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不分》三千鱼527

24、第 24 章

　　2020年初武汉疫情爆发，恰逢春节，一时间整座城市按下暂停键。
　　今年我二十八岁，他三十岁。
　　我在去年的9月20号跟我先生顾安康领证结婚，没有婚礼。
　　暮春，百花齐放，绿意盎然。疫情刚刚得到控制，人们暂时可以带上口罩自由出门。此时我已经怀孕六个月，整个疫情孩子在家闷坏了，顾安康回公司拿资料，我带着东东和言言在顾安康公司附近的湖边玩，东东和言言已经三岁。四年时间，物是人非。看着无忧无虑的孩子，思绪逐渐飘远。
　　韩东言结婚那天，我去做人流，选了一家环境较好的私人妇产医院。在医院大堂遇到了大学同学刘丹丹，一个学习很好的女孩子，她在这家私人妇产医院做财务主管。那是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挂号签字都是我自己完成的。时间还早，我独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周围全是产检的孕妇。她们脸上全部是迎接新生命的喜悦。
　　我跟刘丹丹好久不见，闲聊几句，她以为我是来产检。原本不相熟的两个人，过分亲昵的话说不出口。客套两句之后，她说有事可以去财务室找她。
　　旁边等待产检的妈妈看我一个人，也时不时地跟我聊几句。那天的好人真多呀，他们仿佛看穿了你的心思，费尽心力的告诉你孕育新生命的美好，希望你留下这些努力成长的新生命。我为之动容，苏梦姐的电话很及时，她呵斥了我任性的决定，让我再三思索之后再做决定。这个如亲姐姐般照顾我的人，苦口婆心地说了半个小时，她看穿了我，看透了我对韩东言的感情，完全明白理解我想留住这两个孩子的做法。只是现阶段发生的事情堆积在一起，我难以承受罢了。
　　一切似乎天定，我站在待产室门口听着新生命出生的哇哇啼哭，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手术。那是早上9点，走出医院的大门我看见了张行行。
　　意料之外的，看见了张行行。真戏假做，假戏真做。我找了同学，自导自演了一场戏。我在收银处里面的小房间，听见了张行行的声音，那是收银处的小姑娘还在说我的名字好听，“南苑，这名字真好听。只可惜来做人流的。”
　　张行行听到了我的名字，问的透彻清晰，护士开始不愿回答，直到张行行报出了我的身份证号和手机号，护士才认为我们是朋友，回到的一五一十。
　　张行行得到答案就走了，双胎，近12周，人流。
　　我感谢昔日同窗的帮忙，她再三发誓会帮我保密。
　　我回到安城，进门看到了满眼心疼又有些自责的妈妈。妈妈很庆幸我没有因为那一巴掌，就结束这两个小生命。我也对着大人们坚定地说要生下这两个孩子，不管他爸爸怎么混蛋，我都是他们的妈妈。
　　爸妈他们怎么会不同意呢，全家人都那么疼我。舅舅说咱们家的孩子就是咱们家的，管他爸爸干什么。他说两个孩子咱家养得起。

　　一声苑姐把我飘荡不羁的灵魂带回现实，我循着声音回头，看到了成熟稳重的故人，隔着口罩，只看眼睛我依然能认出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张行行。
　　“苑姐，真是你啊。”惊喜的语言。
　　“行行？好巧。”
　　故人，旧交，老友。只是故人大变，不是从前的模样。他原来一头黄毛肆意洒脱，现在西装革履不染尘埃。我俩在湖边的长椅上，就这么无言的坐着，谁也不知如何打破这僵局。
　　“妈妈，约定回去的时间到了，可我跟妹妹还想再玩一会儿，可以吗？“东东呼吸微喘，小脸通红。我拿出纸巾给他擦了擦,去吧，小心一点。看好妹妹。”

　　张行行面露惊色却又很掩饰掉，“苑姐，这是你的孩子？你结婚了？”
　　“嗯，去年秋天结的。他俩是双胞胎。”
　　“你18年结婚，那这是，这是言哥的孩子？”张行行反应很快，但他似乎又很难相信。“当年你不是去医院做手术了吗？我在收费处亲自问的呀，还有寄给言哥的手术确认书，难道你，你没有？
　　对。我没有，那个医院的财务室我的同学，她帮了我。你当时在收费处得到一切答案，都是我授意的。“
　　“苑姐，为什么呢？”张行行疾言厉色的问道，似乎不解。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为的是不跟你们有任何牵扯，为的是让韩东言那个混蛋知道他抛弃了他的孩子。孩子跟我姓，姓南。”我看着玩耍的孩子，平复了自己。“行行，那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是也关机了吗？”
　　“苑姐，我，其实，我，其实当年，言哥他，他。。”张行行磕磕巴巴语无伦次。
　　“他得了胃癌，中晚期。”我替行行说了他想说的话，却发现自己远比想象中平静。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已经离开北城了吗？”
　　“韩东言费尽心思地演了一这么出漏洞百出的戏，他的病应该是我生日前半个月查出来的吧。谁知道那么巧，我奶奶那个时候病重，他正好有理由谋划这一切。担保的款项出了问题，难为他想出来这么拙劣的理由。”我侧身看了行行一眼，给了他一个微笑。
　　“是我哥，他在北城也有人脉。他也不信韩东言会是这样的人，人托人，总能知道些什么。我哥给了我医院的地址，我忍着孕吐去了医院，然后我发现了病房中的韩东言。行行，我不笨，有些事我只是不想去猜。仔细想想，你几次欲言又止，我总能发现些什么。韩东言以为找叶以星演戏我就会相信他是个负心汉，他为了公司为了家庭为了钱抛弃我。然后我就会狠心做掉我跟他的孩子头也不回地离开北城。”我的视线从未离开过孩子，言语淡漠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苑姐，言哥他其实，他其实是。。”我打断了行行的话，“行行，我们都不是四年前的样子了。我理解韩东言，理解他的苦衷，甚至感恩他为了我的将来做的一切。为了让我重新开始，不惜把自己演成万恶的渣男。我没做流产手术最大的原因不是他，是因为这也是我的孩子，是我和我当时的爱人孕育出的生命，是我俩的延续。我没有辜负他费尽安排的一切，你看我现在，我又怀孕了，六个月。我现在的丈夫是我的高中同学，他对我很好，对孩子也很好。这样就够了，真的行行，我很知足。“行行这才看见我风衣下的孕肚，说什么都晚了。
　　我跟行行都没有再说话，像是不知道说什么，又像是一切都说了。
　　行行，你看你以前鲜衣怒马，放荡不羁，不知烦恼为何物。现在也是西装革履，稳重自持。就像我以前马尾卫衣，素颜走遍天下。现在也是长发及腰，为人妻母。
　　我们何必纠结于再也回不去的从前呢，不如努力向前看，珍惜眼前人。上天把谁送到你的身边都有定数，皆有造化。有人离开就有人回来，轮回罢了。
　　言言的一声爸爸让我们回到这个现实喧嚣的世界，顾安康抱着言言向我们走来。
　　“安康，我介绍一下。我在北城的故友，张行行。”
　　“行行，这是我丈夫，顾安康。”
　　无非是你好，幸会，再见这些打招呼的语言，无非是那几年的一场爱恋，刻骨铭心过，深深爱过，抵死缠绵过。那些无数动情的夜晚，终究化为茫茫宇宙的一缕星河。
　　跟行行告别，顾安康抱着言言，我拉着东东往车的方向走。
　　“南苑，刚才那位是言言爸爸的朋友？”顾安康坦然问道。
　　“是的，我都没想到这么巧，这次竟然就遇到他了，看来世界真小啊。”
　　“他临走前让我转告你去下之前的401，他说你懂得。”
　　“好，先带着孩子回家吃饭吧，爸妈他们等着呢。”

　　401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人生无常，大可不必纠结于当下，也不必忧虑未来。你的经历和你的故事终会陪着一路向前，天总会亮的。
　　回到家，吃过饭，临睡前顾安康劝我还是去看看，人生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韩东言的事情只有我和我哥知道，瞒着大人也是怕他们多心。
　　我自己一个人站在了梅咖啡的门口，八年时间恍如隔世。原来的梅咖啡变成了琴行，没有一点往日的痕迹。
　　小区门口的大叔竟然还是以前的老人，只是样子苍老了很多。我走走停停终究还是站在这扇门前，看着眼前的密码锁，突然没来由的一阵恐慌。我尝试着输入密码：601401。门打开的一瞬间，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