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朵金花》在路上的老九

2、第二章：喜年元元初相逢

　　周四海和刘心兰死死盯着这张纸条，好像要从这张纸条中，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是的，此时两夫妻的脑袋里蹦出了无数个问号：这个孩子的父母是谁？因为什么事情身不由己？为什么孩子一出生就抛弃她？为什么把孩子放在我们家门口？
　　四海和心兰四目相对，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看来这个孩子的父母是故意送给我们的！”心兰确信地对四海说。
　　四海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屋子里突然陷入了沉默，只剩下灶里偶尔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
　　四海仔细地顿端详着怀里的这个孩子，头发稀疏，一对月牙般的眉毛却十分有形，眼睛还挺大，正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这个大汉。
　　突然，怀里的女婴笑了：“嘿……咿……”
　　周四海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热流，这是一种特殊的感觉，一种父亲面对自己孩子自然流淌的一种感觉。周四海也笑了，他兴奋地招呼心兰过来：“快看，快看，她笑了！”
　　心兰望了一眼娃娃，也开心地笑起来：“这个娃娃笑起来好可爱哦！”
　　四海望着妻子，一脸认真地说：“心兰，我们把这孩子收养了吧，我们老家有一种说法，收养一个孩子，还可以“压生”呢，说不定，这个娃娃就是上天安排，来给我们带弟弟妹妹的。”
　　心兰望了望丈夫的脸，又望了望眼前的婴儿，点了点头：“我听你的！”心兰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对丈夫说：“四海，快给孩子娶一个名字吧！”
　　四海若有所思，抱着孩子来来回回走了几圈，终于停下脚步，对心兰说：“今天是除夕，过大年，这个孩子是上天送给我们的惊喜，那就叫周喜年吧。”
　　从此，从这座茅草屋里，有时会传来婴儿清脆的啼哭声，有时会传来婴儿开心的笑声。
　　周四海和刘心兰心里充满了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给他们的生活增添了很多负担，也带来了许多的乐趣，两夫妻万万没有想到，周喜年的到来，从此揭开了他们生活的新篇章。
　　愉悦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小喜年摇摇晃晃，已经能够独自行走了。
　　1961年的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四海抱着小喜年，和心兰一起到镇上耍龙灯，看花灯。
　　元宵节其实是我们国家的“情人节”，宋代词人周邦彦在《解语花·上元》写到：风销焰蜡，露浥烘炉，花市光相射。桂华流瓦。纤云散，耿耿素娥欲下。衣裳淡雅。看楚女、纤腰一把。箫鼓喧，人影参差，满路飘香麝。
　　此时此刻，红光镇的人民，正陶醉在这鞭炮齐鸣，火树银花的欢乐气氛中。
　　周四海一家正在追着一条草龙跑，只见那条草龙，大约10米长，一身金黄的龙服，龙头长须飘飘，双眼鼓得似铜铃，龙尾分叉，8个壮汉正配合默契，挥舞着，小跑着，一条威风凛凛的龙便在镇里的街道上游动起来，人们争先恐后地追着草龙跑，不时在游龙下横穿而过。据老人们说，正月十五的草龙，经过铁花的浇灌和喷洒，就具有了神奇的力量，假如你能在龙体下穿越而过，那么，这股神秘的力量，就能保佑自己在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周四海身材高大，他迎头看见龙头正向自己这边挥舞过来，伸手一扯，一根龙须死死的握在了手里，心兰兴奋地接过龙须，把喜年从四海的背上抱下来。
　　“喜年，妈妈把这根龙须给你拴在手臂上，你不要弄丢了。”
　　“为什么不能弄丢了，这根龙须是真的吗？龙须可不可以吃啊？”喜年忽闪着眼睛，不解地问。
　　“傻孩子，这根龙须虽然不能吃，但是它能保佑我们的喜年健健康康，天天开心哦”
　　“我也要龙须，妈妈，我也要龙须。”四海一家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蓝底白花的妇女，头戴一顶斗笠，斗笠上披着一层灰色麻纱布，隐隐约约只能看见半张脸，她这个装束看起来很正常，却有那么一点奇怪，元宵佳节，很多妇女和儿童，担心自己的新衣服被铁花烧出洞口，都会拿着斗笠以防万一，但是这位妈妈的斗笠上还披着一层麻纱布，真可谓“尤抱琵琶半遮面”，虽然是一位女子，却显得有点点娇气了。
　　她怀里的女孩很是机灵，看样子和喜年差不多大小，她挥舞着小手，不停地扑向喜年这边，似乎要把喜年胳膊上的龙须抢去。
　　心兰见状，立马开始解开喜年胳膊上的龙须，正准备给这个小妹妹栓上。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你们的心太好了！”戴斗笠的妈妈接着说：“这样吧，麻烦你们帮我抱一会娃娃，我追上去扯一根龙须，马上回来找你们！”
　　还没等兰心反应过来，戴斗笠的妈妈已经把孩子塞进了自己怀里。
　　斗笠妈妈一边跑，一边回头喊了一声：“你们就在这里等我，我扯到了龙须马上就回来！”
　　四海和心兰一人抱了一个娃娃，四目相对，顿时感到有点滑稽。
　　“这个当妈的心也太大了吧！她难道就不怕我们把娃娃给她抱走了吗？”四海一边说，一边直摇头。
　　“妈妈，我要妈妈……”坏里的小女孩，突然发现妈妈不在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心兰连忙从裤兜里掏出一颗糖，塞到了小女孩手里：“宝宝不哭，吃糖糖，妈妈一会就回来了.”
　　小女孩一边剥着糖纸，一边看看妈妈消失的方向，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妹妹不哭，我们一起玩”，喜年哄着小女孩。
　　四海和心兰将两个娃娃放下来，两个小女孩咿咿呀呀交流着，小女孩把糖放在自己嘴里咬一口，又把另一半放到了喜年的嘴里……
　　四海和心兰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孩，她们虽然是第一次相逢，居然相处的如此和谐，两夫妻都笑了。
　　10分钟过去了，20分钟过去了……小女孩的妈妈却迟迟不见归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四海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
　　他们抱起小女孩，朝着草龙的方向追寻过去。
　　他们一边走，一边询问路人，是否看见一位戴着斗笠，披着纱布的女人。而身边的人都沉醉在热闹的气氛里，再说今天的街道上，很多人也带来了斗笠，他们两夫妻自然没能问出一点信息。
　　找了半天，他们也没有看见女孩妈妈的踪影，只得又返回到最初遇到小女孩的地方，足足等了一个小时，却始终没有等到斗笠妈妈的出现。
　　来来回回折腾，两个小女孩已经在背上睡着了。
　　他们只好把小女孩背回了家。
　　四海烧好了一盆热水，心兰开始给小女孩解衣服准备洗澡，小女孩外边穿了一件崭新的小棉袄，白底子，红碎花，心兰轻轻地解开对襟扣子，突然，她的手停住了。
　　小女孩里层脖子上，套着一个肚兜，肚兜正面接近肚脐的地方，缝着一个小口袋，里面好像装着什么。
　　心兰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
　　四海也走了过来，他打开布包，从里面抽出了一叠纸币，数了数，1分纸币有8张，2分纸币有5张，五分纸币2张，1元纸币一张。
　　在纸币中间，还留着一张纸条：“亲爱的好心人，我把女儿托付给你们，请原谅我这样的举动，我老公和婆婆重男轻女，女儿跟着我只有死路一条，求求你们将我的女儿抚养成人。谢谢！”
　　其实，两夫妻在回家的路上一直不说话，他们彼此心照不宣，似乎已经猜到了结局，但是，他们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他们幻想着：也许是女孩母亲和他们都在彼此寻找，在街道上多次完美错过了呢。
　　而这张纸条，让四海和心兰彻底明白了。
　　四海突然想清楚一个问题：为什么女孩的妈妈要戴着斗笠，还要让纱布蒙住自己的半边脸……
　　“四海哥，你说咋办？我听你的。”
　　四海又看了看那张纸条，不说话，他轻轻地把钱和纸条都放进布包，再把整个肚兜从小女孩脖子上取下来，放在了旁边的柜台上。
　　“太晚了，今晚就不给两个娃娃洗澡了，让他们安静地睡吧！”
　　四海和心兰安顿好两个小东西后，两夫妻并排坐在一条高凳上，共洗一个脚盆，两个人都不想说话，四只脚在脚盆里缠绵滑动，偶尔发出一阵水搅动的声音。
　　四海回头望着两个小女孩，两个娃娃睡得非常沉，新来的小女孩面带微笑，偶尔还舔舔嘴皮，一定还在回味糖果的香甜吧。
　　“心兰，这个二妹，就取名为‘元元’吧，元宵节，上天又给我们送了一份礼物，你说是不是缘分啊！”
　　心兰还没回过神来，她转过身测望着自己的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又闪过一丝忧虑。
　　“放心，不就多一张嘴嘛，做饭时多盛一瓢水，就把娃娃带过去了。以前我吃百家饭，每走到一家，这家的主人就会说这句话来欢迎我，这句话已经刻在我心里了快30年了。”
　　心兰眼里满是泪水，她抬起袖口擦了擦眼角，顺势倒在了四海宽阔的肩膀上……
　　“四海哥，我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