下心捏了一把对方,在那人震惊的低叫声中回答道:“说过了别动手,懂?”
“不要惊动里面的人。”肖夜还想拦,被项述挡了回去。
“不进去就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了。”
院长大概没注意到外面的事,慌里慌张地说:“你不要冲动……想要钱都给你就是了,不要伤人……”
“爸……”小梅还能呜咽着叫他,似乎没有被控制住行动。
师兄一直没说话,项述一步一步走向声音的来源,而肖夜紧随其后。
混乱的声音惊动了高禄节,他恐惧又茫然地叫出声,终于引起了那三个人的注意。
“谁?你们是谁?”院长也被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吓了一跳。
这话一出,会议室又传出一阵坚硬物砸落地面的声音,项述感到有人扑倒在自己面前,下一秒就听见小梅在脚边嘶喊起来,他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就被没有实体的手攥住了裤脚,硬生生地拉倒在地面。
“刺——”
熟悉,刺耳,那是刀尖划过光滑平面的声音。项述仿佛又回到了三楼,小梅第一次拿刀刺他的时候也是如此,失去视觉的人完全感知不到刀的位置,只能听命于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
“项述!”
他感觉到温热的手摸在自己脸上,肖夜又一次冲上前,拦腰抱住把他拉起,和脚边那股疯狂又强硬的力量前后拉扯。
如果肖夜放任自己这么莽撞送死,项述也许不会有任何的感受,毕竟技能在手中,最多就是疼了点,死一趟就恢复了。
可肖夜再三保护他,莫名其妙地催生出一种歉疚感,夹杂着让人厌恶的依赖情绪,一点点被项述压制进内心深处。
他借着怒意向下踢蹬,却被那股力量更重地扯了一把,然后突然间感到强烈的压痛,肋骨被挤撞得刺痛难忍,仿佛有无实体的人重压在他身上,而且还不只一人。
肖夜愤怒地吼道:“不许动他!”
吼有什么用呢?项述无力地垂下手,听见小梅的啜泣声从耳边一闪而过,一会儿又是师兄的喘气,而那把刀迟迟没有落在任何一个人身上,直到一滴液体坠落在他的脸颊上。
血的味道蔓延开,它顺着项述的面部轮廓向下淌去。肖夜抖动的气息打在他脸上,项述脑中一片空白,察觉到那是对方的血。
“放下刀——”小梅恳求道,“我不会让你伤害爸爸。”
师兄还是没说话,但力量的变动能让人感觉到他在持刀挣扎。三人毕竟看不见,黑暗与空间迷失感始终相伴,肖夜能挡住一次刀刃,却不能挡住每一次。
师兄使力的闷哼又一次出现,刀在空气中划过,肢体相撞,最终在项述的颈侧刺下一条引发剧痛的线,血液喷涌而出……
这是倒霉造成的死,项述挣脱出一只手,在最后一刻向上伸,揪住了肖夜的手腕,黏糊糊的血交融在一起。
‘
项述向后一倒,脖子无法后仰,才发现是后脑勺磕在了墙上。没有感觉,也不会疼。
他看着眼前狭小的房间,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潮臭味在环绕着自己,他下意识捻了捻指尖,感觉不到血了。
项述的心跳依旧很快,肖夜的体温似乎还留存着,他怅然若失,有点厌恶从游戏里意外出来的感觉,也想不通肖夜为什么总是要为自己挡刀。
朱垭从厕所里出来,甩了甩洗净的便当盒,搁在那张快被杂物压垮的桌上,转头,见他醒了,诧异道:“你醒了?我叫的医生还没来呢。”
项述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短短几小时里,他竟然在游戏里死了三次,项述真心怀疑自己的技能,问朱垭道:“之前你说‘永生’是奖励,那这个东西……有什么缺陷吗?会不会被一些……比如刀之类的伤到?”
朱垭摇了摇头,挠挠满是胡渣的下巴,笑笑道:“什么都伤不了我,伤口过不了多久就会自己愈合,更别说死……嘿,等我死的时候再说会不会死吧,反正到现在也没出过什么事。”
他很得意。项述的眼神朝边上瞥去,见墙上挂了一些类似传单一样的东西,写着“刀枪不入”、“修炼”这一类的话,看来这就是他用来骗钱的资本。
项述深思:“你既然活到了最后,肯定通过了每一关,有什么技巧吗?”
朱垭的眼皮很薄,抬起时勾勒出骷髅一样的凹陷,他盯着他,眼神里是隐藏不住的猜疑,缓缓道:“你知道游戏,应该也是个已经通关的胜利玩家,为什么还要问技巧?”
“没有。”项述线条感强烈的十指相交,托在下巴处,以一种审视的表情望着对方,“我还在游戏里,只是时不时会出来,所以想找你帮忙。”
“骗鬼呢。”朱垭眉头一扭,阴笑起来,“怎么可能中途离开游戏。你在替姓任的打探消息,对吗?”
任柯?项述不明白他为何提到了她。
“我以为你是为常谅的事过来,如果不是,那就出去。”朱垭下了逐客令,转头看向一边相框中的照片,自言自语道,“常谅啊,这世界全部乱了套……连你儿子都……”
忽然间,朱垭家的门被打开,楼道中的强光照进来,项述习惯了一居室阴暗的环境,被那盏白炽灯刺得睁不开眼,只感觉一群穿着白衣的人进来,簇拥着朱垭向外走去。
“嘿嘿……嘿,乱套了……全乱了……”朱垭还在继续念叨着。
项述忙起身跟出去,却没人主动对他解释这一切,他只看到那群白大褂的左胸有一个三角形的标志,和朱垭床头那个监控摄像头上的一样。
“你们……”
最末尾的一人转身,对他点头致意:“您好,朱先生每晚需要接受例行检查,留院观察至隔日八点,以此保证精神状况正常。您是访客,待在他人住处不合适,请回吧。”
项述茫然又不悦地被丢在原地,随意地望楼底下一看,竟发现谷城警方的车就停在楼下,无时无刻地监视着他。
项述下楼时,便被车里的人拦住了:“您还需要去什么地方吗?按照规定,今晚八点之前您必须回到分局。”
项述微微挑眉:“凭什么?”
车里的人却只是像机器一样重复任柯的命令。项述冷冷地让他闭嘴,借来导航搜了个地点——叶参朔当初邀请他见面时寄送的是纸质信件,项述还记得发出的地点。
他发现那里是谷城的市中心,离谷城研究所极近。谷城本来就小,乘车与否都无妨,项述更想要独自行动,便丢下那车人,自己前往那个地点。
夜幕降临,高空没有普通城市常有的炫目广告牌,项述经过气象站时,发现四周已经拉起了封锁线,警车那红蓝交织的光在闪动,近处还停着一辆救护车。
这就是他坠梯的地方,项述望进气象站大门,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忽然,玻璃门的反光闪了闪,转动着向外打开,一群医护人员推着担架出来,人群瞬间蜂拥而上。
项述在被完全遮挡住视线之前,看见担架上的男人还在挣扎,其中一条腿变了形。
他的脑中对应上一个人,高禄节。
项述一惊,高禄节难道从游戏里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