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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三线交汇(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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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晴换了一套衣服,现在的她看起来端庄优雅,举手投足间又不失魅惑之力。
她凭着玛格给的胸针就进入了白阳城堡,没有一点儿障碍。
她顺利地找到了位置,飞快地掌握了大堂的地形,这一路顺利地让她认为这不是白阳城,而是某个随心所欲、想来就来的普通舞池——不过这里的装潢、这里的人物告诉自己,这可是乔多全的地盘。
夜晚八点半,华灯高悬,金壁流光,圆舞曲换了一首又一首,兰晴的裙摆飘过一桌又一桌。
眼神。
手势。
姿态。
曾经是红灯区头牌的她深知如何利用技巧,去勾得想要的人,陪他们到哪种程度,她心里有数。
出卖微笑。
出卖肩膀。
出卖脚踝。
出卖言语。
她遇见了昔日的客人,那人如今已是肥头大耳、腰缠万贯,见到她时愣了一下,以为回味无穷的兰花重出江湖了,看到她的胸针后才发现这是个叫“玛格”的女性。客人想拉她回屋,兰晴朝他原有的女伴笑了一下,抛了个“想二人独处”的眼神,便挽起了白阳人的手。
白阳人哈哈大笑,像垃圾一般扔掉原来的女伴,并将她带到房间里。
兰晴深吸一气。
——再次伪装吧。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我了。我跟梅丽不一样,我跟玛格不一样,我跟红灯区的许多女人也不一样,我跟白阳城、边缘城的许多女性也不一样。
我丑陋、不堪回首、恶心的经历是我的资本,这些经历炼铸了我的怒火,创造了我的羽翼,给予了我新的朋友和生活。我永远都无法将其丢弃,这是深入我灵魂的东西,哪怕到了现在,我也要利用自己就这一点价值,去完成我苟延残喘的梦想。
道德沦陷后,她意识到新道德的建立,是需要旧道德的砖头的——命运就像一个大圈,当她以为自己已经到达终点时,不过重新回到了原点。
——这就是……我挣扎沉浮的价值啊。
进入房间,客人一手挽着她的胳膊,一手不老实地在她腰后摸来摸去,愈发有往下滑的趋势,兰晴一个转身,坐在床上翘起腿,微笑着看着他。
男人露出兴奋的神色,他关上门,摩挲着双手,解开了自己的纽扣,肥肉像膨胀的湿水面团一样掉出来,毫无生气地耷拉在皮带上。
“真别说,小妞,你跟以前一个美人像极了,她也像你这般风情万种。”男人就要摸她的脸,她双手往床上一撑,身体后倾,那人的指甲擦着鼻尖而过。
“是吗?她叫什么名字。”兰晴轻声问。
“好像……是,兰花?对,就是兰花,”男人拉开抽屉,里面有几罐色彩缤纷的药瓶,兰晴一瞟就知道——那是用来“催|情”的药物,男人挑出一瓶,边拧开盖子边说,“不过啊……可惜的是,这美人儿没在红灯区干几年就不见了,她一走我可寂寞死了,怎么说……啊,这么多年,我还没试过像她一样销魂的女人。”
“不过我看你,比她美极了,”男人倒出几粒药片,递给兰晴,说,“乖,把这吃了,之后哥哥带你飞。”
兰晴接过药片,在对方不注意时藏进袖子里——这药片形状与味道同昔日大相径庭,乔多全是暗中投入了多少财力,去开发这种恶心的药?
“那,那女人走之后,红灯区有什么变化吗?”兰晴问。
男人哈哈大笑起来,觉得她这个问题好是有趣,自己吞下几粒药,说:“能有什么变化哈哈哈哈!不就是那种地方吗?给点钱,哄一哄,吃些药,快活不就来了嘛,有的人就是图个爽,有的可能图钱图权利,反正就各取所需,照常进行呗。”
“哎……少一个兰花其实也没什么,反正女人不就那些洞,馋久了花钱吃上一顿,也不是什么难事。”男人解开皮带,就要往兰晴肩上摸去,兰晴瞬间握住了他的手腕,在对方吃惊怀疑的前一秒,很好地控制了氛围,双手沿着手腕暧昧攀岩,随后十指微微相扣,神色优雅恬淡。
“别急,”兰晴朝男人笑道,她轻轻摩挲着对方的指缝,说,“那红灯区的产业呢?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扩大起来的呢?要是没有这般繁华,我今日还见不了哥哥你……”
男人就吃这一套,他笑两声,满是自豪地说:“这不得多亏我们至高无上的公爵大人!如果不是他,红灯区在那两头肥猪的屁股下还是个烂地方……”
“那两头?”兰晴忍不住问。
“就是池字与美凤啊,他们不是红灯区货源主管人吗?就做些收货验货的活动,年轻女孩还被池字最先‘验过货’了,出来的哪怕有点姿色,都是些疯子,老是想跑,胡言乱语地也很多,那些不听话的母狗,怎么管都还要哇哇乱叫,像兰花……像你这样的香饽饽少之又少,要不是公爵大人额外开展活动,把那些母狗圈住,我真怀疑他们的饭碗还能不能保住。”
兰晴沉默不语,她的手指不再动了。
男人口干舌燥,药效起来,他想把兰晴扑倒在床,没想到女人竟然紧紧扣住他的手指,力度之大让他无法推动她半分。
夜风吹进来,晚上九点,一轮巨大的圆月暴露在无云的黑幕中,突兀得像画上去的涂鸦。
兰晴“咚”一下将对方推到床上,双手用力,压制得对方无法行动。
“哎嘿嘿……小妹,你喜欢,你喜欢玩这个啊?”男人脸上起了奇怪的潮红。
兰晴目光低沉,她低下头问:“乔多全的额外活动,是什么?”
男人好像察觉出气氛的不对,他皱了皱眉道:“小妹,你不用知道这个,她们那种不听话的低等东西,跟你相比差多了,来来……我们……”
兰晴用那双深紫色的眸子盯着他,重复道:“乔多全的额外活动是什么?‘圈住’是什么意思,他把她们怎么了!”
男人终于察觉到了这人不是普通的“主人”,他慌乱起来,越挣扎兰晴摁住他的劲越大。
“等下!你到底是谁!”
“回答我的问题!”
“……我知道了,你是,你是革命派的对吧,”男人瞳孔缩小了,恐惧地说,“是的,好像外面一直在跟革命派打仗,你是怎么进来这里的!”
“我要告诉公爵大人……革命派的虫子,革命派的……虫子!你到底、到底是谁!”
兰晴冷漠的神色突然变了,她换了一副柔情款款的表情,俯下身,男人起了浑身冷汗,只听她用最温柔的声线说:
“有必要知道吗?我不过是红灯区的一条,母狗而已。”
说罢她跨上男人的腰,一手压制住他,一手抽出毒簪,卷发散落,她将那毒簪的尖头对准了男人的大动脉。
轻轻一刺,血液流出,她的拇指放在了注射毒液的水钻按钮上。
男人像搁浅的鱼一样挣扎着,他说:“你想要什么!钱吗!地位吗!我是白阳的贵族,这些我都可以给你!还是说你要性|奴一样的男人,我家里都是儿子!都可以给你!不够我叫我妻子再生!”
有一团火在兰晴胸膛里烧起来,她颤着声说:“我要你的命!”
——就是现在!杀了他
眼看她就要注入毒液,男人尖叫起来,说:“别杀我!别杀我!!我可以帮你见到公爵大人!你只需要成为女王就行了!女王将会是乔霖少爷的伴侣,他们政治联姻前公爵一定会亲自‘验货’的。”
兰晴神色一凛,冷声问:“‘验货’?”
男人好像发现她没有继续行动,便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连忙说:“是啊!公爵大人的‘验货’跟那两头肥猪的‘验货’不一样,你不是……你不是想知道公爵大人开展了什么活动吗?你……你把那东西松开,我就,就告诉你。”
兰晴犹豫了下,随后将毒簪的尖移开半寸,面不改色道:“说。”
男人长舒一气,咽了口口水地说:“公爵大人挑中的女人收到自己手下,让她们……要么是自己录一些自|wei视频,要么逼着她们跟一些人做|ai,还……还用了各种道具。最后做成光盘,往外销售。”
“不要撒谎!”兰晴的手没有移动——她不相信男人说的,这种“销往外界”的行为,比在城堡深处、红灯区的小地区肮脏行为更容易发现,鼠耳调查了这么久,怎么连在城市中流通的渠道都摸不到!
“我没有撒谎!”男人叫起来,目不转睛盯着她的毒簪,他说,“真的没有撒谎!销售渠道很隐秘,我和朋友们想买也根本没买到,公爵大人好像没在白阳城出售,但是不是边缘城我也不知道了……”
兰晴看着他,那男人很害怕,一直在说着“我没撒谎我没撒谎”云云。
她的心沉了下去——
如果,这男人说的话是真的,那这些东西销往了哪里,这份红灯区延伸出去的罪恶,到底漫延到了巴底律世界的哪个角落!
兰晴的手在抖,她想把毒簪狠狠插入男人的大动脉中,把所有的毒液注射进去,她想踩碎他的肚子,挖出他的内脏,看看这种白阳人到底有没有心肺。
像他这样的人,妻儿也会很讨厌他吧。他死了之后,会不会也跟边缘人、铝脑人一样对这个世界无足轻重、不足挂齿呢?
瞳孔放大,她的手在颤抖,萨福首领的“一刀切”教导在她心里挥之不去,但不久前天马的真诚面孔还在眼前——这种人渣,一定要终结掉他的生命!可是……如果他真心悔过,日后又能做出贡献用来偿罪呢?
——我在想什么?!我要剥夺他的生命,不然就会有更多的生命被剥夺!
然而,看着那人引颈受戮、丑陋求饶的模样,她荒谬地将这人与红灯区的女孩联系在一起,那些女孩在疯魔前,似乎也是这般样子……
“一刀切”堡垒的另一角开始松动,土石咕噜噜滚下。兰晴忽然感到胃中翻江倒海,她飞快敲晕了聒噪的男人,翻身下床,痛苦呕吐着。
她感到身上伤口的疼痛回来了,超负荷运转的心脏也开始疼痛,呼吸变得困难——眼前模糊起来,她意识到天马为自己打的白阳疫苗并不完全奏效,大概只能维持一两小时的健康。
铝脑人……毕竟跟白阳人、边缘人都不一样啊。
她休息了一阵,撑着床起来,盯着那白阳人肥胖的嘴脸,她握紧了毒簪,心中还是犹豫。
而这犹豫之中,她确认了萨福首领教给革命派成员的东西,并非完全正确的:自己的杀戮,不会带来拯救;自己的杀戮,只会带来杀戮。但这也是……无可奈何啊……
兰晴决定将这人捆扎后藏起来,交给革命派处置。
夜风吹入室内,素白的窗帘飘动,五颜六色的药瓶被镶上砒|霜似的月光,影子在华贵的毛毯上一动不动。
兰晴看着他的脸,突然想起刚刚的对话,她自言自语道:
“不对,他一个普通白阳人,就算是贵族……为什么会知道乔多全的具体活动,他参与过?不,参与过的话应该还知道销售渠道,可这人居然说不知道……”
“这人……”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心中冒出,她听见自己的心“咯噔”一跳。
——这人绝不是普通的红灯区“客人”!
与此同时,那被敲晕的男人猛地睁开双眼,与她对上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