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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水性杨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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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凡和求羿拿着蓑衣面面相觑,最终只能认命地接着边抱着蓑衣,边淋雨骑马往前边的征北军去。
“侯爷。”余凡和求羿翻身下马给许澍行礼。
马车里头翻阅卷宗的许澍闻声,抬起头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去接着看手里的东西。
“回来了。”
“侯爷,东西已经给林小姐了。”余凡嘴里的话饶了一圈,才往外说,“我们把侯爷的话告诉林小姐……”
“林小姐好像挺开心的。”
听到这句话一直低着头的许澍才放下卷宗,笑着说:“是吗?”
“也是奇了。”
许澍的声音本就低沉,最后一句话更是小声,就像是在和自己说话一样,余凡没有听清,二愣子似的追问道:“侯爷说的什么?”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倒惹了麻烦。
“无事。”许澍话里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突然扫过余凡和求羿怀里的蓑衣,微微挑了一下眉,“她给你们的?”
余凡这才想起来自己怀里还抱着个“许澍没有他们有”的东西,登时吞吞吐吐起来。
“是……”
许澍的目光平静波澜不惊,可看在人身上,却感觉像被审视了一般。
良久,那双眼才扇了一下掩下眼底的情绪,又低下头去看东西。
“那就穿上。”
许澍话说得淡然,可又不容拒绝。
余凡这粗神经活了半辈子,头一回遇到这么个难题,转过头去看求羿。
显然那年纪更小的白面副将更不明白意思,又看了回去。
“怎么了?”许澍在纸上写完最后一个字,一笔到底,抬起头来才看到自己这两个部下还排排站着。
“难道你们喜欢淋雨?”许澍看着两人,笔尖在纸上无声点了一下。
“林小姐是首富林家的千金,军中好些军备都是他们生产的,她给的蓑衣自然也是耐用的,你们好好收着吧。”许澍顿了顿,才接着往下说。
“说不准以后出征了还能穿着。”
他们怎么还是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味儿。余凡和求羿手不是手,脚不是脚。
“下去吧。通知他们停下驻扎吧,也晚了。”
余凡正要走突然想起来方才那祖宗的话。
“侯爷,林小姐说……那个……封信想拿回去。”
许澍没有抬头,面上毫无波澜,但是翻页的动作还是顿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瞬,片刻后又恢复了平静。
“你们和她说,给了我的东西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去吧。”
二人领了命无声退了下去。
两个部下走了之后,马车里头只剩下许澍一,他就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外面潇潇落下的雨。
“叮铃铃”
悠远清脆的铃声从雨幕后传来,忽远忽近,若即若离。
是她马车上的铃铛。求羿把消息带到了,车马都停下来了。
许澍把眼睛闭上,听着那铃声,心情倒是平静下来。
没来由的,他突然想起了方才马车前的模样。
少女精巧的绣花鞋碾过土地发出的细响,无声打断了他的话头。
许澍转过头去,看着林荞那张粉雕玉琢的脸和清冷没有感情的眸子,头一回,心底生出了些恶念。
她不想和自己扯上关系吗?他偏不让她如愿。
可是看到林荞几不可闻的皱眉,他最后还是放弃了。
为什么?许澍睁开眼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看着窗外的雨轻轻地笑了一声,可眼神没有什么感情。
兴许是为了保存独属于他们俩的……隐秘,又或是让她能够有机会,好好回忆起他们的从前。
许澍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目光扫过桌面,最后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封书信上。
落款处的“九郎”二字直剌剌地刺入他的眼瞳。
许澍脸上的笑意不减,可却不达眼底。
他自然知道这封信不会是林荞写的,那般凉薄之人又怎么会给别人半点真心。
可他必须承认……带着薄薄剑茧的手指滑过那两个字,眼神里带着淡淡的不耐和妥协。
他好像不大开心。
……
求羿把停车的信传了下去,浩浩荡荡的车队也停了下来,在暮色降临的城郊点起了篝火。
余凡靠在树干上,喝了一口酒看着黑漆漆的天,怎么看怎么不得劲,实在憋不住了伸手扯住了今天和自己在一块的求羿。
“求羿。”余凡说,“你说他们是怎么回事。”
求羿诚实地摇了摇头。
“林小姐和侯爷不是北城才认识的吗?怎么就写了封信说念啊,想啊的。”余凡想不明白,皱着一张黑脸。
“兴许是……一见倾心?”
“这也不对啊。”余凡越想越不对,“那林小姐不是去上京成亲的吗?怎么还给侯爷写信。”
说着,余凡突然转过弯来了,一脸惊愕,小心地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才压低了声音说。
“这算不算是……”余凡吞了一口口水,“外室?”
“应该不算吧……”求羿听着也是吓了一跳,犹犹豫豫地说。
求羿和余凡思索了一晚上,还是没想出名堂来,只能盘算着以后就一问三不知,当个传话的就好。
可这几日,两人却再没用上他们这个传话的,两人就像是陌生人一样,一前一后,互不干涉。
蕉城出来了,上京城也就不远了,不出三日,上京巍峨的城门就在山水之间渐渐显现出来。
到上京了。
许澍骑在马上经过了上京城外的军营,和军营的将领把酒言欢了一晚,让征北军先驻扎在此,第二天就带着征北军的精兵启程,准备进城往皇宫去。
从头至尾,没再问过林荞一句。
许澍和林荞走了一路,可进城却万万不能再一道。
刚巧林荞那长长的车马还没到,她就打算先在城外的旅舍住下,等战功赫赫的明远侯进了城,她再慢悠悠地晃进去。
林荞矮身从马车上走下来,在阳光下懒懒地眯了眯眼,迈着步子走进旅舍里头。
旅舍装潢不算精致,不过好在整洁,掌柜的知道今天来了个贵客,特意把二楼整理出来,吩咐了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去,而后捧着银票美滋滋地打算盘去了。
从蕉城到上京一路上林荞都是睡在马车上,虽然马车里头被褥软糯,但是终究还是比不上床来得舒坦,刚一挨上床榻就睡了过去。
等迷蒙中睁开眼睛的时候,外头天已经黑了,她才恍然过来,原来她已经睡了整整一天。
这几天许澍都没有来找过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封信惹恼了他。
林荞咬了一口手里的甜瓜,另一只手把桌上的账本又往后翻了一页。
她和许澍已有四年未相见,她早就不知道如今已经不再是少年的许澍是什么脾性了,岁月那么长,人走得那么远,哪还有什么熟悉可言。
思及此,林荞又咬了一口瓜果,力道比方才狠了不少。
真是的,比算家里的账本还麻烦。
林荞是晚些时候才见到余凡的。
高壮的汉子站在旅舍门口,手里拿着一柄大刀,目光如虎谨慎地四处看着。
“老余?”林荞慢条斯理地从楼上走下来,看到门口站着的余凡,她轻描淡写地往旁边扫了一眼。
树影婆娑的月夜之下,没有其他的什么人。
林荞把视线收了回来,拎着手里的铃铛无意地摇了摇,说:“有何事吗?”
她的声音轻柔,混在银铃声中好似是呓语一般,稍不留意就顺着风消失了。
“林小姐,你不进城吗?”
余凡看着面前的白衣少女说,少女似乎被他这话逗乐了,笑了一声。
过了一会才抬起头来,那双眼睛抬了起来,神色自若。
“他让你来问我的?”
余凡被林荞盯得有些不自在,闪躲了一下说:“是……”
也不是,许澍确实没有让他来问这件事,不过也确实让他过来问问……其他的。
“哦~”林荞尾音上调,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声音。
林荞寻了个石头坐下,招手让余凡过来,全然没有前几日矜贵跋扈的大小姐模样,倒像个讨人欢喜的天真小姑娘。
“你知道你们侯爷退婚了吧。”
林荞目光炯炯,余凡迟疑地点了点头。
林荞偏过头去,压低着声音说:“那个人在退婚不久就和别人搭上线了,你晓得吗?”
“什么!”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自家侯爷是被别人抛弃,还被扣了个窝囊的帽子吗?
林荞故意捡了不大好听的词儿说,果不其然,余凡那粗眉皱得更深了,语气中已经带了些忿然。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林荞满意地眯了眯笑眼。
“林小姐,你知道那水性杨花之人是谁吗?”余凡追问。
“知道啊。”林荞答得干脆。
余凡立马弯下腰来,仔细听。
“那个退了许澍婚,在退婚之后一个月就答应了别人的水性杨花……”林荞顿了顿,才接着往下说,“就是区区不才在下我。”
“快些回去吧。”林荞站起身来,摇着头叹了口气,临走前又于心不忍,拍了拍僵在原地汉子的肩膀。
早说不要问了,偏不听。
不过她是个桃花煞,离别人远远的才是最好。
林荞边甩着手里的铃铛,边在月色之下往旅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