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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竟是侧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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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内,红烛掩映宁风清清冷侧脸,她右手支着头,左手捏着一柄手掌大小的玉如意把玩,“你们都是瑞王府的人?”
“殿下,奴才是东宁人。”两名相较瘦弱些的男子上前,低声应着。
宁风清扯了盖头见一应下人都是身着红衣这才有此一问。只是,派两名男子贴身伺候算怎么回事?
东宁宫侍皆为男子自然没什么可说,但这到西齐了还在亲王后院留两个男子,岂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或者说,根本没有人为她考量过这些。
“我有些累了,先歇下。”宁风清面上依旧平淡,“你们俩明早随使臣回去。”
她一人在此自生自灭也罢,可不能再拖累其他人了。
天将微眀,屋外传来吵嚷之声。
宁风清衣衫未解,听到响动便翻身而起,才不过踏出两步,那房门便被破开。
“何事?”她立在门边,面色如水。
“侧妃娘娘,奴才听闻您带了东宁男侍贴身伺候……”
宁风清抬手打断那管事的话,“等等,侧妃?”
“是啊,娘娘。瑞王殿下去岁便已娶了正妃,您这只能是侧妃啊。”管事仰着头,一点没把宁风清当回事,“您别拦着了,奴才带着那两人去净了身才好伺候您。”
“东宁使团呢?”宁风清没急着发火,继续问道。
管事扯着面皮又笑了笑,颇有几分嘲讽的意味,“一早便走了。”
宁风清明白了,东宁使团溜这么快多半是知道侧妃这事了。
她蛮横地推开管事等一众人等跨出门去,抬眼打量周遭,只见昨夜那两名男侍正跪在廊下瑟瑟发抖。
宁风清走近,双手抱胸,故作不悦,“别嚎了,跟着管事去。”
“殿下。”两名男侍泪眼汪汪扯着宁风清裙角,“殿下救救奴才……呜呜呜……”
在东宁国自古便是男子孕育子嗣,若被净了身那这人也算毁了,他们自然是怕极了。
宁风清狠下心来,并未理会,转过身便进了屋。她走到床边,解开婚服,听着那两人被拖走,无力扶额。
自身难保,也救不了他人。宁风清活了二十年,从未深切去体会过这些费脑子的东西。
在上贞观里,她虽未拜师,但学的武艺、念的早课从来都是和若清她们一样的。千源师太看着冷漠,却是十分疼爱她们。
远遁红尘数十年,陡然陷入其中,这一切都让宁风清无所适从。可无论如何难,总得要活下去的,顺应天命从来不是坐吃等死。
清茶饮下两盏,已是天光大亮。
宁风清深知,瑞王府不会就此罢手,不定还有何种折辱她的法子。
正如此想着,管事带领侍卫再次踏入院子。
“怎么又来了。”宁风清不耐烦地开口。
“此处院子王爷吩咐用来养些花木,还请侧妃娘娘随我们移步。”管事嘴上客气,可在入门之际便让侍卫收拢了她的行李丢在院中。
宁风清眼上一横,揪住管事前襟,看着唬人,实则因为功力未曾恢复,手上没有几分力道。
“什么意思?”
“来人。”管事惊呼。
身侧侍卫听命而来,押下宁风清。继而拿出麻绳将她绑上,连人带行李一道赶去了一处荒院。
故意剧烈挣扎不说,宁风清一路上都在破口大骂。偏偏她又不会骂人,只学着话本子里那些来回地嚎。
自然,直到被推攘进院也没人理会过她。
管事并未亲自跟来,几名侍卫办了差,将一应东西丢下便立即转身离开。
眼见那些人没了身影宁风清这才停下嘴,静默拾捡衣衫,缓缓搬进屋内。
这院子还算齐整,只是没有一间空屋,每处屋舍里都或多或少堆了些柴火。
宁风清见此倒是放下心了,柴房也好,定不会淋雨。
拢上几个箱箧费力搬进一间稍稍空些的屋子,那被带去净了身的两名男侍正蜷在角落里声息浅淡。她赶忙上前将人扶起探了脉,见两人并无性命之虞也松了口气。
宁风清拾出几根木棍,寻来两张木板搭了张床,将两人安置了上去。
自小修行的她自知男女有别,利落地从行李中摸出点散碎银子到了院外。果不其然,院门处留有守卫。
“两位大哥。”宁风清上前抱拳,笑得和煦。
侍卫撇开眼并未理会。
宁风清晃了晃手中的钱袋,碎银叮当作响,“我那两个下人受伤颇重,不知可否帮忙上个药?”说着作势要将银两塞进侍卫怀中。
侍卫面上一红,他们哪里被女子这般对待过,推拒的动作都慢了几分。
就这迟疑的工夫,那银两便稳稳地被迫揣在怀里。
“呐,银子收了,你们也不想掺和进来吧。再怎么说我也是瑞王侧妃,他名义上的女人。”
“娘娘可不能将这事告知管事。”那两侍卫对视一眼,迈步进了院中。
宁风清将手上瓷瓶递给两人,侍卫们进屋给人上药,她则在院里继续收拾,将剩余的行李搬进了东侧的一间柴房。
规整好一切,宁风清掸了掸裙摆的灰,“两位大哥都做做好了?”
“东宁男子毕竟弱些,他们能不能活可与我们兄弟不相干。”
“自然。”宁风清颔首,侍卫们迅速小跑至院门处站定。
宁风清很饿,从昨日到今晨,这会儿已是正午,她也就饮了几盏茶。
东宁国的人什么都没留下,就她这些行李还都是上贞观里的那些。吃食是肯定没有了,好在这些年存的银子还有剩余。
可这院门守着人,她又武力尽无,这可怎么好?
肚子响过三遍,院前却突然有了动静。一侍女拎了食盒趁着院门开启的缝隙搁在了台阶上。
宁风清近前提起,掀开盖,里头放着三碗清粥、三个馒头。她皱了皱眉,这馒头显然是不新鲜的。
新不新鲜另说,总得先果腹不是。她将馒头掰成小块泡在清粥里,将筷子随意在袖上擦了擦便开始大快朵颐。一碗下肚,不过五分饱。
宁风清坐在檐下覆着些青苔的石阶上,左手端碗,右手执著,望着天上飞过的鸿雁,“真饿啊,饿得我想犯戒将你们都射下来烤了。”
无人理会她的自言自语,宁风清哀怨半晌终究还是起身乖乖地将碗刷了个干净。而后便摸出经书,到屋里打坐去了。
晚间没有再送来吃食,她也就没有动弹。
到了后半夜,屋内的人醒了。宁风清听到响动后便抹黑去了安置两人的屋子。
她按照记忆的方位摸去,推开摇摇欲坠的花窗。浅薄的夜色涌入,屋内尚且能看着些模糊的人影。
“你们俩别怕。我只是来替你们诊脉。”宁风清医术不算精通,但这样的伤势无非也就是失血过多。
伸手探过脉,宁风清暗自心惊,这俩人也不简单啊,都是身怀武艺的。
“多谢殿下。”两人都有些虚弱,以至于声音十分细微。
“此处乃瑞王府的柴房,我是午间被他们赶来的,往后我们应当也是要住在此处了。”宁风清说这些只是想让他们明白自己的处境,“对了,你们俩叫什么名?”
“奴才影锋。”
“奴才映疆。”
宁风清摩挲了一把腰间的玉如意,“以后便栓在一条绳上了,两位明白我的意思吧?”
影锋与映疆对视一眼,“是。”
“吃点东西。”
食盒放在床边柴堆上,宁风清便撩袍离开。一路回屋,她都在猜测影锋和映疆的身份,但宁风清并不知晓朝堂局势,思索良久也只是徒劳。
冬日寒凉,浓雾渐起,那些萦绕在心头的琐事终究是被梦境压下。
宁风清陷在梦中,却也睡得香甜。
清晨,一场冬雨悄然而至,淡淡飘来,轻抚面容,遣开困倦。
齐都在南边,雪天很少,倒是这雨一下起来就没了尽头。宁风清本想继续打坐,但这瑞王府的人又怎么让她松懈。
昨日未曾出面的王妃今日却让人传话说让宁风清去请安。
水米未进,跟从下人去了主院。人还未见便先跪在了院外湿漉漉的石子路上。
“王妃娘娘还未起,宁侧妃便在此候着吧。”那一看便是有头有脸的贴身侍婢,一副眼高于顶的嚣张模样吩咐道。
宁风清没开口,点了点头便乖乖地跪着了。
还能如何?这是在西齐,况且自己也没有功力。自然只能任人鱼肉,宁风清很清楚眼下的处境。
跪了半日,宁风清不争气地饿得昏倒在地。醒来后便回到了柴房。
影锋与映疆身体因着宁风清的良药恢复了许多,见她被抬回两人悉心帮她换了身衣物。
天又暗了,雨却并未停歇。浅浅落在屋顶,有着细碎的声响,宁风清揪着自己干爽的衣衫面色绯红。
“你们帮我换的?”
影锋与映疆显然并未明白宁风清问这话的意思,“是。”
“我……”宁风清扯着御寒的披风掩住脸,“去歇着吧,我没事了。”
怎会没事,他们是男子啊,男女授受不亲啊。
“殿下是怎么回事?”影锋微弓着腰小步挪动,询问道。
映疆甚至都没想过为何,只愣愣道:“不知。”
“莫不是害羞了?”影锋显然比映疆更活泛些,“殿下不会从未碰过男子吧?”
“殿下在道观长大,应是如此。”映疆朝前走去,话语声冷冷飘在空中。
对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宁风清躺在屋里听了个遍,面上更是躁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