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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番外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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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大学后的生活并不如齐鹭想的那般轻松有趣,但也算是充实。
十二月有心理剧的比赛,这是她加入部门后参加的第一个大型活动,王子尧把准备道具的任务分配给了她。
肖驰偶尔会来看几次排练,帮忙做些杂活,他是他们班的班长,平时事情多,总是见不到人影。
“小齐,东西都拿来了吧?”王子尧问。
齐鹭答:“差不多了,就是订的那沓书今天刚到,我一个人可能没法搬过来。”
“那我让小熊猫去帮你搬,辛苦了啊。”
齐鹭摆摆手:“不辛苦不辛苦。”
王子尧站在舞台上,向肖驰招招手,他虽然平时看上去吊儿郎当的,但在正事上还挺有领导风范。
过了会儿,齐鹭看着肖驰朝自己走了过来。
“走吧。”他说。
“好。”
快递站离礼堂有一段距离,路上,齐鹭率先开口问:“最近怎么样啊?”
肖驰说:“挺好的。”
“好久没看见你了。”
“有个比赛要准备。”
“那祝你好运。”
肖驰抬起手举到她面前:“好运一直都戴着呢。”
齐鹭掀起唇角。
前面是体育馆,远远看见门口站着一群高个男生,都穿着整齐的篮球队服,齐鹭问肖驰:“最近是有比赛吗?”
“嗯,好像今天和申体打。”
“申体?”齐鹭尾音上扬,听上去似乎很惊讶。
“对啊,怎么了?”
齐鹭摇摇头。
她的眼睛在人群里快速扫了一群,并没有见到熟悉的人。
“齐鹭?”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齐鹭转身回过头。
郑煦穿着蓝白相间的球衣,胸口的数字还是27。
上了大学之后他的头发留长了些,皮肤好像晒黑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军训。
看到他的那一刻齐鹭的脸就开始飞速涨红,她吞咽了下,生涩地开口打招呼:“嗨,你还记得我啊?”
郑煦把手里的运动饮料盖上瓶盖,走近了些说:“你来看比赛吗?”
齐鹭视线飘忽:“我就是路过。”
郑煦撩起眼皮子看了眼她旁边的男生,还没开口就听齐鹭急匆匆地解释:“哦,这是我学长,来帮我搬东西的。”
要准备入场了,队友在喊郑煦的名字。
他挥起手臂应了声“马上来”,走之前看着齐鹭,留下一句:“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我比完赛再找你。”
齐鹭的一颗心悬在空中,好半晌才落回地面,她拍着自己的胸口重重叹了声气。
“你去看他比赛吧。”肖驰突然说。
“嗯?”
“我自己去搬就行,你去看他吧。”
他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齐鹭抓抓头发,有些搞不清现在的状况。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诶,你等等我。”她小跑起来追上肖驰,“我没说要去看他比赛呀。”
肖驰停下脚步,对着齐鹭面无表情地发出一声“诶”。
齐鹭眨眨眼睛,摸不着头脑。
“有事‘学长’,平时要么就‘诶’,要么就喊大名是吧?”
齐鹭微微张大嘴巴,不知道他哪来的火气,要讨伐称呼的问题。
“对不起。”
冷风一吹,肖驰缓过神来,有些懊悔自己的失态,他清清嗓子道:“那个,上了大学要懂礼貌,和学长姐关系好也不能太、太没分寸。”
齐鹭乖巧应好:“我知道了。”
肖驰抿了抿唇,说:“走吧。”
一路沉默地到了驿站,他们找到快递,肖驰一个人把箱子搬了起来,齐鹭想搭把手,被他拒绝。
“重吗?”齐鹭问。
“不重。”
里头有七八本书,全是大部头的世界名著,不重才怪。
齐鹭走在他的身侧,冷不丁地开口说:“那个人高中拒绝了我十九次。”
“谁?”
齐鹭看起来是一副旧事翻篇的样子:“就刚刚那个人,以前是隔壁班的体育委员,我暗恋人家三年。”
肖驰问:“那你为什么拉黑人家?”
齐鹭眯眼瞥他:“你倒是听得挺仔细啊。”
肖驰目视前方,没说话。
“吃散伙饭的时候有人拿这事笑我来着,我一赌气就把他删好友了。”
“所以他其实什么都没做。”
“怎么没做?那谁让他不喜欢我。”
肖驰问:“不喜欢你就有错吗?”
“我......”齐鹭哽住,几次欲言又止,“不是,我今天哪里惹到你了吗?为什么你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
肖驰低声否认:“我没有。”
齐鹭咬着嘴唇,想从他怀里抱过快递箱:“我自己拿回去吧,你早点回宿舍休息。”
她使了把劲,却发现肖驰根本没打算松手。
“比赛的事让我有点烦,所以今天心情不太好,对不起。”
他道歉的速度倒是快,齐鹭收回自己的手,轻声说:“那你压力不要那么大嘛,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两人不尴不尬地回到礼堂,王子尧又带着演员排练了一遍。
结束的时候刚好是饭点,他组织大家一起去学校外面吃。
齐鹭说自己还有事先走了,肖驰没去看她那个方向,但耳朵却不自觉地留意着她说的话。
不出意外,体育学院的人赢了篮球赛。
齐鹭把郑煦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她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只是他也不想伤害到她。
把话说明白了就行,move on的事交给时间。
夜幕低垂,城市上空悬着一轮弯月。
一个人吃完晚饭,齐鹭戴着耳机走在路上,回想起今天肖驰问她的那一个问题。
不喜欢你就有错吗?
当然没有,陷入爱河的时候,满心满眼只有那一个人,她骄傲热忱,不知疲倦,觉得自己所有的付出既勇敢又伟大。
等跳脱出来再回头看,她才发现,其实那些都是自我感动,单向的喜欢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如果她要再次喜欢上一个人,她一定要那个人是为她而来的。
红绿灯跳转,齐鹭提高肩膀呼出一口气,好冷啊,不到十二月感觉就要入冬。
她跟随人群前行,不经意地抬眸,在看到某道身影时停下脚步。
起了阵风,吹起她的白色半裙,寒意攀上齐鹭的小腿肚。
绿色数字不停地倒计时,行人在斑马线上擦肩而过,奔向各自的目的地。
肖驰穿过人海站到她面前,视线的落脚点始终在她身上。
听到尖锐的喇叭声,肖驰拽了一把齐鹭的胳膊,抓着她的手腕走到马路对面。
“你没和他们一起去吃饭吗?”齐鹭问。
肖驰摇头:“你呢,没去找你的体育委员?”
齐鹭反问:“我为什么要去找他?”
肖驰不说话了,嘴角微不可见地扬了扬。
看她缩着脖子耸着肩,肖驰问:“冷吗?”
齐鹭点点头:“我讨厌冬天。”
“走吧,请你喝奶茶。”
齐鹭比了个手.枪的手势,指着肖驰说:“你说的啊,那我不客气了。”
“千万别客气。”
学校附近有条老巷子,里面藏了家糖水铺,齐鹭说想吃那家的红豆丸子。
肖驰走在前面,她跟在他身后,狭窄的石板路,壁灯昏昏沉沉,深秋的夜晚安静极了。
“老板,要一份红豆丸子,热的。”齐鹭回头看向肖驰,“你要什么?”
“和你一样。”
店里没有空位了,来的客人大多都是他们这些大学生,老板夫妇俩忙前忙后的,齐鹭和肖驰站在门口耐心等候。
她搓搓手,捧住自己的脸问:“你怎么没和他们一起去吃饭啊?”
肖驰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我晚上还要看书。”
“那我岂不是耽误你的学......”齐鹭戛然收声,沉下脸色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肖驰左右看了看:“没有啊。”
齐鹭不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她往外走了两步,竖起耳朵仔细听。
“好像是小孩的声音。”天太黑了,什么也看不清,齐鹭继续往石桥上走,眯着眼仔细察看。
“河里有人!”
肖驰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齐鹭拔腿跑下石桥,向岸边奔去。
扑通一声,肖驰胸腔收紧,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恐慌,他赶到河边的时候齐鹭正奋力把一个小孩托上岸。
有人喊了一嗓子,店主夫妇意识到不对劲,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这才发现自家孩子不见了。
肖驰先把那小男孩抱上来,又一只脚踩进水里去拉齐鹭。
水不深,岸边常有附近的居民洗菜,石上青苔滑,小孩摔了一跤跌进水里,没大碍,就是受了惊吓,呛了两口水。
齐鹭浑身都湿透了,肖驰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发现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没事吧?”
齐鹭摇摇头。
“谢谢你啊小姑娘。”老板娘哽咽着说。
齐鹭的嘴唇都在哆嗦,说不出话。
肖驰把外套脱下裹住她。
“我们家就在楼上,我带你上去换身衣服吧。”
肖驰出声说:“那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还好你们发现了,哎哟我们在里面忙着生意,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不见的。”老板娘拍着胸口,感到一阵后怕。
走到光底下肖驰才发现齐鹭手上有血,皮肤都被冻成青紫色。
他拧紧眉头沉声问:“哪里伤到了?”
齐鹭颤抖着声音回:“不知道,麻了都。”
肖驰搂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
他俩跟着老板夫妇俩回到家,小男孩哭了一路,被妈妈带进卧室里换衣服。
老板把他们带进房间,从柜子里找了身干净衣服递给肖驰。
“家里有医药箱吗?”肖驰问。
老板摇摇头,紧张道:“受伤了?”
肖驰说:“应该是被蹭到了,麻烦你帮我买点碘伏和棉签。”
“诶诶,我马上去。”
齐鹭坐在床上,弓着背肢体蜷缩,脸色比头顶的灯光还惨白。
“能自己换吗?”
齐鹭犹豫了下,老实说:“我右手抬不起来。”
肖驰轻轻叹了声气,上前一步,闭上眼睛说:“你放心,我不看你。”
针织外套容易脱,但里头衬衫的纽扣难解。
肖驰半蹲在齐鹭面前,闭着眼睛,手倒是很稳,摸到第一颗后就大概知道了位置,慢慢地一颗一颗解下去。
齐鹭稍微缓过来些了,盯着肖驰的脸,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映出两片阴影,像蝴蝶翅膀轻轻颤抖。
听到她笑了一声,肖驰问:“怎么了?”
齐鹭说:“你真的很适合做医生哦,这种时候也面不改色的,我感觉在被你做手术。”
肖驰的嘴角抽了抽,没两秒耳朵就开始泛红。
“你别瞎动。”肖驰找到她的衬衫领口,轻轻帮她剥下衣服。
“嘶——”扯到伤口了,齐鹭没忍住,疼得倒抽一口气。
肖驰下意识地睁开眼睛:“没事吧?”
白炽灯照亮空中的灰尘,眼前的画面有些失焦。
他手里还攥着潮湿的白色衬衫,世界在这一刻按下暂停键,呼吸极速沸腾。
齐鹭的嘴唇动了动,肖驰飞快松开手背过身去:“我还是去找大姐来帮你吧。”
“诶。”齐鹭叫住他,自己咬紧牙关,活动胳膊把湿衣服脱下,“你没听到那小朋友一直哭啊,这种时候不跟他抢妈妈了,我自己可以的。”
肖驰还背对着她,拿起毛巾反手递过去。
齐鹭给自己大概擦了擦,那地方太黑了,她一头扎进水里,也不知道右胳膊撞到哪了,手背上也被割了道口子。
“诶,你卫衣里面还有衣服吗?”
“有件T恤。”
“那把你的衣服脱给我。”
肖驰偏了偏头:“那大哥不是给你拿了衣服吗?”
齐鹭瞥了一眼,回:“拿的他儿子的,上面有米老鼠,我不想穿。”
肖驰抿了抿唇,抓着衣摆脱下卫衣丢给她。
“能自己穿吗?”
“应该行。”
隔壁房间里小男孩的哭声断断续续,肖驰面对着墙壁,站姿笔直,一动不动。
齐鹭使了好大劲套进他的卫衣,长长叹了声气。
“那个......”肖驰上半身就穿着一件短袖,屋子里冷,他的胳膊裸露在外,皮肤上冒出小疙瘩。
他的喉结滚动了下,手指蜷缩,攥紧衣服下摆,出声问:“你胸口的,是纹身吗?”
“你看见了?”
肖驰没应。
齐鹭揉了揉鼻子说:“是胎记,我妈说形状像只飞鸟。”
“所以你叫齐鹭?”
“对,不过鹭明明是种水鸟啊,我瞅着倒更像只海鸥。”
“确实。”
齐鹭沉默了几秒,灵魂发问道:“你就瞥了一眼,看那么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