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燎原 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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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津美纪是懵的。
她还没掌握自己新得到的知觉和力量。
只是感到头疼了一下，似乎有极为尖锐而高频的摩擦声在脑海中响起，当她想抓住这份感觉时，它又是虚幻的、不存在的声音。
但是对面的女孩面露惊恐地冲了上来。
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几米的距离一跃而过。
然后用双手紧紧地箍住伏黑津美纪的腰。
她太用力了，甚至有一些颤抖，几乎像要把她抱住的人肋骨压断。
她的声音也在发抖，听上去像低语。
又好像蕴含着无边的力量。
【天问】
这个词伏黑津美纪听不懂。
她只是本能地因为不适而动了一下，满怀困惑。
但下一秒。
凄啸骤然从天空中响起。
然后，残酷的龙卷风袭来。
这是何等的剧变啊！
天似乎都倾塌了，不存在了。
天幕变为血红色，一道道银亮的铁光于附近数百米开外的天空涌现，和天空一样泛着铁锈和血腥的气味，无视距离和弹道，向斜下方坠落。
狂乱降临的锋刃迅速地分裂，形成流星群一般的壮观规模，在坠落中迅速增长，无边无际，数不胜数。
化为灭顶之灾，誓要将地面上蝼蚁般的敌人屠杀殆尽。
这是什么？
是自然的灾厄，还是神明的裁决？
都不是。
这只是巨型掠食者的随手一击。
我为刀俎，人为鱼肉。
何等快活！
杀戮者快活，但被纳入领域的无辜者则在苦苦煎熬。
她在挣扎，在反抗。
像菜刀下那个不听话的杂物小海螺，倔强又顽固地用壳搭了一个庇护所。哪怕扛不住，也要用碎掉的壳咯一下食客的牙。
再然后，有人抬头看了一眼，一切便戛然而止。
那一片血红色骤然停止扩张。
在钢铁破碎的声音里，自血海中诞生的利刃未曾坠落，不甘心地消失在赤红天穹背后的黑暗中。
无量彩光突然凸显，整个世界的景象似乎都重新构造。
在小小的、如同脆弱肥皂泡的领域里，拥抱在一起的两位少女条件反射地望向天空。
在这一瞬间，她们似乎看到了许多自己未曾想象过的东西——看到了宇宙的爆、演化，看到了无穷粒子的生灭，看到了简单的东西组成复杂的结构，看到了万事万物的构成，看到了生命的诞生，看到了智慧的演化，看到了文明的发展，看到了宇宙，看到了星空，看到了终末，看到了……
如同宇宙里的猫猫头，知识像流水一样进了脑子，又涓滴不剩地流干。
在短暂的愣神之后，理智又回到了她们的身体里。
“……快走。”
怜子终于能喘气，艰难地挤出话语。
“能……站起来吗？”
“啊？哦。”
伏黑津美纪刚刚回过神，然后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个瑰丽又诡异，星光与血光交织的的世界。
这也难怪。
任谁刚刚成为菜鸟咒术师，然后立刻就见识了咒术的巅峰对决，也会作此反应。
但她立刻意识到境况已经十分危急，容不得她再发愣。
她必须要站起来，要动，要向前走。
她还没见到小惠呢！
先是怜子颤抖着拉着伏黑津美纪站起来，跌跌撞撞向外走。
但几步之后，伏黑津美纪就找回了自己的行动力。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小小的肥皂泡在似乎无穷无尽的领域里艰难跋涉着……
伏黑津美纪渐渐走到了前面。
她已经心无旁骛，不会再被这咒术的幻觉所迷惑，蕴含着无上真理的宇宙幻光和摄人心魄的血河地狱绘卷已经无法动摇她的心神。
伏黑津美纪只有一个信仰，一个愿望。
她已经活下来了，已经走到这一步。
那么一定要再努努力，加加油，走到小惠身边。
她还能坚持。
还能再向前。
作为新生的咒术师，本能开始运转。
思绪和信念化为力量。
然后，如晨曦的光芒从羽翼上洒落，以稚嫩的技巧拍打，带着两个女孩，突破血海与神秘宇宙幻光互相倾轧的世界，向着外界的真实，一飞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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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到手的最后一根手指跑路了。
只差几秒钟。
诅咒之王很不开心。
“五条悟！你就这么甘心做走狗吗？！”
“啊？”
五条悟挠了挠耳朵。
干掉的血迹在上面有些碍事，还有点痒。
“说什么？老子当过谁的走狗了？老子长这么大，谁能命令老子过？”
呸，你可听话了！
总监会的任务简直是个个都不错过，最多也就是嘴上抱怨，使点小性子。这不是满分工具人行为，是什么？
见识过平安时代自由主义咒术师群体的老古董按下心中的吐槽。
“你刚刚毁掉的，是这个国家的象征。我不信你不知道。“
地面上的残砖碎瓦，五条悟一眼都懒得瞄，只是耸耸肩。
“不过是装饰品而已。再建不就行了？”
天皇一家总不会因为家塌了而去学madao在公园睡纸箱！低矮的建筑和园林，哪怕再麻烦一两年也复原得差不多吧！说不定正好想借机重造换个新鲜的西洋景呢——以前他也不是没动过类似的心思。
至于周边被毁的神社……神社又不住活人，里面也就是供奉些高僧骨殖、伪造的河童干尸之类的东西。在他印象里，整个东京的神社里就没什么像御门疆那样有咒力的供奉品。
那就可以忽略不计啦！
实在不行，偷偷搞点蚊香灰塞在罐子里充数也凑合。
然后他突然醒悟过来。
“喂喂喂！是你干的好不好！别把事情甩在我头上！“
“但你本可以保住它。“
“你是傻子吗？”
五条悟叫起来。
“我还没有见过拿房子当人质的诅咒师。这就是代沟吗？对哦，一千年前没水泥，盖房子是挺不容易的。真可怜。”
这是什么奇葩的脑回路！！
两面宿傩磨了磨牙。
倘若换了别的对手，他早就把人挫骨扬灰了。
他可算是明白了，五条悟和一千年前那个碍事的六眼老头菅原慧生截然不同——他的心中对当权者没有丝毫敬畏！
这家伙为了阻止他拿到最后一根手指，放弃了皇居，放弃了附近两公里内所有的建筑物。
不，不是放弃。
五条悟展开领域时根本没考虑过周遭环境，只保护了这片空间中唯二的活人。
那么，他又是为了什么兢兢业业当咒术师四处救人呢？两面宿傩想不通这一点。
难不成还真是无聊的善心？
太恶心了！
这世上哪有所谓的善良？
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
人世间的底层逻辑就是弱肉强食！哪怕是现代人的公民课上花花绿绿讲了什么慈善法治粉饰太平，但归根结底还是资本和强权这种东西！换个名字而已！
“只问你一句，你本可以恣意生活，为何又要听从总监会的指令日夜奔波？”
“所以我现在不听总监会的啦！”
五条悟像个感觉到发冷的女高中生一样搓了搓手臂。
“自从知道总监会里有那么多羂索的走狗，我就后悔死啦！谁知道羂索想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
天被聊死了。
两面宿傩虽然本质嗜杀，可吞了这么多咒术师的精华，各方面都有所进益。至少他自我感觉理解力和口才还不错，但奈何五条悟不听人话。
鸡同鸭讲。
两个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六眼就这么难沟通吗？！
不应该啊！
此时此刻，身处战斗力劣势的两面宿傩感受到了总监会的痛苦。
果然选择交涉就是个错误！
而五条悟则嘿嘿一笑，瞄准了两面宿傩以及他身后代表这个国家皇权的建筑。
“轮到我来问你一个问题。
你有信赖并向他托付生命的战友吗？”
如同矮山般横亘东京市中心的绛紫色光芒划过。
“答案是，你没有，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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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面宿傩和五条悟打成什么样，自东京战场外围逐渐向内突进的咒术师们是不知道的。
他们唯一能确定的是，今日不同以往。
完全不同。
若是平日，战斗的目的只是消灭某个人类社会中生出的怪物，相当于在主场中消灭特定的目标。
但今日，他们要试着进入的区域，已经是咒灵的乐园，是人类难以存活的地狱。
特级咒术师可以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自由活动，但天赋一般的咒术师呢？
对他们来说，这是在挑战生命。
最谨慎的冥冥只派出了乌鸦，本体则在安全区待命。
这样既能直接在五条悟面前卖关键工作量，本人又能随着战况变化，带着弟弟灵活机动，及时调控策略，灵活选择墙头。待机时她还特地选了东京市郊网速好的地方，盘算着基建类股票该抛售哪个，抄底哪个。
而不久前号称要偷懒，和学生们一齐出发的日下部笃也最终还是放弃了跟团。
因为如果是剿除外围的咒灵，他一人的效果比和学生聚集在一起好多了！
但是，他仍然走一步，叹一口气。
越往前，叹气就越多。
唉——
这场仗下来，五条悟应该得势了。
他该感慨自己运气好和他关系过得去，还是该感谢时运终于能让一个亲善夜蛾正道的强力咒术师成为领袖呢？
这样的话，他的外甥——那可怜的，只能在玩偶里偷偷活动的男孩，是不是可以拥有更多自由呢？
如果他稍稍再努力一点，是不是可以期待更好一点的未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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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可怜的，被学生和下属强行架上梁山的东京都立咒术高专校长，沉默地走在东京的街道上。
他比其他人都要深入。
原本按计划，一级咒术师夜蛾正道没有必要这样做。
但是……让那些孩子们在前面挑大梁，而他明哲保身，这样真的正确吗？
他已经经历过许多学生的死亡。
都是青春年少的孩子。
而目前战场上，情况最危急的，也是五条悟违规招生的，他教导过的最小的孩子。
她胆大又心细。
但战场可不是一成不变的，她是否也拥有好运气呢？
夜蛾正道依靠体术击杀一个个咒灵。
几只咒骸在他身边拱卫。
他沉默地前行，不像其他人那样迂回前进，而是沿着道路，一步步笔直向前。
所见所及，路旁倒毙的尸体越来越多。
那些惊恐的、决然的、愤恨的、咬着牙的脸的主人，肤色苍白，一个个倒在路上。
濒死的人也越来越多。
但他救不了，他不会反转术式——至今他也没能制作出能够使用反转术式的咒骸。
如果他能做出可以用反转术式的自立性咒骸……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去了？
但可惜，自立性咒骸是总监会的禁忌。
有人挣扎着，想要拉住他。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被怪物抓走了！】
【我的爱人被怪物吃掉了，我好恨啊！】
【为什么我这么无力呢？】
【我要杀了这些怪物啊！！】
染血的手印在他的裤脚上。
然后垂落。
那个年轻女人腹部被穿了个大洞，手里依然紧紧地抱着一个残缺不全的婴儿。
已经定格的眼神似乎在质问他。
为什么？
他该怎么做？
是遵循总监会的绝对禁令，还是自己的心灵所愿呢？
夜蛾正道最终蹲下，握住那个新死女人的手。
【如果你想复仇，那么便去吧。】
【你不会获得新生，只会消耗自己仅剩的灵魂，拥有伤害那些怪物的能力。】
【但也仅此而已。】
【你愿意吗？】
然后，那个血已经流尽的年轻母亲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扑向离自己最近的咒灵。
残缺不全的婴儿抓住了它。
两个复仇的受害者们将它撕碎。
小小的欢呼过后，更多的祈求声涌向夜蛾正道。
咒骸操术能操纵富含咒力的材料，用来对抗咒灵。
而所谓富含咒力的材料，不仅仅是夜蛾正道自己灌输咒力精心编织的作品，也可以是更粗暴且优质的——
新鲜的，惨死的人类的尸体。
这是诅咒师才会做的事情。
他，终于还是打破了总监会为他设下的禁忌。
但他并不是要当诅咒师，他要为那些死去人的灵魂发声。
他们，不该沉默。
或许，这才是【咒骸操作】最大的价值。
作者有话说
第216章 燎原 3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