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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危险 ...

  •   为了庆祝月考,他们下了学就近在餐馆定了一个包间。

      是周荣下午摸着出去打电话定的,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小少爷的口味,翻出上次四人小群里的记录,又重新念了一遍:“清蒸鲈鱼不要放葱花,还要辣子鸡要少油……对对对,鱼里面生姜什么的少放,或者说可以放,但是不要让我们吃出来有这个味道……还有松鼠桂鱼,不能太甜……”

      他没逼叨逼完,对面就挂了。
      挂之前还被骂了一句“有病!”

      周荣火了,势要打回去掰扯掰扯到底什么是“有病”的范围。

      嘟嘟嘟……嘟嘟嘟……
      日!
      他被人拉黑了!

      周荣黑着脸,又换了一家打,这次他声音凶得很,看上去不想订餐像是去找茬的。
      对面的老板瑟瑟发抖:“敢……敢问大哥你是哪条道上的,保护费我们都按月交了的……”
      周荣恨铁不成钢:“你个怂包,交什么保护费,不知道现在走的是社会主义道路吗?……”

      继续忙音。
      他又被拉黑了!

      就在周荣火冒三丈,手机性命危矣的时候。
      斐草刚好路过,救了手机一命。

      餐是斐草定的,四个人绕了一圈又一圈,走迷宫一样开着导航都没找到定的那家“如意楼”,最后还是打车才看见了目的地。

      目的地已经绕到二中附近,一、二中有条街名字很像,斐草应该是定错了。

      周荣气得差点撸袖子和斐草打一架:“姓斐的,你好歹也是我们学校的学霸,怎么地图都不会看?”

      斐草坐在车里,轻描淡写:“抱歉。”
      可那姿态完全没有“抱歉”的样子。

      棠华揉了揉眉:“算了,周荣,没完了是吧,斐草也不是故意的。”

      店不大,回型走廊,他们定的是最里面的一个包间。

      饭店大厅里忙来忙去,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个服务员,不是说他长得多出色,而是他脸上有道疤,从嘴角一直蜿蜒到耳边,看上去很凶。

      陈子清只看了一眼,本能瑟缩到周荣身后,还有点发抖,明显被吓到了。

      领位小姐见状抱歉道:“不好意思啊,顾客,他是我们店里的新来的,虽然长得很凶,但是人不坏。”

      斐草走在最后面,勾了勾唇。
      目不斜视和那人擦肩而过,觉得有点讽刺,重复了一声:“人不坏?”

      他平常不爱管闲事,对旁人的事情一向不上心,棠华有点好奇:“怎么,斐草,你认识他吗?”

      他们已经在走廊拐角,斐草面色不明:“不认识,一个杀人犯,我怎么会认识。”

      “杀、杀人犯?”
      陈子清已经软了腿,背上汗毛树了起来,瑟瑟发抖,就要哭出来:“我……我们走吧,别……别在这里吃了……”

      周荣嗤之以鼻:“你这点出息。”

      领位小姐有点尴尬:“哈,哈是,周叔年轻的时候脑子不好,精神出了点问题,现在已经差不多了……你们不用担心。
      ”
      棠华觉得很不对劲,他也拉住斐草:“走吧,不然换一家?”

      领位小姐有点为难:“顾客……你们提前点的餐,十分钟前已经启菜了,没办法退了。”

      启菜?
      一般比较大的饭店,客人提前点餐的话,是要等顾客来了才开始做菜的,启菜也就是通知厨房开始准备。
      顾客没来,提前启菜?
      周荣下意识以为饭店在碰瓷,面色不善,正要发飙。

      众人后的斐草站出来,他扬了扬手机:“在车上的时候我发短信给饭店的。”
      “你……”周荣指着他,半天没说来一句话。
      棠华说:“你什么你?手收回去,斐草是想着我们来了,让他们提前做,这样时间刚好。”

      这说法周荣可能会信,说出来的棠华却不信。
      斐草很不对劲。
      他……不是定错了店,倒像是一开始就冲着这里来的。

      可是为什么呢?
      他又为什么认识那个服务员?

      陈子清瑟瑟发抖,表明意见:“做了就做了……我们钱照付,然后换一家吧……我害怕。”
      “不行。”
      话是棠华说的,他觉得他不说,斐草也会站出来说。
      “菜点都点了,怎么能浪费?”

      他们继续向着包间走去。
      后面微不可闻一句:“谢谢。”

      棠华也很小声:“没事,我是真的怕浪费。”
      但我也是真的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够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中间斐草去了一趟卫生间,时间很长,棠华也借故离开。
      他找了一圈,终于在昏暗的一段走廊里看见了斐草。

      那个很凶的服务员就站在他的对面,低着头,在帮斐草开酒。
      他们在说着什么。

      酒瓶尴尬悬在空中,斐草没接。
      距离很远,棠华听不清,只隐隐听见一句话:
      “都忘了?我知道,别装了,你这种人,我一闻就能闻出来。”
      这话是斐草说的。

      他站在那里,眸色漆黑幽暗,和整个昏昏的走廊就要融为一体,看上去薄冷又危险,像是平常刻意收敛起来的锋芒一下子露了出来。
      棠华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服务员一直举着酒瓶,这个角度看不见他另一半的伤疤,显得有些老实木讷,像是被欺负了却不敢反抗的那种笨拙农人。

      斐草将他衣领拽住,拉近自己,附耳在他耳边说了句:
      “我不知道你怎么骗过医生跑出来的,嗤,但我告诉你,你会发现,外面还不如里面。”
      然后一把松开。

      酒瓶倒在地上,黄色的液体卷着泡沫浸在红色的地毯上。
      服务员后退了几步,踉跄倒在地上,垂着头,连喘息都是卑不可闻的。

      斐草冷笑了两声,转头走了。

      这个场景,换作任何一个人看,都是斐草在单方面欺凌一个老实巴交的服务员,可是棠华却觉得很难过。
      他忍着恶心,又把那本书的情节回忆了一遍。

      没有。
      完全没有。

      棠华真觉得陈蕴娇是个白痴废物,掌握未来这么大的优势在她看来,只能为谈情说爱大开方便之门,而对这场“爱情”的另一个主人公却一无所知。
      他很偏心也很护短,他觉得斐草这么做了,一定是这个服务员有问题。

      斐草那晚坐在天台。
      同龄已经有一些男孩子在抽烟,因为刺激或者别的什么吞云吐雾。
      他也拿了一根,握在指尖,打火机明明灭灭,始终没有点起来。

      他讨厌被尼古丁、酒精这种外物进入身体,然后借此得以有片刻的放松和快感。
      他不喜欢失控。

      风猎猎吹,斐草穿的是运动裤,裤腿很大,凉风从下面灌进来,在空中呼啦啦响,冷到五脏六腑。

      楼层很高,现在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他没有睡觉,一个人坐在顶层,双腿悬空。

      有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很愤怒、很不公。
      为什么像斐老师那样的好人没有善终。
      一个十恶不赦罪该万死的畜牲却还好好活着。

      斐草觉得很乱,好像又回到了开庭的那天,有一个激扬文字、唾沫星乱飞的律师站在正中慷慨激昂:
      “我的辩护人他是有病的,他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他根本没有能力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这是他的病史,三个人格,主人格完全是无辜的。”

      小斐草站在那里,血一点点凉下去。
      他的眼眸漆黑,从这个角度,他能看见手带着枷锁的“嫌疑人”垂脸在笑。

      那个笑容血腥又张扬,一闪即逝。
      可是没人信他。

      就连李哥也是一脸哀痛:“小草,你听我说,你可能看错了,你也可能是幻想……我知道你难过,可是事实就是这样的,我们要相信法律,要相信正义。”

      正义?
      正义是什么?
      是让那个畜生逍遥法外,关在精神病院,伺机逃脱?

      小斐草那天喊了很多遍,喊得嗓子都哑了。
      “他在笑,我看见他在笑。”
      但是没人信他。

      想到这里,斐草捂住了眼,也扯出一个压抑带血的笑。

      他要怎么办呢?
      看着那个人逃出来,还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当然不!

      ……
      手机亮了,是他装的跟踪监控在运转。

      斐草划过手机,停了一瞬:
      屏幕是他和棠华的那张合照。

      他的小同桌笑得眼里都是星星,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就这么看着你。
      看一次这张照片,斐草心情便要好一瞬。

      下一秒,他的唇已经落上了手机。
      是对着屏幕的一个轻吻。
      温柔又克制。

      他的柔情出现的时间很短。
      划过屏幕,手机上出现的一张密密麻麻的地图,其中一个红点正在快速移动着。
      为了防止目标过大,今天他只放了追踪,没来得及安上监听。

      斐草皱了皱眉,回身落地,他穿了一个薄外套,双手插在兜里。

      推开天台门离开的时候,他伸手向后破空一滑,硬物破开空气,发出“飒飒”的声音:
      是一把很小的飞刀,隔着几米,稳稳钉在远远贴着的一张照片上:
      照片上的人,面相不出彩,唯有一条疤痕惹人注目。

      照片后面写着一行小字:
      张贵夺,1974年出生在南城义县,“611”惨案参与人员之一,患有精神分裂症,三重人格,危险,也该死。

      最后的“该死”两字,是被红笔圈出来的。
      起承转合,字里行间都透着些杀气凛然。

      天台寂静,右边角落还堆着一些废旧的老家具,天台崖边的石棱子上,还放着一根烟,没被点过,但上面搓痕扭捏,揉成一团。
      已经不能抽了。

      没人知道这里刚才站了一个少年,少年曾露出过一个温柔到月色惊人的笑容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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