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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玄衣男子 ...


  •   季长盛身为男子,公务上遇到的焦头烂额自然不会同家中妻妾说,顺宁府被蛮族占了,朝廷视为奇耻大辱,自然要夺回这一府之地,顺宁又是交通要塞,三面环通,若要出关必经顺宁,如此重府被蛮族占,虽不是被掐住脖颈却也差不了什么。

      封将军率领白袍军抵抗住金国与渤海国的进犯,选了精锐守卫守住辽东府,便一路率兵西进,与蛮族顽强作战总算守住与顺宁接壤的几府,没让云州全部失于蛮族之手。可封将军本就老迈,也并非三头六臂的战神下凡,此一仗过后,封老将军便病了。

      朝廷几经权衡,便想调在南境与百越作战的玄甲军北上,将顺宁收复回来。西京除了戍卫京师,不得离开西京的金吾卫,还有距离西京不远的庆历军,也不知道老皇帝为何会做出这种决定,不调庆历军,却非要调远在南境的玄甲军。

      皇帝老子有令,十三郡王便是不从也得从,只是南境战事未平,玄甲军便全军撤离,便前功尽弃,康郡王便上奏,不调玄甲军,只调十三郡王北上,一路调个州府府兵,并由各府筹集钱粮,如此也能调十几万大军,老皇帝允了。

      一路北上,自然富庶的江南府便是首当其冲要被调兵要钱粮的,季长盛担任江南府府尹实则不过半年多,江南府也有不少本地豪强,不仅有私兵有钱粮,这些豪强联合起来是能跟州府抗衡的。他接管江南府时,府囤粮食根本不够数,十三郡王不日便要到江南府,这最起码的三万兵马粮草,筹集起来,够他焦头烂额上火长疮的。

      这日,一架不起眼的马车进了江南府的城池,赶车的小厮虽穿着麻布衣裳,坐在车辕上姿态挺拔,双目囧囧有神。

      将车赶到江南府最有名气的食肆丰和楼,小厮跳下来,打开车帘低声道:“主子,咱们到了。”

      车上坐着三个男子,先下来一个穿着蓝衣短打足蹬皂靴武人打扮模样的男子,男子身高八尺,发束马尾,相貌极为英俊,然后便是一白衣长衫男子,嘴上微微有须,手拿折扇,看着约莫三十左右岁。这二人之后,便见一玄衣男子下了马车,玄衣男子竟比蓝衣短打男子还要高,几有近九尺,猿臂蜂腰,看着便不同常人。

      过路之人瞧到这玄衣男子,均是惊讶不已。

      男子皮肤微呈麦色,对路人这种惊讶的眼神早就习以为常,一个眼神瞟了过去,便将几个路人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再看,急忙跑走。

      几人进了丰和楼,店里的小二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惊讶过后便热情招呼。

      蓝衣男子从腰带中掏出一枚银锭子抛给小二:“来个安静的雅间。”

      小二掂了掂那银锭子,这锭子起码得有五两,顿知这是遇到了出手大方的富户,满脸堆笑:“好好好,几位爷里面走,里面雅间最安静。”

      进了雅间,小二上了茶,便见蓝衣男子点了几个招牌菜,挥手叫他下去,显然是不想有人打扰,这小二便知情识趣的退了下去,还关好了门。

      白衣书生先打破了沉默:“按照约定的时间,咱们却提前到了,也不知那位季府尹准备的如何。”

      蓝衣男子喝了一口茶水:“一群只会吃干饭的府兵,我瞧着便是征了也不堪大用,这几年朝廷各府上下贪墨成风,一年清府尹十万雪花银,怕不是都像那个张乌龟一般,这个姓季的又能有什么本事。”

      蓝衣男子面色阴沉,说道愤恨处,竟直接锤了一把桌案。

      “子知,将军面前,你控制一些。”

      白衣书生提醒之后,名为子知的蓝衣男子才收起满脸的咬牙切齿,看向主位的玄衣男子:“将军,是属下的不是。”

      玄衣男子并未生气,问道:“我记得你的老家就是顺宁。”

      方才在外面,玄衣男子有意遮挡面部,此时看向子知,他那张英挺的脸上,左边赫然有一道狰狞伤疤,从额头斜向下,穿过眼部,直达耳鬓,这道狰狞的伤疤硬生生破坏了男人这张俊秀的脸,生生增添了几分煞气。

      子知苦笑:“我是顺宁阳城县人,离家五年,前些年还往家里寄信,后来因为战事繁忙便停了信,如今顺宁沦陷,也不知我家里人如何了。我阿弟阿妹,今年也应有十五了,也不知家里老父和弟弟妹妹现在如何。”

      白衣书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他们一定都逃了出来,收复顺宁后,叫将军像陛下求个恩典,帮你找找你的家人,也不算什么难事。”

      “……找陛下?那还不如靠我自己更有希望,陛下何时看重咱们将军过,我瞧陛下就是齐宣王,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咱们在南境到处都是瘴气的林子里和那些百越人作战,折了多少兄弟,现在眼看百越战事平定,百越王也要商讨和谈,一纸调令,便要将军去顺宁,接任和谈事宜的那个是谁?五皇子的小舅子!这不是明摆着来摘桃子是什么?按照论功行赏,咱们将军功劳最大,玄甲军的兄弟们,那血也不是白流的,要封赏也应赏赐将军,咱们将军到现在承着郡王的衔,连个封号都没有。把顺宁丢掉的张乌龟,我记得不是跟十一皇子买的官?好事想不起咱们,擦屁股的事竟是咱们上。”

      玄衣男子垂下眼眸,默然不语,按理他应该斥责子知,他这样编排他的父皇,算得上大逆不道了。

      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这本来就是事实,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便是从父子情说,也没有儿子说老子的不是的。

      但他便是铁打的人,心里也有委屈和不平。

      书生看了一眼玄衣男子,摇头叹道:“好了,好了,你少说两句,朝中到底有康郡王在,总能为咱们将军说几句话。”

      子知见玄衣男子默然,知道他说的话戳到将军心里的伤疤了,他自知失言,低下头不说话起来。

      书生虽嘴上安慰,实则心里也并不看好,今上已经年近八十,有十三个儿子,他们将军是最小的那个,多年前,老皇帝的八个皇子爆出八王之乱,西京卷入多少世家贵族,老皇帝杀伐决断,将为首的几个皇子,杀的杀圈的圈。

      到现在老皇帝快八十了,依然坐着那把椅子,不肯定下太子,现在西京中,是五皇子景亲王和十二皇子英亲王最得老皇帝倚重,两党相争,老皇帝在上面坐收渔利,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儿子们自相残杀。

      因为他们将军生在八王之乱后,生母也是个不得宠的婕妤,堂堂一个皇子,竟过得如在冷宫,现在的康郡王,当年的二皇子念在婕妤娘娘曾对他有过救命之恩,请旨将他们将军接出宫里,在皇子府邸养着。

      康郡王平庸,也不得老皇帝喜欢,三年前,虽被老皇帝从封地召回西京,领着工部的职,可在朝中说话,分量实在有限。

      白衣书生有意转移话题:“我记得江南府的这个府尹,跟景亲王是有些瓜葛的。”

      见玄衣男子看向他,他又道:“属下日前梳理了一番,这个季府尹娶妻徐氏,徐氏出自西京新贵新宁伯府,是伯爵府的嫡女,而景亲王宠爱的一位侧妃,便是出自新宁伯家。他俩应该是亲姐妹。”

      子知愕然:“季府尹多大,今年不过二十多吧,他正妻也绝不会超过二十,景亲王今年可得有快五十了吧,纳个那么年轻的女娘?景亲王与咱们一直不和,南境战事未平便调将军去顺宁,让他那小舅子接受南境事务,就是他一手炮制,若这个季府尹与景亲王算是一担挑,咱们招兵的事,还有筹集粮草的事,未必会顺利。这些府兵,干的不过是守城的事,江南府也未曾遭受什么战事,也不知这些兵能不能用。”

      “一边北上一边练兵即可,到了顺宁,必训出一支坚勇之师。”玄衣男子面沉如水。

      他也心知临时组成的军队战斗力能为几何,基本是不知道的,但若经他训练,即便比不上玄甲军,至少也能比得上庆历军。

      老皇帝为何不调庆历军,还不是因为庆历军将军早早便投靠了英亲王,英亲王不舍得庆历军卷入顺宁这个火坑,谁不知道跟蛮族作战最是艰辛。蛮族擅骑射,且生性残暴嗜血,寻常兵士听见蛮人这两个字便要吓得两股战战了。

      他执意不调任玄甲军随他去顺宁,考虑的便是,百越王已呈上和谈书,若此时让兄弟们跟他北上,南境战事平定后,论功行赏便没有玄甲军的份,他早就习惯被父皇忽视,但却不能剥了兄弟们的前程。

      白衣书生摇着扇子,似胸有成竹:“粮草之事请将军放心,属下早有计策,倘若真查出江南府筹集的粮草有问题,康郡王立刻可在朝中参景亲王一本。季长盛若是聪明,便一定会尽心尽力筹集粮草,一旦出了事,叫景亲王受连累,他怎会放过他。”

      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客观,您的菜到了。”

      三人对视一眼,便都闭嘴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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