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妖气》拾妖

4、立誓

　　虽然盛禹一行人在一山洞里待了几天，但每次只要一回想起三人的尸体，姜翎儿的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一晃而过。
　　姜翎儿来到山洞外的湖边，里面还有俩三只白鹭。她曾经见过人给逝去的他们烧纸，她手里拿了几张书信废纸，点燃了柴火，烧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
　　身后盛禹声音嘶哑，和之前的声音全然不同。
　　“给秦遇他们烧点纸。”三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烧信纸是在荒山野岭里，姜翎儿唯一能做的了。
　　“给我一些。”盛禹将书信纸如同纸钱一样扔进了火里。
　　烧着烧着他突然哽咽了起来，肩膀抖动着，似乎在极力克制着。姜翎儿知道他哭了，哭得很小声。
　　这几天盛禹一直没有说过话，一直不吃不喝。外边传来的消息称盛家小女找到了，朝廷下指赐死，其尸体已被烧成了灰。
　　盛禹这俩天不吃不喝，也不与任何人搭话。
　　“这场叛乱从来都不与阿芙有任何干系，国师大人这笔账，我记下了。”
　　姜翎儿竟然有点想拍拍他宽大的肩膀，盛禹看着像个被欺负的小孩儿。
　　“阿芙那么小，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有做，终究是被我这不成器的哥哥连累了。”
　　国师用这门亲事来刺激盛家，还放言日后定会加倍“照顾”盛芙。陆祈沅本就不是国师亲儿子，只是个养子，盛家自然是瞧不上他的。
　　这倒也罢，但国师得寸进尺，让盛芙作妾，竟不想皇帝既然允了。这般举动，无异于羞辱堂堂盛候府，羞辱盛芙。
　　其中一个手下人走了过来，听到脚步声的盛禹立马擦干了眼泪。
　　“什么事？”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硬气十足，半点没了刚刚哭鼻子的样儿。
　　“属下们想问接下来盛公子有什么安排。”
　　“我想把令妹的骨灰拿回来。”
　　那下属急了起来，“这如何使得，盛家主费尽心机保住小公子，你可不能…”
　　“我知道，你们不愿意。”
　　下属双手握拳，回想起这个月的奔波劳碌，手下的那些个兄弟们早已受不住了。
　　“我会带这妖精一同前去。至于你们，是走是留，我都不会为难你们。树倒猢狲散，盛家已经没了。”盛禹落寞地说道。
　　这些人跟着盛候府大半辈子，如今盛家遭难，他们能做到这个份上，其实已经是很不错了。
　　被放在国师府的盛芙骨灰，显然是国师设给盛禹的诱饵。其实以姜翎儿的妖力，她也不知究竟能帮到多少。
　　盛禹看着她，眼神竟然有一丝祈求。
　　“你会去的，对么？”
　　姜翎儿点了点头。
　　那下属行了个礼，又气哄哄地回了洞里和手下们商讨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们走到盛禹跟前站成了一排，向昔日的盛家小公子行了拜别礼；然后一番寒暄，表了歉意，羞愧遁走了。
　　“不送。”
　　盛禹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消失，才转身回了洞里。那些人走后，他才发现，这洞变得空旷了许多。

　　夜里，山洞外偶尔还能听得到狼和青蛙的叫声。姜翎儿睡不着，听着盛禹自诉着：“从前父亲总是偏爱阿芙多一些。”
　　他说得断断续续，“我一个男儿也嫉妒过她，怨恨过她。”
　　“可是我没有想到父亲还是先保了我，阿芙也走了。我再也不能嫉妒她了。”
　　盛禹的母亲希望盛芙像芙蓉花一样坚毅，即使在狂风暴雨里，也摇曳着风姿。但盛芙的一生像是烟花，开的绚烂且短暂。自小体弱多病，父亲和兄长时刻都在用尽全力保护着她。可她还是没能在这场风暴里存活，很快凋零了。
　　“我听阿姐说，人死后都是有灵魂的，也就是鬼。不知道盛芙会不会看见你在哭。”
　　盛禹反驳道：“你家姐姐骗小孩儿倒是有一套。”
　　“我不是小孩儿，我已经一百多岁了。”
　　盛禹什么也没有了，“要是父亲知道阿芙已经…，他一定会让我跪祠堂。”
　　他空想了一会儿，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滑了下来，“可惜他再也打不了我了。
　　姜翎儿想着一定要帮他把盛芙的骨灰拿回来。她懂不了多少感情，只是不知道为啥看着有种很想让人怜爱的感觉。
　　“我会助你把她的骨灰带回来的，真的。”
　　黑暗中，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姜翎儿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盛禹轻轻说了句：“谢谢。”

　　国师府内一片寂静，但看起来无一人的府内，其实处处有着机关和守卫。所有人都在等盛禹自投罗网，但有的人也许不会认为盛家公子会来。
　　国师府书房内，一眉如墨画，品貌非凡的男子正在画一幅山水画。突然发现头顶有动静；正想抬头一看，上面就掉下来一个人，掐住了自己的喉咙。
　　“陆大人，许久不见了。”
　　陆祈沅看着这蒙面人，却觉得异常的眼熟。
　　“盛禹？”
　　“我妹妹的骨灰呢？”
　　陆祈沅惊愕地看着盛禹，也不说话。
　　“回答我。”盛禹低吼道。
　　“在…祠堂。”
　　盛禹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又充满疑惑，“你说什么？”
　　陆祈沅不看他，“你自己去看了便知道，我带你去吧。”
　　“若是你耍花招我一定割了你的脖子。”

　　盛芙的牌位直直立在那里，很难将这冰冷的牌子与那样一个鲜活灵动的女孩联系在一起牌子上刻有字，仔细一看却是陆麟之妻。
　　“陆麟是何人？”
　　“是我家一个兄长，死时和令妹一个年纪。比她稍长几岁。”
　　“我劝盛公子不要去碰这些牌位，不然你就走不了了。”
　　自家妹妹死得凄惨也就罢了，偏偏还被配了阴婚，他怎会忍得住。盛禹疯了冲过去砸了那牌位，将周围所有的牌位都弄倒。
　　“盛公子，你若现在拿了盛芙骨灰走还来得及。”
　　盛禹将陆麟牌位踩在脚下，拿着盛芙骨灰盒，触动了祠堂里的机关。他翻身躲过了第一箭，却被第三支箭射中了腿。
　　此时外面突然聒噪了起来，国师陆徽带着守卫们缓缓走了进来，将盛禹围住。正值不惑之年的陆徽眼神锋利，总是自带着一股威严之气。
　　“祈沅，干得好。”陆徽将陆祈沅拉过来，离盛禹远些，他得意地说道，“盛公子，若是你想看我侄媳妇给我说一声便是，何必弄得这样不好看。”
　　盛禹拿着手里的刀冲向陆徽，在他面前发了疯似的乱挥。旁边的守卫上前，用长矛给了盛禹腿上一记，他就跪了下去。
　　“你的父亲也是这样跪在我面前，求着我杀了他。”他阴毒地说道：“至于盛芙嘛，不是被斩首的，是被活活烧死的。”
　　盛禹眼红得厉害，他极力挣脱着站了起来。再次用刀指着陆徽，直接拔出了腿上的箭矢。
　　“我一直很好奇，大家闺秀手舞足蹈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直至我看见盛芙，看着她在火里手舞足蹈的时候，当真是动若脱兔啊。”陆徽大笑起来，这残忍的事情在他眼里是一件乐事。
　　“恶心，你们太恶心了。”盛禹将手里的刀向陆徽飞去，被陆祈沅快步挡了下来。
　　陆祈沅皱眉说道：“义父打算如何处置他？”
　　“我还没想好，先将他抓起来吧，留活口。”
　　盛禹眼里含泪，情绪激动，气得牙齿打颤，杀意四起。
　　“你们记住了，我盛禹在此立誓，终有一日，我会灭你国师府满门。让你们所有人都体会生离死别，让你们所有人生不如死，让你们的妻儿为奴为婢。”
　　守卫们将他围住，盛禹与他们打了起来，只见几个守卫瞬间丧了命。但盛禹还是寡不敌众，被刺中了腹部。他忍痛将长矛夺了过来，刺进了一个守卫的胸膛。
　　突然间府中白烟四起，还带着刺鼻的味道；等回过头，白烟消散，盛禹已经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