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我俩谁更好 ...
-
陆云寰撩起他遮住半张脸的头发，露出脏乱的脸，陆离仔细观察，发觉他眼角眉梢布满稀碎的皱纹，笑起来显得更深。
他们俩容貌有些相似，以至于陆离看着他，就像看几年后的自己，想到这，他浑身各个关节震颤了下。
好歹一个富二代，不至于沦落成这样吧？
陆云寰假装咳嗽了声，试探说，“你们……真要成亲？”
一想到沈恒之要成亲，还是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男人，陆云寰整个人都不好了。
“成亲怎么了？我成年了，当然可以成亲。”
这个问题陆离考虑过，成亲不要紧，要紧的是跟谁成亲。
陆云寰被宏王府外的浓烟熏得脑仁疼，揉了揉眼窝道，“不是年纪问题，他是神宗，是大秦的镇国之宝，你和他成亲，想过代价吗？”
西槐赶来马车，陆离上了马车，这才说，“代价我没想过，倒是替他做过代驾，还把他摔下车，背着他走了好远。”
陆云寰撩起破破烂烂的衣服，往里一坐，两手抱着胳膊，憋出一副内伤样儿，“你俩……处得真不错。”
“还行，”陆离笑了下，“你帮我分析分析，这门婚事到底冲我还是冲他。”
“以我们父皇的德性，婚事八成是为了恶心沈恒之，老东西正事不干，只晓得变着花样折腾人。”
陆离发觉，陆云寰对元康帝怨念颇深，探头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神志不清。”
陆云寰语气不善道，“你瞧瞧他做的事，快入土的人娶人家东吴小公主，摆明不想让人家好过，一个帝王，毫无半点胸襟。”
陆离听到陆云寰的吐槽，说，“你对他挺了解。”
“我是受不了他，”陆云寰烦闷地揉着太阳穴，“他登基数十年，做过一件像样的事吗？任人唯亲，重用宦官，残害忠良，还……”
“还？”陆离竖起八卦的小耳朵。
“算了！”
陆云寰收起一肚子的火气，闭上眼歪歪地靠着车板，“不提他。”
陆离舔了下嘴巴，从某种程度讲，几个皇子挺像元康帝，一样的疯疯癫癫。
正当陆离准备继续问婚事时，西槐停下马车，喊了声，“殿下。”
“嗯？”
“容大公子来了。”
“容沉景？”
陆离眯起眼，大庭广众下，容沉景亲自找他，想必有重要线索。
他撩起门帘，露出半张侧脸，道，“让他上来。”
今日他去宏王府闹事，全京都没人不知道，二皇子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容沉景指不定是找老二，毕竟老二是京都人人吹捧对象，首屈一指的大“明星”，他回京消息走漏后，对方势力必将有所动作。
马车幕帘被一只手撩起，容沉景从善如流地上了车，稽首行礼后坐了下来。
他脸色深沉，冷声说，“太子殿下让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陆云寰小声说，“何事？”
容沉景和陆云寰打了个照面，看到他的样子着实吃了一惊，“二殿下为何这幅打扮？”
“容兄，说来惭愧，这些年游历四方，穷困落魄，无奈混入丐帮，哈哈！”
陆云寰没空和容沉景唠嗑，身子往前一倾，“先说什么事。”
容沉景紧张得握了握拳，手心蒙了一层汗，警惕地拧着眉头，“镇国公被下毒的事。”
陆离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华荣找到了？”
“毒仙他行踪诡异，无人知其踪迹，因为他会用毒毁掉经过的痕迹，前段时日，我查到他留下的蛛丝马迹，”容沉景压低声音，向前凑近了些，一字一字沉声道，“在宫里。”
陆离忍不住摸了下鼻子，转头看了眼陆云寰，“是不是陛下？”
陆云寰又忍不住烦躁起来，“除了他，我想不出是谁。”
容沉景推测的也是这个结果，他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陛下为何要给国公爷下毒？国公爷有个三长两短，北境该怎么办？大秦又该如何！”
陆离闻言，愧疚地躲开容沉景质问的目光，同时笑起来，“其实……不是毒，是一点无伤大雅的□□……”
“……”
容大公子脸上飞快的闪过几种复杂的表情，有震惊，有愠怒，以及被骗后的气愤，顿时脸气得通红。
“别生气，别生气，”陆离一时间羞愧起来，维持着面上的笑容，扭头看着陆云寰，“国公爷被人下春/药，是不是太过分了！”
坐在边上的陆云寰很快弄明白事情原委，亏得容沉景忙死忙活的查案，唯恐沈恒之被人所害，想不到被陆离骗了！
善于打圆场的二皇子虚虚地拍了拍容大公子的胳臂，“好了好了，子轩，太子是关心则乱，你别生气。”
他转头对陆离说，“既然查到是皇帝主使，他今日下药，明日说不定会下毒。”
没等陆离开口，陆云寰脸色肃然道，“行将朽木之人，他在大去之前，绝不会放过沈恒之！”
陆离的心陡然提起来，虽然和陆云寰接触不长，但这个人说的话，他照单全收的相信，“他真的会杀沈恒之？”
陆云寰微微低下头，叹道，“陛下只会在意自己的执念，他哪里会顾及后人，更不会管他的江山社稷。”
陆离身子一颤，元康帝是个死后哪管洪水滔天的家伙，说不定到他死的那日，要拉着沈恒之陪葬！
察觉到陆离的紧绷，陆云寰在心里掂量片刻，安抚说，“别太紧张，一时半会出不了事，不过毒仙为陛下所用，确实很危险，华荣下毒，叫人防不胜防。”
陆离神色微动，顾不上玩闹，对容沉景说，“北郊那日暗杀，是我们无意中闯入生死局，那些人是派去杀岳阳堪的，你查到线索了吗？是不是陆云赫干的？”
提起陆云赫，陆云寰身子绷紧，专心致志地侧耳聆听。
“这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容大公子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紧张，正色说道，“那晚上北郊的东西……是个怪物。”
“怪物？”
陆离想起沈恒之曾说过，有些东西他也没见过，鬼宗虽然是鬼，但却是人形，怪物又长什么样？七张嘴八只脚吗？还是三头六臂五只眼？
容沉景道，“我曾向相国寺的空寂大师学习过，世间阴阳万物，自有其规律，并非受神宗影响，有些埋在暗处的东西钻了空子，打破阴阳平衡。”
陆离想起空寂老秃驴的脸，忽然道，“对了，方才把空寂大师请来，怎么一出宏王府，他就不见了？”
陆云寰插了句嘴，“他没随我们出来。”
“他还在宏王府？”陆离整个人炸了，陆云赫府中养了鬼宗，空寂留在那想干什么？超度他们？还是帮他们还阳？
“你别紧张，空寂大师是得道高僧，不会偏帮任何人。”陆云寰安抚道。
陆离浑身难受，他打着沈恒之的名义把他叫来，就是想看看老秃驴是不是和陆云赫一伙的，这下好了，把人留在那，万一不是一伙的，被拉入伙怎么办？岂不是给陆云赫送人头？
陆云寰一团和气地对容沉景说，“还没说完，打破阴阳平衡，然后呢？”
容沉景盯着他们两个看了一会，察觉到二皇子对太子格外亲厚，传言，十五年前太子误中奇毒后变成傻子，年长的二皇子对痴傻的幼弟很是照顾，故此这对兄弟感情很好。
还有一个传言，当初致人痴傻的毒，原本是给二皇子的，小太子阴差阳错的替他挡了一劫。
容沉景不由得不信，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恶，二皇子在太子中毒后对他细心照料，也许是为了补偿吧。
容沉景把飘远的思绪拉回来，转头回答陆云寰的话，“关于怪物的传说太久远了，我打听许久得知，二十年前京都发生一场大灾，天上竟然下起泼天火雨，陛下已经下令迁都。是段公公请来高人施法驱邪，将埋在京都城底的怪物收服，这才平安无事。”
陆离叹了声，“可惜，我们身边那个活了一百来年的神宗，时常神经错乱，否则可以问问他当初的事。”
陆云寰面露忧色，“他还是记忆不清吗？”
“对，老毛病了，前不久的事也能记混。”陆离长长得吐出胸口翻腾的气息，有些惋惜又有些悲凉。说不定哪日，他再也起不起来任何事，任何人，包括陆离。
容沉景说，“也许，时隔二十年后，怪物又重返京都，在京都兴风作浪。”
“何止兴风作浪，还和陆云赫一拍即合，”陆离朝陆云寰挑了下眉，“我以为宏王勾结的人是鬼宗，没想到他这么厉害。”
陆离瞄着陆云寰手腕上的红绳，他原本想去宏王府捉鬼，原来，宏王府藏着的不是鬼。
既然不是鬼，老秃驴为什么拦住他？还说好生之德？莫非，这根红绳不是逼它现行，而会伤他？
陆云寰在救那只怪物，他们认识？
陆离阴森森地窥着陆云寰，问道，“陆云赫的目的……你知道？”
陆云寰仿佛想起什么，愣了一下后，笑了，“你不用管，有些事我替你做。总之，我不会害你。”
陆离冷笑了下，“你出手，既能保全我，也不至于伤他太狠，我的好二哥，你既然知道他的阴谋，还想方设法的护他周全，对他这么好，他知道吗？”
陆云寰浅浅地叹了声，合上了眼靠着车壁。
“我对他……只能到此为止，他再往前近一步，我就不能退让了。”
转眼间，马车到镇国公府。
容沉景本来是给陆离回个话，就算被容南里知道，他大可说去见二皇子，这下倒好，被他们拉到了国公府，回去又得编借口搪塞。
容大公子硬着头皮进了国公府大门。
萧玉在门前等着，匆匆地冲陆离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暴露她的身份。
陆云寰是认识萧玉的，萧家出事时，他才十岁，不过时隔已久，对萧玉的印象也很模糊，还以为她是国公府的女侍卫，打趣道，“国公爷竟然收了女卫？太稀奇了！”
“国公爷不近女色？”陆离无孔不入地套话。
“那倒不是，他说他常年在外作战，带着女眷不方便。”
陆云寰迫不及待地加快脚步，若不是腿脚不便，他恨不得立马跑过去。
沈恒之见到门外一行黑影渐渐靠近，不由自主地起身。
“恒之哥！”
陆云寰没来得及换衣服，杵着拐杖迈入了门，见到沈恒之那张熟悉的脸，他微微怔了下，鼻尖不由得发酸，眼眶猩红地朝他颔首，“我回来了。”
沈恒之看到陆云寰脏兮兮的脸，目光在他身上逡巡片刻，嫌弃地掩鼻道，“你先去洗个澡吧。”
“哈哈。”
重逢的伤怀情愫荡然无存，陆云寰一路上感慨许久，见到沈恒之时，他俩会不会激动地抱头痛哭，再不知疲惫地聊个三天三夜。可是，看到沈恒之丧着他那张俊脸，陆云寰意识到——确实太脏了！
脏到一向对他容忍宽厚的师父，不忍心再看他一眼。
可想而知，沿路上和他同处一个马车的陆离是多么的不容易！
当然，陆离有事没事和乞丐闲聊，时常混迹各大三教九流的场所，对奇人异事见怪不怪。他脾气温和，没有狗眼看人低的臭毛病，乞丐也好，皇帝也罢，对他来说都一样。
沈恒之把老叶叫来，让他拎着陆云寰去后院洗干净，陆云寰只好乖乖地随叶管家下去，一步一回头地对他们招手，“等我哟，一会给你们瞧瞧京都第一美男！”
“……”
沈恒之斜眼瞥向陆离，“他抢了你的话。”
“就是！我才是京都第一美男！”
陆离朝陆云寰的背影努了努嘴，喃喃说，“你有没有觉得，他和我很像。”
沈恒之似笑非笑道，“像又不像。”
陆离：“哪里不像？”
沈恒之垂下眼，若他不动，定是个清冷柔和的美人灯，偏偏侧脸绷着冷冽果毅的弧度，集冷厉肃杀于一身，美人灯活生生的成了美人刀。
大堂里的灯盏在他侧脸投下一束光，陆离的心随着灯芯一跳一跳的，紧紧地盯着沈恒之。
沈恒之实在不知如何形容，从牙缝里憋出了几个字，“你比较美。”
陆离趁热打铁地追问，“那我和他比起来……谁更好？”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我俩谁更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