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芳谱》爬山墙的绿爪

19、暗恨2

　　戴氏早慌了，她没想到自己孙女会做下这等糊涂事，但却不忘为她求情，“仙儿不可能做这种事！她说了没有害大哥，肯定没有，求你们相信她！”
　　林辰业声音颤抖，跺脚急道：“大伯母！侄女！仙儿她……就是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加害大伯父啊！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长生！……一定是长生！他来这里一定有企图！你们不要被他蒙蔽了呀！”
　　长生冷哼一声，“我敢作敢当！与我无关的，休想诬赖我！”
　　戴氏还欲为林仙求情，林灼却不再听他们申辩，冷冷的声音自上方传来，“长生，捏造身份潜入林宅，意图不轨。林仙，蓄谋害人。”
　　她当即转身向老太太道：“祖母，咱们现在就报官，将林仙、长生交与官府处置。先将二人关押至后院柴房。”
　　老太太沉默点头。
　　一旁孟景扬声道：“随喜，安泰，你俩没听到大小姐命令吗？将他们二人押下去！”
　　“是！”他身旁的两名彪形大汉旋即出列，走过去，将二人拎起来，便欲拖走。
　　林仙见状，拼命挣扎，口内乱嚷：“不是我！我说了，不是我害的！……不过，他活该！他本就该死！”
　　“等一下！”林灼看着她目眦欲裂的神情，冷然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一次都说完吧。”
　　林仙却是哈哈大笑起来，状似疯癫，“林灼，你现在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其实不就是仗着比我出身好？我有哪点不如你？”
　　她笑够了，神情忽又变得凄楚起来，一双杏眼里蓄满泪水，迷蒙地看向夜空中的某处，“我原来像你这般年纪时，本来是可以博得一个好前程，嫁一个高门子第成婚的。”
　　“全怪你的祖父！都是他害了我！全都是因为他！我恨他！”她忽又瞪着林灼，疯狂地手舞足蹈，想要挣脱开钳制。
　　老太太气到声颤，“你！你怎可如此说！你大祖父待你还不够好？这几年，他何曾忘了你的终身大事？帮你挑了几户好人家，你都看不上，现在倒来怨他！”
　　“待我好？你知不知道，若不是他，我现在该有多幸福？多尊贵？”林仙儿眼里迸出泪水，她徒劳地挣扎一阵，重又无力地跪回地上。
　　“三年前，上元夜，我原已与陆郎约好，与他一起赏灯，说了不见不散。可是，我没有一件像样的首饰，那些金的银的，都俗之又俗，根本配不上我！我想要陆郎看到我时，光彩照人又与众不同。”
　　她抹了一把眼泪，表情凶狠地看着林灼，“我抛却自尊，第一次开口去问你祖父借钱，我开口求他，我说，可否给我些钱，我想买支簪子，我要去看灯会……可他竟是如此吝啬！只给了那么一小块银子，跟打发要饭的没什么两样！”
　　“眼看，灯会就要过去了，我急得不得了，我实在没办法了，决定去他房里拿钱，大不了以后再还他罢了。”
　　“我发誓！我当时只是想拿钱买支簪子，以后一定会还他。只要我见到陆郎……我们约好了见面……以后我富贵了，一定双倍百倍奉还。可是——”
　　她顿了顿，脸上泪痕被冷风吹得干涸，表情显得绝望至极，“还是被他发现了，他喝斥了我一顿，骂我不知羞耻，还将我关了起来。”
　　她看向浩渺幽深的夜空，眼神里也空洞无比，“第二天，我被放出来了，可是，我已经失约……从此，再也没见到过陆郎。那是我们的一年之约……直到前几天，我陪着大祖母去香积寺为你还愿，又遇到他。”
　　她吸了吸鼻子，泪水重新涌出来，滴到冰凉的地面上，“他是陪着他的娘子来寺里上香的，他娘子快要生了，他陪着她来上香祈求母子平安。”
　　“他看到我了，他问我，那年，我为什么没来？他说，他在街上一直等，等了一夜，最后人都走光了，散尽了，也没看到我，才死了心……你知道吗？我有多恨！原来，这一切都该是我的！”
　　“可这一切全都毁在了你祖父的手里，他不该死吗！他毁了我的一生——”
　　林灼打断她歇斯底里的呐喊，于众人的愣怔中，厉声喝道：“你的一生，是你自己毁的！就因为你的虚荣，才毁了自己，也害了别人！——够了，拖下去吧。”
　　林仙重新又挣扎起来，如梦初醒般，“不！不！不是我！不是我害的！你们放开我……”
　　长生和林灼很快便被带下去了。戴氏跌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地哭喊着，“仙儿啊，仙儿……傻孩子，你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来……你这辈子算是毁了呀！……”
　　众人仿佛还没从这场噩梦中惊醒，有些恍惚。许久过后，林仙的声音仿佛还凄厉地回响在夜空中，久久不散……