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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住牛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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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派工,武爷早早地在场院等着呢。见到李正扬乐呵呵的说“狗崽子,来来来,今天回家拿锨去,跟着大壮他们,你们十个这五天出三十棵树。运到大寨田那边沟里泡上,后年扒皮清理出来,盖房子。树根运回来还得分呢,树枝就运到咱村菜地那边,夹栅栏”。
李正扬低头嘟囔着“武爷你怎么也这么叫”。
武爷听见,乐了,说道“正扬,我告诉你,咱们村叫正扬的好几个呢。听说昨天那娘们叫秀兰和明扬狗崽子,好啊,那你也就是狗崽子了。我家那俩吧,不是我亲生的,人家父亲早走了,是贫农家的娃。酸秀才(因为五爷比自己有文化,所以武爷管他叫酸秀才,别人没敢叫的)家的吧,那是名副其实地主家的狗崽子,现在又多了你,你应该感到高兴啊。老张叔家吧,没后,一个外甥闺女……”,说到这里,武爷没继续说下去,而是叹口气说“难啊”。
李正扬没敢反驳,只是低头嘟囔着说“狗崽子就狗崽子吧,就像展昭叫御猫一样,我这是御封的”。
“你说啥”?武爷听了那么一耳朵,紧着问。
“没啥”。李正扬怕自己因为这句话惹事儿,因为那年代是不能说皇帝之类的。所以赶紧大声回答。
“哈哈”,武爷笑了,说道“没啥?我今天还发现人才了,是个有文化的呀。你告诉我刚才那些话是怎么个来头”。
李正扬真不敢吭声了,真怕就刚才那句话给自己和家里惹祸。急急地转身走了,回家拿铁锨,准备出树。
那个年代什么东西都是有计划的。所谓的出树,要有木匠跟着的。把树挖出来,再把根和树梢锯掉,树根上面是个大平面,砍掉那些小细跟是可以当个座位的。粗大的,还可以做个小桌。至于树梢,细小的就夹栅栏,主梢要是粗一些,是可以解板做家具的。至于主杆扔到水里泡两年,再捞出来晒干,去皮,修理好了,才能做房梁、檩条什么的。做家具是同样的工序。
时间在忙碌中过得飞快,转眼间过去了半月有余。
大庙大队大队部里正在召开会议,李向红主持。参与人员自然是武爷和五爷,其次是大队会计、民兵连长,以及各中队的中队长。一上午的时间都是李向红在讲,其余人没有插言的,也没有发表意见的。会议的主题,最后一句话概括,那就是要学好大寨,垒好梯田。
会议散了,李向红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武爷站起来说“小川留下,刚子留下,都先散了吧”。
等人都走了,武爷卷起颗烟,深深地吸一口,吐出浓浓的烟雾。这才愤愤地说“整天学大寨学大寨,是他娘的这个学法吗。好好的地都垒起来种梯田,该扒的扒了,该拆的拆了,破砖烂瓦都去垒梯田了,村里盖个房子垒个墙都没得用,现在竟然要去南边买石头……”说到这里,抬头看看杜刚,问道“还有多少钱”?
说完了,还没等杜刚搭话,武爷看着赵小川说 “算了,那点钱留着吧。小川明天带上十几二十几个半大小子,让马尾巴赶上大车出去几天。我不管你什么办法,总之给我弄车破砖烂瓦回来。好了,都散了吧”。
人都走后,五爷看看武爷说“老武,疯子,咱俩说说正扬吧”。
“说吧,他又怎了”。
“他能怎样啊,我是想说,他最近这半月来,我看民兵训练也行,跟我练拳脚也是很不错的料。可是有一样,他不会骑自行车呀……”,说到这里等了一下,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扭头冲李向红屋那边努努嘴。
“哈哈哈”,武爷笑了“对,他是该犯点错误,把他赶牛棚住去。对了,大寨田那边的豆子讲的晚,明天该组织人疏苗了,让妇女们拔点豆芽菜吃呀。那好,你等着,我去安排去”。
大寨田,是农业学大寨的产物。也不知道什么人领悟的,愣是把好好的土地垒成了梯田的样子。大庙大队的大寨田占地约有五十亩,梯田向阳,东西走向,背面和东西两头都用砖头石块垒起来。挖土挖的坑,东西两边还浅一点,北边要有七八米深了。总体算起来,五十亩的地,四周挖土,中间堆起来的梯田一半都不到,实属严重的浪费。现在想想都能让人笑喷了,说那时候的人是怎么想的。可在当时,虽然曲解了意思,可是,是一项重大工程。所以,李向红这个驻村干部别的时候不露面,只要是大寨田的事儿,是一定露面参加的。
上午九点来钟,大寨田里的女人们黑压压一片。在那缺吃少穿的年代,拔来的豆芽菜归自己,还有工分可赚,这样的好事儿哪个不高兴啊,所以都积极参加呀。再说了,大寨田又不分哪个中队,全村就这一块,所以全村的妇女都参加了。
突然,大寨田背面传来吵骂声,而且听声音男男女女的不少人。咱们国人本身就爱凑热闹,何况那年月呢。地里疏苗的人好些人就乐呵呵的向北跑去,等到了地方,才看到李正扬和五爷家的刘德才、刘德萍兄妹一伙儿,还有几个小孩。剩下的二十多号半大小子,把他们围着,骂着地主家的狗崽子。三中队的中队长正在劝着,拉扯着。
原来是李正扬这边的一个小孩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把一块砖头扔在了对方一个小孩的头上,吵闹因此引起。刘德萍劝架,结果被推了两把,做哥哥的刘德才不干了,参与进来。李正扬自然帮着刘家兄妹了,他劲儿大呀,没怎么的随手推倒了几个孩子,导致战斗升级,最后形成了贫下中农大斗地主狗崽子局面了。
武爷和五爷两人过来了,李向红过来了。看热闹的妇女有的看到自家孩子挨打了,自然不干了,开始跟着吵吵起来。事情越闹越大,李向红也夹杂在人群里,开始是劝架,后来也不知是哪一伙儿的了,跟着拉扯起来。推来扯去,人就到了沟边上了。正在拉扯着的李正扬,突然感觉一股大力推来,背后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整个人就如出膛的炮弹向前冲去,无巧不巧一头撞在李向红怀里。收势不住,两人一起落在水里。李正扬还好,大夏天的经常来这里游泳洗澡啊,李向红直接就灌油瓶子了。
两人落水,吵闹也停了。武爷迈着四方步,倒背着双手,在沟边来回走着。冲着水里的李正扬喊“你这个狗崽子,竟然敢殴打无产阶革命干部,简直是翻天了。从今天开始,你住牛棚,晚上批,斗,咱们中队每天早上收尿的活儿就给你了。还有,饲养员门口的那五个大水缸,你每天都要挑满水……”。
看着武爷这样子,看热闹的人都明白了,更何况,踹李家国的人就是他呢。一些老娘们乐了,有人笑出声来,反应快的人赶紧伸手推一把,一群人掩嘴笑着,嘀咕着说“真是没有人心眼子”。不管有没有人心眼子,对付了那娘们,人们心中还是高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