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笔录》笔墨画温良

67、【乱世篇】两军开战

　　大军匀速行进，至正午，刚好距离曾史敌军约30里的路程。阳光直射大地，几十万将士行动整齐划一，肃穆而庄重。到了决战时刻，一种寂静的不能在静的氛围游走于军中，若无风沙略过的声响，就如同天地万物陷于死寂，归于混沌。

　　将士们面无表情的看向前方，好似他们只是石做的雕塑，没有任何情绪和言语。

　　远处，原本如同黑线的沙暴，在行军过程中早已变粗几许，成为了一道黑色的条带。用肉眼可见，便知神秘沙暴离他们所在的位置又近了些。若是再拿西洋镜去看，那黑线里的沙暴像是幻化成一条绵延于天际的黑色巨龙，卷起的无数的沙尘，不断的蚕食着湛蓝的天空。

　　前有敌军阻击，后有神秘沙暴追袭，在这天时地利均不得的情形下，赵真明白只得奋力厮杀出一条血路，才有后续的安稳。如若不能，则中原危矣。

　　随着军队的号角吹动，投石车、战车、弓弩移动排列在大军正前方，骑兵紧随其后，步兵将在骑兵之后发动进行进攻。一切妥当，大军只待敌人进入射程范围，就开始攻击。

　　李垣林立于战车之上，他身披金色铠甲，双手按在剑柄之上，眼神冷冽而凝重。遥想起，在他之前的二十几年里，只见宫殿中的亭台楼阁，不见战场上的硝烟烈火。战场他虽未去过，却好像并不陌生。赵廉曾在他小时候给他讲过战争中发生一些故事和经验，而他也从未怀疑过世间流传过赵廉在实战中如同神祇一般的传说。

　　如今赵廉虽然故去，但赵廉的儿子赵真却还在他的身旁。和他父亲一样的眉眼、一样的刚毅、一样的勇往直前。让李垣林的心中不免多了一份安心，却也萌生出一些非比寻常的念头。

　　此间，赵真却骑马立于一旁，他看向身旁的李垣林，心随神动。无论是关于烟云覆灭想要报仇雪恨的念力，还是为君王一战纵然身死的气魄，还是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宁。即使没有上面任何大义的理由，他都想竭尽全力的保护身边的这个人，纵然在寻常人看来，帝王是真龙转世，是国家的气运，是百姓的庇佑，帝王是强大无比的存在......纵然他看上去自己不过低入尘埃的存在。赵真都希望：陛下...不...李垣林可以在日后所有的战争中，能够健康平安的活下来。

　　似乎感受到赵真的视线，李垣林转过头，刚好触碰到他的眼神。李垣林嘴角浮起一丝薄薄的浅笑，随意晃了晃左手手腕，对他温声道：“带着了，在护腕里面，你看不见。”

　　赵真面色羞愧道：“臣不是这个意思。”

　　李垣林也不理会赵真的解释，只当战前轻松，故作调笑道：“这珠子带在护腕里，有点咯的慌，不知道一场仗打下来，手腕上会不会出现永远去不掉的印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我杀敌的速度啊。”

　　赵真听完，面色凝重，正要去解开李垣林的护腕。李垣林挥了挥手道：“别动，当个带个求平安的护身符，也是不错。”

　　见赵真沉默不语，李垣林笑道：“赵将军，战事虽然吃紧，你也别绷着太紧，放松点。只要这仗打赢了，天下能得到安定，我们便可以早日启程回去。”

　　赵真点了点头，他之前的记忆尽失，脑袋中全是城破残卷人寰的人间炼狱之景，若是打赢了，或许就可以放下过往执念，过上平稳安定的生活了。

　　言语未毕，大地早已开始微微颤动，他们侧耳便能听见马匹的嘶鸣声和敌人的喊杀声已经穿过这区区几十里路，由远至近，似乎想快速穿透这支军队每个人的神经。

　　随即，李垣林挥动手中利剑，剑锋直指天空，在光的映射下，如仙人之姿一般，他大声喝道：“杀！”

　　战鼓随声擂动，军旗随鼓声挥动，原本几十万面无表情的石塑，好像被神重新整塑一般，个个鲜活起来，原本平静的面容在战鼓的催动下而青筋暴起，将士们高昂的大声呐喊道“杀！杀！杀！”这气势动天，情绪热烈绵长，充斥着对曾史敌军的极度憎恶与不甘的怨恨，也传递到正在奔袭而来的曾史敌军中.......

　　赵真做好手势，只待大批的敌军进入前沿，就勒令万箭齐发。而投石车和硫火炮也将做好准备，紧随其后。

　　忽然，一道身影闪现在赵真的身后，待转身看清来人是“苏木”后。赵真呵斥道：“你来干什么！”

　　苏木向李垣林微微恭首，转而对赵真道：“我是来打仗的，之前接连战败，我和将军心中都很是逼仄淤堵。如今将军病躯难行，我本中原男儿，实在不甘在后面躲藏。”

　　见李垣林并未驱逐苏木，敌军又攻击在即，赵真只好转过头，不再理会。不知何故，他心中对这个苏木总有些不明所以的疑虑。

　　用西洋镜确定已经进入射程的敌军后，赵真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像是一团黑云压顶，往前沿战场射过去......这之后，便是绵延不绝的一次接着一次，只要赵真不喊停，这些弓箭手就决不能停下来。

　　密密麻麻的箭雨组成一团接着一团的黑云，顷刻间就让敌军的先头骑兵吃了瘪，被万箭刺穿的战马，被万箭刺穿的敌军，原本盐碱硬壳的土地上插着无数的箭，如野草般茂盛，阻住敌军前进的道路，似乎没有人可以在这种密密麻麻的攻击态势下得以苟活。

　　只是赵真清楚曾史敌军将领曾史朝厝用兵的厉害，若是单凭这些弓箭，如今又岂能让曾史大军可以长驱直入，被屠了烟云城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烟云城原本作为一个易守难攻的城池，一直以来依托当金山和黑山两大天险，阻隔外敌于城郭之外，它作为众多城池中不败神话，屹立于西北山峦之中，守卫着中原大地。这座阻隔游牧民族百年的城池如今能被攻陷，这不单是当时烟云城守城将士粮草人员不济的缘故，更有着曾史朝厝用兵神鬼莫测的缘故。

　　赵真默念：“不可轻敌！”

　　显然，后续出现的一幕就不出意外的展现在赵真的眼前。西洋镜中，敌军的战马和骑兵都穿上阻隔弓箭的护甲。而这些护甲是难以被普通利刃所穿透，更不要说箭羽。接连的箭雨并没有伤到这群护甲骑兵的分毫。

　　于是，赵真勒令弓箭手们退下，上投石车和硫火炮。之所以两者都上的缘故是：投石车速度较快，可以连续攻击。而硫火炮虽然杀伤力十足，但唯一的缺陷就是速度较慢，需要一定的装填时间。两者同时利用，便可以让敌军攻击疲软，大大加剧敌军的伤亡。

　　中原的硫火炮自被启用之日起，便名声显赫，引得敌人垂涎。这其中有些许硫磺增大了爆炸的威力，但主要的神秘成分却并不被其他诸国所熟知，故而这硫火炮也是中原大军的一大利器。

　　不过，考虑到之前曾老将军几十万大军战败的经历，赵真也不由担心早就有一部分硫火炮进入敌军的口袋，这个杀器对于敌人不单是致命的，对于中原大军本身也是致命的。

　　一个接一个的巨石发射，导致前方敌军人仰马翻，而后续在硫火炮的双重加持下，战场硝烟四起。一时间，前方被硫火炮炸的哀嚎遍野，敌军进攻的速度变慢了很多，敌军带着护甲的骑兵也死伤惨重。

　　这情形，也让前沿的将士们轻松些许，面容里多了些大快人心的笑意。他们看到曾史敌军败走逃亡的狼狈模样，这也是迄今两军开战以来，难得的一次胜利。

　　然而赵真心中却难以喘息片刻，烟云屠城之日的场景历历在目，曾史大军也绝不像眼前这样的羸弱，他们是炼狱里的恶鬼，身披人皮的畜生，阴险狡诈的掠夺者......

　　思及于此，乘着曾史大军开始鸣金收兵，赵真勒令全军向前慢速挺近5里。

　　另一方面，他下令将陛下李垣林的战车向后移动，置于队伍的中心。如果他猜的不错，不久之后，临近傍晚，前方将有一场极端的恶战等着他们。

　　而曾史朝厝用兵最擅长的就是夜战，借着夜幕的降临，没有雪山的反射，而同时夜空的繁星却不足以照亮整个绝望坡，届时，整个荒原将漆黑一片。偷袭也好，突袭也罢，夜黑风高必然比白天要艰难很多。

　　曾史的前沿阵地虽被炸的七零八落，但之后曾史大军鸣金收兵便是为了更有利的进攻在做准备。赵真知道，如果不能在此尽快的杀出一条血路。那么明日的傍晚，被陷于绝望坡的大军很有可能就葬身于已经逼近的神秘沙暴中。

　　此战，赵真自知是他下令弃胡杨林之路，而改绕道绝望坡。军中早有闲话，若不是李垣林压着，早已传遍各个大营，从而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妄自揣测。

　　大军行进5里之后，已是傍晚时分。借着稀薄的月光，西洋镜中却寻不到半分前方敌人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