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漫游记》吱言片语

3、清溪县（一）

　　山神故去，林间百兽纷纷前来哀悼。初秋接掌山神令箭，大家都心悦诚服，一则因她心地善良，山间生灵大多受过照拂，二则在所有精灵中，初秋法力佼佼，无人胆敢造次。
　　晶晶不知道哭了多少次，眼睛肿的像核桃，伏在初秋怀里，哽咽道：“都说神仙长生不老，老头儿怎么会死呢？”
　　初秋轻轻拍着她的背：“山神爷爷说这是劫数，天地间灵气消散，神仙妖魔都躲不过，不久的将来，我们或许也会如此。”
　　说着，变出一条巾帕，敷在晶晶脸上：“这帕子浸了药，一刻钟后便能消肿了。”
　　思及山神临终嘱托，初秋打算安排好山上事物，就下山历练，扶危济困，多积功德。晶晶听闻，决定一同前往。
　　下山前，初秋召来猕猴精，吩咐道：“我不日将下山历练，守山的任务暂时交给你了，若山上有任何异动，可传信给我。”猕猴精点头应允，领命而去。
　　姐妹俩收拾好行囊，朝山下走去，才到山脚，突然听到有人高喊救命。
　　只见路中央停着一辆马车，车辕处倒挂着一个人，打扮得像个乡绅，看样子是被人一刀割喉，立时毙命。
　　不远处躺着一个中年妇人，胸口被刺出一个大洞，还在汩汩冒血。
　　草丛间又传来求救声，晶晶飞身上前，看到几个强盗模样的人正在撕扯一少女的衣物，心头骤然火起，骂道：“你们这群该死的强盗，去死吧！”
　　一阵拳打脚踢后，几个强盗倒地不起，哀嚎连连。初秋随后赶来，见少女衣不蔽体瑟瑟发抖，从百宝囊中取出一件衣物为她披上，并为她检查伤势。
　　少女久久不言，瞧见地上散落的短刀，躬身而起，插腹自尽。初秋急忙用灵力为其止血，修复伤口，“姑娘……姑娘……”
　　晶晶扫了扫这些强盗，右手翻转，一道黄色光芒从掌心飞出，强盗手筋脚筋皆被砍断。
　　“姐姐，她怎么样了？”
　　“还好伤口不深，命算是保住了。”
　　“太阳快落山了，姐姐，咱们得尽快找个地方投宿。”
　　初秋背起昏迷的女子，指了指不远处了无生息的中年男女：“这恐怕是她的亲人，晶晶你去找个地方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三人一行走了一盏茶的工夫，发现一座篱笆小院，炊烟袅袅升起，想必有人迹的。
　　屋主是位老大娘，夫家姓吴，老伴儿前些年就走了，儿子被抓去参军，日子过的很清贫。听说几位姑娘远道而来，风尘仆仆，赶忙打扫床铺，又杀了只鸡炖汤给她们补身体。
　　第二天，昏迷的女子终于醒来，问其身世，她说自己名叫秦臻儿，家住亳州，从小与姑母家的表哥定亲，因家乡正闹兵乱，父亲变卖家产带着她和母亲来投奔姑母，谁知路遇劫匪，如今父母亡故，自己也不想独活。
　　初秋耐心劝慰道：“我与妹妹自小失怙，相依相伴长大，你骤失双亲，一时无法接受本是人之常情，但人活着总要朝前看，这世间还有许多东西值得我们珍惜。”
　　晶晶掀开蓝布帘子，手捧一碗粟米粥：“秦姑娘，刚刚听你说起有一位姑母和一个定亲了的表哥，若你此刻去了，他们不是也要为你伤心难过？”
　　“姑母……表哥……咳咳咳……”
　　“是呀，秦姑娘，你难道忍心让你表哥还未娶亲就变鳏夫么？”
　　秦臻儿听她这么一说，果然安静下来，乖乖喝下半碗粥。初秋替她把了把脉，道再过几日便可痊愈。
　　厨房的米缸已经见底，初秋与晶晶商量去山上抓些野鸡野兔，采些山笋蘑菇。
　　野鸡野兔扒皮去毛后，取出内脏清洗干净，抹上盐巴和山茱萸，挂在通风处晾干。鲜笋剥下笋衣，蘑菇洗净，装在笸箩中风干水分。要吃时直接取肉剁成小块，放上笋片和蘑菇，在锅中闷煮一个时辰，真真是芳香四溢，美不可言。
　　在此盘桓几日，众人辞别吴大娘，秦臻儿决定去清溪县寻找姑母，初秋担心她孤身一人再遇不测，于是护送她一路前行。秦臻儿感激初秋姐妹的再造之恩，敬佩她们的侠义之心，决定结草衔环以报答她们的恩情。
　　清溪县中有一杨姓大户人家，家中有一独子，既不热心仕途经济，也不喜欢刀枪剑戟，终日醉心玄学，天天与城外青山观的一群道士们画符炼丹。有一次不知打哪学到“穿墙术”，满身披挂黄符直直的往墙上撞，撞得满头是包。以为他会就此打住，没想到愈发不可收拾，闹出一连串的笑话，比如在院子里脱光衣服练习“隐身术”啦，从悬崖上往下跳练习“升腾术”啦，旁人来劝他也不听，只以为自己杂念太多才会失败。
　　茶馆老板正滔滔不绝讲起这位杨郎君的“丰功伟绩”，晶晶笑得前仰后合：“秦姑娘，你这位表兄当真不是一般人呀！”
　　秦臻儿莞尔一笑：“表兄从小便喜欢各种灵异怪谈，举止偶尔怪诞，但他是个极良善温柔的人，你们见过便知晓。”三人离开茶摊，径直往城西杨家而去。
　　秦臻儿扣了扣门环，少顷，大门开启，出来一位老仆。
　　“福伯……可还记得我么？”
　　老仆眨了眨眼，往前探了探头：“你是……臻儿小姐？阿贵，快去通知夫人，说臻儿小姐到了。”
　　福伯领着她们进了门，让她们在偏厅等候，夫人马上过来。几名侍女很快奉上茶水点心，那点心状如莲花玲珑可爱，口感绵润，初秋不一会儿便吃下半碟，晶晶乐的捂嘴直笑。
　　初秋轻咳几声，略感尴尬。秦臻儿不知发生了何事，问道：“晶晶姑娘为何发笑？”
　　“哈哈哈……”晶晶笑的更大声了：“你不知道，我姐姐平生第一最爱修炼，第二最爱美食，方才看她吃相，想必这莲花酥很是美味。”
　　“原来如此，从前我在家中最爱做各式糕点，赶明儿请初秋姑娘尝尝我的手艺，也算略表心意。”
　　初秋听后也不推辞：“多谢秦姑娘美意。”
　　“二位于我有活命之恩，可千万别再言谢，今后也别唤我秦姑娘，叫我臻儿便是。”秦臻儿恳切道。初秋点头应允：“你也一样，以后直称我二人姓名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