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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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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二十八天
我是肖慕,这是我死亡后第二十八天,还有一个小时,我将会复活。
一年前,我陷入了这个怪圈,死亡二十八天后复活,在新的二十八天来临之际死亡。陷入一个怪圈。我想不通这一切的由来。并且,任何人都不知道我的死亡。在我死亡的那二十八天,他们并没有记忆。
我是一个普通人,社会关系简单,在人群中最不起眼。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不过这并没有对我的生活造成影响。我死亡的这二十八天仿佛是一场梦,谁在梦醒之后去想梦的意义?我的生活仿佛一个剪切版,重复着复制粘贴,无聊至极且毫无意义。我就这样生活着,活着和死亡并没有分别。
所有人在我眼里,长着相同的脸,他们的思想仿佛一致,我能轻易猜透他们的想法,这让我的生活更加无聊。
错了,或许有一个人是不一样的。不过他已经死了,或许说他在我的记忆里死了。那是我无聊人生中唯一一个变数。他叫肖羡,虽然和我同姓,且我们的名字组合在一起刚好是羡慕,然而我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他和我不一样,他有着温柔的父母,优越的家境,出色的相貌,和我截然不同。我是孤儿,在我小的时候,每个月他会来孤儿院当义工,大家都很喜欢他,他是一个非常招人喜欢的人。在喜欢他的人中,我是多么的不起眼,在那漫长的岁月中,他像一只小鹿,矫健美丽,撞进了我心里。
我像是阴森的响尾蛇,他是美丽的向日葵,在我那潮湿的过去中,他是唯一带着阳光味道的,我怎么能不喜欢他?我从来不敢去接近他,我只能远远地看一眼,向日葵太耀眼了,会灼伤我那本就脆弱的皮肤。我远远的看着他,在我这冗长冗杂的人生中,他是甜味的。如果说死亡对我唯一的影响,那可能是我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在我从孤儿院成人的那天,他出了车祸,在去告白的路上,我那时在他的身后,我看见他对街头卖花的老板说,给我一束满天星。老板问他,你是要送给女朋友的吗?他说,现在还不是女朋友,我要去告白。我在一堆花的遮掩下,我看见他写下给我的挚爱,我的……还没有写完,一辆货车直冲我而来,他看见了,跑过来扑倒我,车从他腿上碾过,他明明在感受莫大的痛苦,却笑着对我说,别哭。不知何时,我泪已满面。
那一年,我过得浑浑噩噩,我拼命打听他的下落,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他的父母将他送到了国外疗养,我拼命的寻找他的下落,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父母恨透了我,他的父母说他本来会拥有美好的家庭和健全的身体以及喜欢的恋人,现在因为我,什么都没了。可能我就是个灾星,连我喜欢的人都害了。但是我那卑劣的心里却存在一丝窃喜,这样他就不会在和别人在一起了。后来兜兜转转,我在疗养院里看到了他,我不敢相信,当初那个会发光的少年现在变成了这样,骨瘦如柴,疯疯癫癫,拼命捶打着断腿,仿佛变了个人,他眼里的光没了。看到我的那一刹那,他拼命爬下床,捶打着玻璃,眼里升腾起火光,我一步步后退,跌坐在地,我不是害怕,我只是太疼了,那个骄傲的少年变成现在的模样,我太疼了。
后来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出去的,从哪一会去,我放弃了所有娱乐,每天过着刻板的生活,陷入了自虐,我唾弃我,我总觉得不够,总觉得对自己不够狠,总觉得对不起他。我又无比珍视自己,我的命是他给的,似乎怎么对自己好都不够。就这样矛盾的拉扯着。
再后来,我就开始了这二十八天的循环。我再也没见过他了。
我叫肖羡,是肖家未来的家主,我的出生仿佛是众望所归,他们想要的是一个优秀的继承人,不需要有思想,只是需要一个守护肖家的傀儡罢了。我就这样生长着,长成了众望所归,长成了那个他们需要的样子,智慧,理智,服从,我的父母并不恩爱,他们是最常见的家族联姻,我的家,像是一团败絮。我名字的由来很简单,他们并不是希望我被“羡慕”,而是希望我的存在能让人“羡慕”他们。
十岁那年,我被人绑架,对方要求用公司的机密换,他们并没有答应,那是公司的关键时期,继承人死了可以在培养,甚至从旁支过继一个都可以,只需要家族的繁荣,个人的命运算得了什么。那是个孤儿院的废弃楼,时间太长,我只记得那是个很穷困的孤儿院,从破碎的窗户看下去,能看到一个小孩?三四岁的样子,他坐在草丛中捡拾着石子。很漂亮的小孩,眼里却一片死寂,没有灵魂,和我如初一辙。好像我们都是没人要的小孩。
当我的家族终于处理完所有事情来找我时,我已经奄奄一息了,我最后看了一眼草丛,他没有来。在我十四岁往后的每个月,我都会来那家孤儿院当义工。我从来不敢去找他,想我这么卑劣的人,哪配触碰圣洁的天使。我终于想告白,那一天,我将公司的所有股权拿到了自己手里,我不再受制于人,只要我想,肖氏可以改姓,可我亲爱的他也姓肖,所以姑且还是姓肖吧。我在街边买了一束满天星,寓意你是我的满天星光,我想把星星握在手里。我写:给我的挚爱,我的慕慕。还没有写完,一辆货车驶来,撞向了我的他,我推开他,车从我身上碾过,我听见我骨头碎裂的声音,那是最美妙的交响曲,他为我哭了,可真漂亮,我的心却很疼,我只能对他说别哭,随即便晕死了回去。
醒来时,我已变成了残疾人,左腿断了,我并不在乎,只要他活着就好了。我搬入了疗养院,对于那些股份我并不在乎,我早已架空了公司财政,创办了我自己的品牌——思慕。我忘了多长时间没见他了。似乎有人不想让我见他。然而这股力量,我还没有能力反抗。后来,我开始逐渐极端,成了疯子。在一天早晨,我见到了他,那时的我神志不清,只看到他一步步后退,我吓到他了吗?如今的我,如此丑陋,怎么能来到他的身边,像我这样畸形的人,我怎么配?我看着他离开,我努力的复健,我不再奢求他的爱,我只求能再见他一面。我出院之后,去过他上班的公司,那是我本想送给他的礼物,然而现在,我却不敢了。我只能悄悄地看着他。你懂了吗?我就是这样不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