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出有道「网游」》茶末湮

7、摆着不用的剑比小孩子的玩具还不如

　　最能坏事的往往不是敌人而是同伴。
　　未央只想把那个叫天星子的脑壳敲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豆花。早知道就不让回春给他们施术，全部等着被炽兽的大嗓门震死算了。
　　不是没考虑到炽兽会出必杀，怎么着它也是个大ＢＯＳＳ，被打痛了发发脾气挺正常。但被这个天星子一搅和，回春的阵还没布完就被迫放出，甚至还没封住炽兽三分之一的灵力就让它狂暴化了。
　　女娲娘娘盘古大神，这到底谁刷谁啊？
　　未央几近脱力地躲在一块残破的青石板后面，大把大把的吞着药，左肩一片血红，鲜血源源不断地自肩头深可见骨的伤口涌出。她扯下头带绑住伤口，撕裂的疼痛使得她连连抽气。这游戏真实过头了，照这样下去自己不是失血过多而死就是被疼死。
　　努力平整呼吸，集中意念同饕餮联系。嘲凤在炽兽狂暴的时候离它最近，即使他速度再快也不能全身而退。先前趁着未央吸引住炽兽的注意力让饕餮和回春带着他出了洞，具体的伤势还不知道。
　　未央苦笑，什么时候她竟把游戏里的一堆数据给当真了？
　　肩膀传来的疼痛拉回她的思绪，同时几簇篮球大的火球焚毁了她面前的石板直接袭向她。
　　右脚退后，脚尖点地借力往上一跃闪过，双手捏诀使出冰术打向紧盯着她的炽兽。但距离太远，对那怪物伤害不大。反倒是未央，因施咒扯动了伤口，脸色愈发惨白额角冷汗涔涔。
　　靠。她一个回转借势跳起又躲过一击。炽兽狂暴后简直是个喷火枪，吐火都不喘口气的。她无比想念留在禹眥那里的君归，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靠近全身冒着火焰的炽兽，可自己的道咒又给它造不成致命的伤害。
　　钻进一个嵌在死角里的墙缝，未央摸出一颗泠晶咬下。不管怎么死，至少不能被热死。略略看了一下四周，极乐天下的人差不多都死回城了……诶？她把头往外伸出一些。从她的视角往下看可以看见一抹蓝灰色的身影半蹲在一堆乱石里，胸口急剧起伏，似是受了不轻的伤。
　　那个会长？！
　　未央微惊，她记得他当时可是站在靠前的位置啊，还被她施了定身咒，这样都能活着？难道他是小强的哥哥么？
　　缩回头，现在炽兽因为突然找不见她而四处喷火，这个地方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多个人多点希望，总比她一个人送死来的好。
　　几个念头辗转，未央叫出系统面板。还好这是游戏，还好有个可与一定范围内玩家联系的功能。否则要她冲那人嚎一嗓子打招呼，恐怕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炽兽一口火给烧成灰了。
　　看着玩家联系面板，未央忍不住咋舌。他们极乐天下的人都是属蟑螂的么？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三个人没挂。
　　「您附近可联系的玩家：
　　今朝，等级40，
　　天星子，等级35，
　　茉莉蜜茶，等级32。
　　总共三位。」
　　这叫什么，好人命不长祸害活千年，未央看着明晃晃的“天星子”三个字咬牙。看来那会长应该是这个40级的今朝了，那个茉莉蜜茶她之前询问颜城的时候了解过，就是那个抢了她的耳坠还要反咬一口的女人。
　　这个极乐天下就没几个好人么？
　　炽兽的吼声更近了。未央没时间多加思考，直接向三人发起组队请求。还好，这次那个天星子没有发神经叫出声。
　　“我是未央，你们都认识，就是刚刚那个女玩家。现在情况很不乐观，如果你们不想挂在这里，我希望我们能合作。”
　　“好。”很干脆，听声音应该是今朝。
　　“既然会长答应了，我没意见。”果然是那个女的。
　　“我也一样！”天星子猥琐的声音一如他的大脑。
　　“那好。我现在想了解一下你们分别擅长的武器、技能。至于我，我相信你们应该猜到了……”
　　“全蛮荒大陆唯一的一个自创职业，天师，对吧？”接话的却是茉莉蜜茶。
　　未央黑线。她的确是天师，只是没想到竟是整个游戏里唯一一个。她已经可以预见到以后会有多热闹了。
　　“就是我。现在轮到你们了，从今朝开始吧。”
　　“近战型。擅长武器长枪，技能醉酒穿肠，十米范围内可以隔空攻击。”
　　“我是黑巫师，还没有武器。擅长布阵。”
　　“茉莉蜜茶，白巫师，擅长武器十叶，技能甘泽，所有队员集体回复自身总血值的三分之二。但是冷却时间较长，每隔十分钟才能用一次。”
　　一个近战两个巫师……女娲娘娘盘古大神，注定她未央今天要当回血盾么？
　　“……今朝你的枪有多长？加技能最远能打出多长距离？”
　　今朝没料到未央突然问到这个，迟疑了几秒才说道：“枪长三尺三，加技能最远应该能打到十二米的位置。”
　　十二米么……未央眼微眯，心里有了计量。
　　不断有沙砾从头顶掉下，炽兽似乎已经发现石壁上的玄机，正朝着周围还未塌下的石壁攻击。
　　“我希望你们能听我的安排，如果信得过我的话。”
　　三人没有做声。天星子和茉莉蜜茶似乎是在等着今朝发话。
　　“好。今天如果能活着出去的话，你之前所做的事我极乐天下也不再追究。”
　　今朝话落，天星子和茉莉蜜茶也纷纷表态。
　　“能活着出去再说吧。”未央语带笑意，“等会我和今朝去牵制住炽兽，天星子找准地方布阵困住它。布阵时间越短越好，只要能让它一分钟之内不能动就行。至于茉莉蜜茶，你就躲在可以给我们单体加血的位置不要让我们挂了就好。但是有一点希望你记住，在你们会长使出技能后必须用一次群体加血技能。成败在此一举，你施术的时机十分重要。
　　都知道了吗？”
　　“嗯。”三人沉声回答。
　　今朝望向对面斜上方的位置，一个泛着白光的身影蜷在死角中，看不清面貌，但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却格外清晰。
　　“好，你们有药的先吃药，做好准备……”未央撕下衣角捆住四散的发丝，凝神感知着炽兽的灵气流动。四……三……二……“动手！”
　　炽兽盯着突然闯入自己视野的两个身影，大嘴一张一口流火瞬间溢出。白光灰影一左一右避过，同时跃起发难。
　　未央扬手一道咒术砸下，今朝随即一枪挑刺。虽是初次合作，却默契无比。
　　炽兽吃痛，嗷嗷乱叫，偌大的头不住晃动，数个火球接连喷出，不留间隙。怒火高涨的它两眼火瞳燃得更盛，一声粗嚎后猛然发力冲刚落地还没来得及调整姿势的未央撞去。
　　“小心！”今朝见状大声提醒，身形一闪，长枪半空掷出，势如破竹。
　　未央落地时被壁上突出的尖石擦到伤处，疼痛使得她速度稍缓，抬头便见炽兽如疯狗一般冲过来。心下怒骂，忍痛提气只手撑壁，借力后退堪堪躲过。
　　钻心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阵发黑，但炽兽却不给她时间休整，一击不中立马调整方向又攻了过来，竟有拼命之势。
　　女娲娘娘盘古大神，她的手该不会断了吧……还有这只疯狗，做什么老追着她咬啊！
　　未央此刻全凭过人的意志力支撑着身体闪避，今朝见她脸色发白犹在强自硬撑，心底冒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压下怪异的感觉跃至炽兽旁边拾起长枪顺势一扫，双手翻转低吼一声往前一送，顿时炽兽的左后腿顿时被撕开一个大口。
　　今朝的攻击令炽兽的动作缓了下来，未央乘隙往前奔去。有茉莉蜜茶在一旁加血，省了吃药的时间，但这么拖下去也只是把死亡时间延后而已。
　　未央取出一颗泠晶咬碎，沁凉的气息使身体的疼痛略减。天星子啊，你这阵到底要布到哪个时候？
　　这次天星子很快就回应了她的心灵呼唤，那把猥琐得声音让未央如聆天籁。
　　“老大，未央，阵已经布好了！”
　　阵已布好。
　　未央凤眸危险的眯起，赌局开盘。
　　赢则生，输则亡。
　　“茉莉做好准备。今朝，我们上！”
　　正同炽兽缠斗的今朝闻言收了枪，反身往一片碎石较少的空地急速奔去。炽兽怎肯放过他，硕大的身子以不低的速度猛追。待它横冲直撞闯入一方还没塌陷完的洞口，身子被硌疼后才稍敛了怒气，恢复了些神智。
　　而此时，一道血色方阵从地面浮起，紧紧缚住它塞满洞口的巨大身躯。
　　炽兽怒吼，道道冲天火焰自它嘴中喷出。一双火瞳如炼狱冥火，狰狞无比。
　　未央站在今朝身后，单膝跪地，双手放在小腿处。
　　干将莫邪。
　　如非必要她本不想用它们。就算是任务奖励的装备，她却能感觉到两把剑上的记忆。
　　无奈，悲伤。
　　一如那两个人想起彼此时的笑容。
　　所以，这两把剑不是她的。她总想找个机会归还于那两个相忘江湖的人。这种承载了太多回忆的东西，她未央要不起。
　　但是现在，
　　未央摩挲着剑柄，眼角带笑，对不起了，看样子你们只能跟着我四处游荡。既然剑摆着不用比小孩的玩具还不如，那干脆就让我带着你们闯祸吧。
　　“干将莫邪，我未央以血为盟，你们可愿认我为主？”未央分别划破两手尾指，殷红的血滑过剑身。
　　武器认主。在《上古》里只有灵器及其上阶的武器才有认主功能。有传言说认主的武器本身会具有灵力，跟其他武器相比各种属性都有大幅提高。但武器是否认主却是由它自己决定，所以游戏里武器认主的机率比武器冶炼的成功率更低，被称作“可能性等同于零的摆设功能”。
　　随着未央的起誓，两柄剑剑身发出微弱低鸣，原本淌于剑身上的血珠顷刻渗入，在光洁的剑面形成一道细细的血纹。
　　「系统提示：武器“干将”“莫邪”认您为主，阶位提升至三阶特殊装备。
　　拥有双剑合技“生死相随”，无视对方防御，以技能释放者的生命为代价发动致命一击，冷却时间六游戏日。」
　　认主，成功。
　　而这边，今朝的技能吟唱也已完成。
　　“……江山红颜，醉酒穿肠！”伴着今朝蓦然扬起的低吼，他手中刺出的长枪蓝光大盛，原本三尺来长的枪身刹那间伸长至被困在阵中的炽兽身前，枪头更是已经深深刺入其身。
　　他们身后的茉莉蜜茶巫术也已准备完毕，娇声轻喝，一道如水般质感的光芒温柔地罩住几人，顿觉通身舒畅。
　　几乎同时，未央躬身发力，竟跃上今朝手中的长枪。走步轻盈，身形几闪，便已到达炽兽眼前。即使是狂暴化的炽兽，面对未央完全外放的气势也不由畏惧。
　　眼前这个执双剑的女人，微笑的眼里带着的杀意，身上的熟悉气息，竟同千年前造成洪荒，三帝联手才压制住的那只妖兽如此相似。
　　“洪荒古纪，九方末裔。逆天改命，生死相随！”
　　未央双剑挥出，技能发动，绝望而热烈的血莲瞬间盛开，一朵一朵被炽兽拼死一搏召出的炼狱之火化为灰烬。然更多的血莲却接踵而至，如情人的泪，逐渐掩埋掉犹有不甘仍在挣扎的炽兽。
　　风过，扬起漫天灰烬和火星，
　　天地一片血色。
　　那一天，陆地开满血红的莲花，天空升起血月，蛮荒大陆似被浸在血池之中。放眼望去，伤悲肆虐，绝望排山倒海而来，硬生生扯空了心房。
　　这次异景被玩家称为，
　　神殇。

　　啊……还剩七条尾巴了。
　　未央在系统提示响起的时候想，待晕眩的感觉过了后睁开眼，一张粗犷的长满络腮胡的脸占住视野。
　　突然看到这种标准通缉犯形象，就算胆大如未央也被吓了一跳。
　　“回春呐，我就算没死也会被你吓死的。”她伸手把那张骇到自己小心肝的脸推远了些。
　　回春无辜地咧开嘴傻笑，正待说话却被一声凄惨如死了爹娘的哭喊给哽了回去。只见一道青影从角落直扑进未央怀里，来人正是嘲凤。
　　“哎唷我的小未央，你可担心死我了。你要是有个万一要我怎么活啊！哎哟喂我的小未央，小宝贝，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受没受伤啊？啊？啊啊啊？……”
　　未央被他勒住，气若游丝，“死鸟你再不放手我会挂的，真的会挂的……”
　　唧唧喳喳跟卖菜大妈似的嘲凤死赖着不放手，却被一个穿着玄色锦衣的红发男子一把提起扔在一边，“鸟就是鸟，就算化成人也只是鸟人。”
　　“咳咳……”大口吸着新鲜空气的未央被这男子神色如常却语出惊人的举动刺激到，呛得连连咳嗽。
　　“哎唷，小未央，你慢点你慢点，别把空气当水喝吖！”被丢在地上的嘲凤哧溜一下爬起来，吊在那锦衣男子身上朝未央唤道。
　　靠，也不想想是谁害她这样的。未央望天翻翻白眼，接过回春递来的水喝了几口才盯着那锦衣男子道：“你是谁？”
　　“饕餮。”男子答。
　　哈？小狼？
　　她的小狼不该是个装酷的小正太么？怎么着也不该是这种恋次外表大白心的形象哎。
　　噼啪，
　　未央的肥皂泡破灭了。
　　饕餮看着未央明显表现出来的失望神色，自动过滤掉感应到的她心里的想法，这女人根本不可理喻。
　　“啊……我的正太……我的小白……你还我小狼啊！”未央仰天长啸，一脸被抛弃的小媳妇状。
　　凄凄惨惨了半天后她才反应过来，“你的封印解了？！”
　　饕餮默。正常人不都是先关注这个问题么……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一直搭不上话的嘲凤兴奋地叫道，“我们出来的时候这条狗动作慢了一步被炽兽的口水沾到，好像因为它们的属性相同，反倒替他解了身体里残存的封印。”
　　原来如此，这解印的方法也太老土了吧，作者到底是从哪个落后朝代穿越过来的？
　　说起炽兽……未央打开戒指，炽兽被干掉的时候她拼死才缚住两个焱魅。还好还好，不是幻觉，都乖乖的在里面呆着。
　　“对了，怎么没看到兔子？”
　　嘲凤纤长的手指往旁边一指，未央扭头看去。一团白白的毛绒绒的东西被绑在树干上，小巧的嘴里不知道被塞了什么东西，正在不停地挣扎。
　　“怎么回事？”
　　嘲凤努力地往饕餮怀里蹭蹭蹭，后者不为所动地抬手隔开距离。没有得手的他嘴一撅，神情委屈似要掉下泪来，“你看嘛你看嘛，小未央，就因为我绑了那只老想吃他豆腐的兔子他就不理我了……呜呜呜，臭狗你始乱终弃！你红杏出墙！你朝三暮四！”
　　未央后脑勺垂下三根黑线。
　　喂喂，成语不是这么用的，而且情况根本都不是你说的那样好不好……
　　她看向饕餮，红发锦衣的男子一脸事不关己的云淡风轻，嗯……看不出端倪，复又转头看向回春，却见他大大的手掌捂着眼，自言自语地念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这次也不知道……”
　　那这情况……她凝神问道被玉兔带出赤霄洞的颜城，后者笑得暧昧，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
　　凸。
　　未央在心里对他做了个国际手势。
　　略作休整后，她把玉兔松绑揣进怀里，招呼过几人施了个遁术回到思量谷。禹眥正坐在前院看书，见他们突然出现也不惊讶，只淡淡问道：“成了？”
　　未央点头，取出焱魅，“当然。”
　　禹眥让嘲凤把焱魅装进一个冒着寒气的玉盒里，道：“你们先去休息吧，嘲凤带他们去客房。”随后带着盒子转身离开，也没过问多出来的两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未央打着哈欠，回到西屋。虽然复活后身上的伤已经消失，但之前彻骨的疼痛却似还在。同回春打过招呼，又给颜城说了声之后便下了线。

　　出仓，进浴室洗澡，开冰箱拿牛奶，倒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按遥控器的手突然停了下来，莫子倾起身推开卧室的门，只见自己的被子鼓起来一块，看形状似乎是个人……
　　人？
　　她按亮灯走过去拉下被子，随着她的动作，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
　　染成栗色的头发，跟自己尤为相像的凤眸此刻正阖着，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起伏而微微颤动，直挺的鼻，薄薄的唇，右脸颊上妖异的金色纹身……
　　莫子倾触电般掀开被子大叫：“连星落！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客厅的钟懒懒地敲响十二声，
　　好戏开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