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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第 2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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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吧门口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还有不少二十左右的小混混拿着钢棍在路边徘徊,只要有客人靠近,他们就挥舞手里的钢棍把人赶走,嘴里说着不干净的话。
“干,怎么没完没了的,他们不玩游戏能死吗?”
“凭什么他们在里头一人开一台机子,我们在这里看店?”
“行了,大哥安排的,你就听话吧。”
这群小混混丢了一地的烟头,明明垃圾桶就在旁边,他们也非要丢到地上,环卫工人在远处不敢靠近。
网吧内更热闹,人满为患,排队等机子的人是一茬接着一茬,烟雾缭绕,导致室内能见度很低,泡面盒丢在桌子上,空气极差,和之前空气清新井然有序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老板,这是昨天的营业额。”可怜的店员从不吸烟,在这二手烟含量极高的环境里憋红了脸,他把账本交给褚裟。
“你下班吧,昨晚辛苦了。”
“谢谢老板。”店员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老板,然后鞠了一躬才离开,还莽撞地撞上了玻璃门。
“没事。”
褚裟坐在沙发上看手记的账本,他不喜欢用电脑记录,因此要求店员手记,这样算账很麻烦,不过他自己不介意也没人会介意。
“尧哥,您来了。”路边的混混赶紧掐灭了烟头,凑到大哥跟前露脸,点头哈腰地请人进店。
“欢迎光临。”
褚裟头也没抬一下,他点了点价目表,顺手将别在耳后的香烟拿下来放进嘴里叼着。
“普通机一小时三元,包间一小时五元,自己找零。”小鼠读完感觉有点尴尬,这家老板一点儿也不热情,他还有点不好意思打扰人家看账。
“老板,有没有烟灰缸?”
“厕所在哪里?”
“自己找。”褚裟没起身,继续看账本。
“老板,我饿死了,你们这里怎么不送辣条啊?我要泡面,喂,你聋了吗?我说我要泡面。”混混走下绿色的楼梯,来到前台看见了大哥,立马收起嚣张气焰,鞠了一躬后自己在储物柜拿了泡面丢下三块五钱去接热水了。
“老板,给我们大哥最好的包间。”
“二号还空着,自己去找。”
秦禹尧抬手示意小弟别说话了,他坐在了褚裟旁边的沙发上,面前的桌子上有这家网吧唯一的烟灰缸,里面塞满了烟头,看牌子是好烟,“最近生意怎么样?”
“让小弟来照顾我生意,我谢谢你啊。”
褚裟依旧在看账本,他伸手去摸烟灰缸弹烟灰,只听玻璃划过玻璃的刺耳声响起,烟灰缸来到了他手边,这下不能再装看不见了。
“去把垃圾倒了。”
秦禹尧点了一个小弟,他已经找到了割伤刚子耳朵的混蛋和背后指使的人,还以为是帮派间的恩怨,结果就是一件酒壮怂人胆的蠢事。
网吧损坏的机子他给赔偿了,还让小弟们照顾这里的生意,现在过来看一眼生意是不是兴隆。
“我这里禁止吸烟。”褚裟看着刚拿出烟和打火机的秦禹尧。
“可是他们都在抽烟,你也是。”秦禹尧的手停在半空中,语气有点委屈。
“因为他们都在抽,所以我也抽。”褚裟合上账本,“我生意本来就很好,你别让手下来照顾了,他们把我这里弄得乱七八糟。”
“圆头,让他们把烟都掐了。”
“嗯。”圆头走到正沉迷于游戏的混混们中间,“都给我把烟掐了,你还抽,我抽死你信不信?”
“圆头大哥,怎么了?”
“不让抽了听不到吗?”
褚裟向秦禹尧投去奇怪的目光,“你怎么这么听我的话?有目的吗?”
“没有,我的人弄坏了你的机子,又把客人吓跑了,就补偿。”
“我知道,但你没必要做这么多,我想正常营业。”
“他们没给钱吗?”
“但你不能让他们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这里玩游戏吧?”
“他们轮着的,我与其放他们去找小姐把身体搞虚还不如让他们多玩会儿游戏,给他们省点家底。”
“你是在报复我吗?”褚裟笑了,眉眼弯弯如月,他今天穿了高领毛衣,只露了一点点纹身,多了几分禁欲。
“嗯。”秦禹尧呆了一会儿,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我没有那个意思,就是想补偿你的损失。”
褚裟跷起二郎腿,姿态里透着几分不屑,要不是他现在不能打架斗殴把不想看见的人招惹来,他们两个就不可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聊天。
“你这小子……大哥给你面子你还拿上乔了是吧?我给你这张小白脸上来一刀你就知道厉害了。”
“哦。”褚裟垂眼看着指着自己鼻子尖的小刀。
“行了,给我把刀子收起来,老板说了,我们以后要做正经生意人。”秦禹尧把刚子的手按下,食指擦过了褚裟的鼻梁,“我把他们都带回去,不妨碍你做生意。”
“大哥,您慢点,大哥……”小鼠跟不上秦禹尧了,他有些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几个半大孩子翻墙出来上网,正好堵住了秦禹尧的去路,他们见他一个人,于是嘴贱挑衅了几句,然后就被踹了。
“妈的,不好好学习,以后遇到喜欢的人了你也不知道说什么,妈的。”
“大哥。”
秦禹尧回头看了一眼跟过来的小弟,他这十年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混混到成为风华社的副社长,挨过刀,坐过牢,低三下四过,如今多年媳妇熬成婆,基本上没吃过屈。
但是,人不愿意的话,强来有点不合适,他要是死缠烂打也没面子。
“大哥,您说。”
“就是……这家网吧老板,你再去查查,看看他有没有马子或者别的,家里都有什么人啊,父母干什么的,给我仔细查查。”
“查这个干什么?您怀疑他是条子?”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呢。”刚子给了问话的小弟一巴掌,他凑到秦禹尧跟前问道,“尧哥是不是想弄他家里人?”
秦禹尧皱起眉头,摇摇头,“没有,我看上他了。”
“哦,我还当是尧哥要整他家里人,原来只是看上这网吧老板了……”刚子的笑容一点点凝固,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秦禹尧,“尧哥,我是不是因为耳朵坏了所以听岔了?”
“你这只耳朵没坏。”秦禹尧用手拍了拍刚子没受伤的那只耳朵就走了。
“尧哥,老板来电话了。”小鼠跑着过来,把手机递给了秦禹尧。
“老板。”
“你来一趟。”
“好。”秦禹尧挂了电话,一年前赵哥被人给捅了,老板就提拔了他为副社长,事儿就都交给他了。
鸿运集团是典型的潮商企业,创始人或家族早年艰苦创业做起来家业。
这种企业一般特点就是黑白通吃,家族化管理,领头的是个狠人,比如褚高信。
“老板。”秦禹尧永远都穿着一身黑,人像一把随时会出鞘的利刃。
“跟我去谈个生意。”褚高信一般不会叫秦禹尧来公司,除非是有重要情况,因为他避讳自己暗地里的生意被抬到明面上。
秦禹尧也不多嘴,上车前,他拿了把枪别在了后腰上,小鼠开车,一路上也没什么话。
“老板请。”
“阿尧,要是待会儿谈不拢,我就给你打电话,等我出来后,你知道该怎么做。”褚高信让另外五个人在车上等着,他一个人从后门进去的。
“知道。”
两个小时后,突然的枪响惊扰了路人,店里行色匆匆地走出来了五个人,他们迅速坐车离开了现场。
不多久,警车来了,现场拉起了警戒线,警方控制了现场。
包房内,地上躺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心脏中了枪,一个大窟窿还在往外流血,人已经死了。
另外一个人腹部中枪,手死命按着伤口想阻止鲜血外流,他肩膀还被扎了一刀,送去医院后抢救无效。
第三个是两条大腿都中了枪,都被打中了股动脉,血流了一裤子,想逃的时候颈部中了一枪,他趴在门口,胳膊耷拉在外面的地板上,血溅了一墙。
“根据现场目击证人称,枪响时,他正端着果盘要送到包房里,被枪声吓了一跳,果盘掉到了地上,有个男的打开门,然后又是一声枪响,血就喷了出来,喷了他一身,还有这一面墙。”
“有监控吗?”
“监控只有一个,案发时,它坏了。”
“坏了?坏得可真巧。”
刑侦队长蔡忠译冷笑一声,他在这里干了二十多年了,什么猫腻都看过,“小孙,你去把登记本拿来给我看看,订下这间包房的人是谁,进出这里头的人都有谁,盘问一下这些目击证人,问问他们有没有认识犯罪嫌疑人的。”
“是。”
“队长,你看。”
蔡忠译看完就把登记本丢给了老板,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这块地皮上能做这种案子的人屈指可数,不用查他都有人选了。
“队长,不能破坏现场。”
“你们好好查,别管我。”
蔡忠译心里清楚,就算他认真查了,上边也不会管,这里的富商不仅涉黑,他们身上还有诸如人大代表或政协委员身份标签,背后也都存在各种各样的行政、司法保护伞。
查案也就是走走形式,最后就是个无头案。
网吧二楼的阳台是吸烟区,这里备了许多烟灰缸,还放了两盆橘子树,很有情调。
不知人衣薄,春风还不暖,花开花不谢,只陪人相思。
褚熠辰来的时候,网吧里客人不多,气氛很安静,老板独自在阳台抽烟。
他站着看了一会儿,褚裟有时候就像路边的野草,肆意疯狂,野蛮生长,有时候又像落叶,随风飘零,无依无靠,一直孤独且自由地生活着。
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们的关系就像落水的人抓住的蓬草,随时会断,明知会断。
“你没和爸爸说就回国了,等有空的时候回家说一下吧。”
“这里不欢迎你。”
“你要是不想回家,就回学校。”
褚裟回了头,他的头发被风吹乱了,遮住了那双青湖弥蒙的眼睛,好像风知道他在难过一样,“我去看妈妈了,她不想见我。”
“阿姨身体还好吗?”
“每周都去看心理医生。”
“哪来的钱开网吧,还装修得这么好?”
“和一个有钱老头睡觉,他送我的。”
“别开这种玩笑。”
“我其实很想见爸爸,作为一只被他豢养的金丝雀,怎么会不爱他呢?”褚裟把烟头掐灭,走到褚熠辰跟前停下,呼吸相闻,他把手贴在对方脸上,亲昵地用鼻子蹭了蹭对方的鼻子,“我不会和你抢东西的,这些我都不稀罕,就是很想这里,想那碗烫伤我脖子的挂面,等哪天吃到了我就走。”
“你从那天后就不吃面了。”
“你下面给我吃嘛。”褚裟捧着褚熠辰啵了一下,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梨涡含着几分少年意气,“这里不欢迎你,臭虫,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